《【星际】诺亚》醒刃

16、Desert

　　再一次回到方舟前，戚涵风应邀在执行官的府邸办了一场音乐会。艾德伦星的年轻人都跑来凑热闹，还有些官员也来调剂生活。其实说是音乐会，更像是沙龙，大家围着钢琴如众星捧月，等待戚涵风的到来。
　　于漠本来是不想去的，他实在排斥这聒噪的场合。但难料戚涵风领着文弄晴和赛温一起来叫他，搞得他烦不胜烦只好去了。
　　“欢迎我们的贵客——戚涵风！”米方笑嘻嘻地喊道。
　　极少看音乐会的于漠一直有个刻板印象，就是开音乐会时，钢琴家一定要穿着西装燕尾服。直到戚涵风穿着黑色乱裁上衣，露出肌肉紧绷的腰身，下配齐胯骨的牛仔裤出现，他才意识到，这位宇宙顶级音乐家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这身浪荡不羁的装扮迅速点燃了全场，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戚涵风本人倒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坐到了琴椅上。
　　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仅剩他头顶的一小束。他左腿架在椅子上，右腿随意地晃荡着，手肘撑在膝盖骨，手掌托着下巴颏，笑容危险得像引信。
　　“你们的音乐我不懂，那就弹些我懂的吧。”戚涵风打了个响指，手搭在了琴键上。
　　于漠这才看清楚，自打他给戚涵风剪头发以来，戚涵风第一次把头发扎起来，露出不知从哪搞到的耳钉，黑缎发带垂下来一半，白光照在上面像零落的镜面。
　　从他摁下的第一个音符开始，在场所有人都成了他的脚下臣。他灵巧的指尖蹦跳在琴键上，时收时缩，如海浪包裹般，又如烈火灼烧般，大脑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完全被他牵引，每一个跳音都是性感的舞步，每一个八度都是翻滚的浪尖。
　　等所有人缓过来时，戚涵风早已停了手，狭长的眼像掠食的野猫，只需轻轻收爪，猎物自然落网。
　　“好听吗？”他笑着，明知故问，趁着声浪还没翻起开，他添了一句，“这首曲子名字叫《Desert》。”
　　于漠心脏猛然收缩。
　　Desert，沙漠，漠。
　　是巧合吗？
　　“……献给某个，赋予我独特价值的人。”
　　于漠想起来方舟上自己说的那段话。
　　/“他们也有做不到的事。
　　“你做的事。”/
　　在场除了文弄晴、于漠和戚涵风，没有人懂中文，都在起哄问是谁。戚涵风极轻地笑了一下，随性地说：“知者自知，不知者不必知。”
　　太明显了。于漠再也不能对戚涵风的情感视而不见。但他不确定戚涵风的这份情感能维持多久，所以他并不打算花时间思考应对之法，只能见招拆招。
　　可惜的是，他更清楚自己的情感可以持续很久。戚涵风也许是玩玩，可他不是。所以他输不起，赌不起，玩不起。心动的前戏很长，但喜欢上总是一瞬间的事。
　　他喜欢上戚涵风了。他在昏暗中阖上眼，刻意地掩去了眼底的情绪。本来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是件令人欣喜的事，可那人是戚涵风就不一定了。像他这样万事不过心，指不定谁会落得遍体鳞伤。
　　于漠如是想，等戚涵风的三分钟热度过去，再强迫自己戒了他，就好。
　　想清楚了，他再度睁眼，又是淡漠如水的模样。一旁的文弄晴小心翼翼地问：“于漠，他说的……是你吗？”
　　沉默了一会儿，在琴声再度响起时，文弄晴听见于漠麻木地重复道：“知者自知，不知者，不必知。”
　　文弄晴一偏头，就见于漠正望着戚涵风的方向，他眼神虚了焦，唇线笔直，看不透情绪。

　　再次登上方舟，又是别样的感觉。船长给他们准备好了地球食物，四人胡吃海塞了一顿，小嗷也跑到隐藏空间浪了很久。
　　明天就要开启新宇宙了，开启部提前打开了一个虫洞，到时候方舟可以直接通过虫洞传送进新宇宙，省时省力。于漠打算去准备轰炸原子的现场看看，戚涵风死皮赖脸地跟上了。
　　向导依然是米方，他还邀请了甜妮亚，也不知是心太大还是故意为之。于漠看得专注，彻彻底底地忽略了跟着他的三个人。
　　轰炸场在外太空，设备都在一个飘浮的球体内，离悬空的中心原子极远，以防大爆炸时的冲击波影响到设备。轰炸原子的机器会释放适量的特殊辐射，扰乱中心原子的秩序，引发爆炸。
　　时间有限，于漠只能稍作了解。他伸手碰了碰冰冷的金属操纵台，被这难以想象的高科技震撼到了。宇宙大爆炸理论的提出仿佛还在昨天，今日他就亲眼见到人类可以开启新的宇宙。如果他不是这么“幸运”，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困在极其落后的物理学中？
　　追上来的三人不知怎么了，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收回手，莫名其妙地看过去：“你们……怎么了？”
　　他自己根本意识不到，他站在一堆钢铁机器中，眉目冷然却嘴角带笑的样子有多迷人。戚涵风看着他，只觉有种残忍疯狂的美，未动的机器像臣服于他一般，动人心魄。
　　大概是意识到这么一直看着别人不太好，甜妮亚咳了下，笑着说：“没什么，走吧，去吃饭？”
　　于漠点了头，眼神却仍疑惑地看向戚涵风。戚涵风受不了他直直的视线，只好投降道：“单纯觉得你刚刚有点帅，别问了。”
　　“嗯。”于漠收回目光。
　　好像他真的不在乎一样。
　　米方和甜妮亚向四人告别，文弄晴和赛温很快就上飞船了。
　　“再见，不要忘了我们。”米方笑着说完，行了个军礼。
　　戚涵风点点头，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就不可能“再见”。但就算如此，这样一句话还是很让人暖心。
　　茫茫宇宙中，还有你们存在，就已足够。
　　“再见。”
　　二人走后，甜妮亚身体一僵，肩膀颤抖起来，米方叹口气，有力的臂弯抱住甜妮亚。甜妮亚愣了一下，随即哇哇大哭起来，剔透的泪水打湿了米方的军装，他却全不以为意，只是轻拍着甜妮亚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