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外（师生gl）》木舟鱼

3、岁岁年年人不同

　　咖啡厅内，两个女人对桌而坐，沉默良久。
　　故事的开始，源于一场聚会。
　　周语迟和沈文毓都是京城外国语大学的学生，周语迟在法语系，沈文毓在英语系。她们本来没有交集，直到有一次中秋，学校组织留校学生的聚会。周语迟的室友拽着周语迟过来，说是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人过来，软磨硬泡，周语迟才答应和她一起过来。但是一到酒吧，她便和别人侃侃而谈，去舞池跳舞，把周语迟晾在一边。周语迟倒也习惯了
　　酒吧里，灯光暗黑。周语迟不喜欢这种聚会，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坐着，拿出手机，看起小说。过了一会，一个酒气熏天的男生搂着一个女生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在阴暗的灯光下，男生将她推倒在沙发，伏在女生身上，左手不安分地在她的大腿上游走，向上，握住了她的腰部，手指细细摩挲。右手摸上了她的脸，脸上尽是猥琐与调笑，女生虽意识不清，但仍在抗拒，微微颤抖，眼里是不安与恐惧。但酒精的力量让她无力，她的挣扎在男生眼里也成了欲说还休、欲拒还迎。“穿这么短不就是让人摸的吗？假正经什么呢，这个酒量也够差啊，就加了一杯白的就醉成这样了。该说不说，这手感还真的不错啊，今天老子就来满足你。”说完，男生眼里闪着恶狼的光，伸手去扒她的衣服。
　　周语迟意识到不对劲，上前一把把男生拽起来，怒气道，“你干什么呢！你哪个专业的，信不信我报告给老师，你学业就毁了！”到手的肉飞了，男生不满，转头，“你他妈从哪来的，关你屁事，老子早就没读书了！她穿那么短，不就是让人摸的？是她上赶着过来的，不然怎么认都不认识，还心甘情愿和我喝酒？”
　　“你嘴巴放干净点，她爱怎么穿是她的事情，不是你管不住手的借口！”
　　“你他妈有病吧！”男生骂着，然后又猥琐地笑了，“噢，是不是哥哥没有来宠幸你，你心里不舒服啊，那哥哥放了她，来服务你好吧，你长得可比那个小妖精好看多了。”他眼神贪婪，打量着周语迟。
　　灯光昏黄，但仍遮不住周语迟的美。男生盯着周语迟红润丰满的嘴唇，咽了一下口水，伸手去搂周语迟的腰。
　　周语迟后退一步，大喝，“这个酒吧里都是我们的同学，我已经在群里发消息了，他们马上就过来，你敢乱来，那就在警察局过中秋去吧！”
　　男生被吓到了，但仍不死心，向她靠近，都是发现不少视线投射到这边来，还有几个高壮的男生在朝这边走，于是恶狠狠地说一句，“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遇见你这么个神经病。你等着！”便灰溜溜的走了。
　　这个被救下的女生就是沈文毓。
　　周语迟把沈文毓扶到了出租车上，送她回了宿舍，跟她的室友交代了一下，便走了。沈文毓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依稀记得一些昨晚的事情。登入手机，在群里看见了周语迟的消息。申请添加好友：我是英语系的沈文毓，谢谢昨天你救了我。
　　周语迟同意了。
　　那天，沈文毓为了感谢她，请她吃饭。再后来，两个人一起吃饭、看电影、自习、去欢乐谷......关系逐渐升温。沈文毓热情开朗，话很多，像个小太阳，而周语迟沉默、冷淡，两人倒挺互补。一开始，周语迟并不习惯沈文毓的热情，后来渐渐地，习惯了沈文毓在身边絮絮叨叨，甚至在放假的时候，也会想起这个小太阳。
　　一年后的圣诞，两人坐在餐厅里，沈文毓对周语迟表白。周语迟看着沈文毓闪着光的满眼都是她的眸子，心弦被拨动。周语迟还是有些犹疑，沈文毓见她迟迟不说话，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她。周语迟答应了。
　　那天，沈文毓拉着周语迟的手，在雪地里笑闹。周语迟虔诚地祷告，希望她和沈文毓一切顺利。
　　但是在一起之后，问题暴露出来，二人之间摩擦不断。沈文毓热情是真的，脾气大也是真的。心情好的时候，她写情书、给她做饭、哄她开心。但是沈文毓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太多了。每当周语迟不顺着她的心意时，她都会生气，和她冷战。即使不是周语迟的错，每次也是以周语迟迁就她为终。有一次，期末考试前期，沈文毓让周语迟陪她看电影，周语迟拒绝了。沈文毓生气了，大吵大闹，然后把周语迟拉黑了。微信发不出去，电话打不过去。周语迟只好去她的宿舍，向她道歉，答应陪她去看电影。沈文毓才转阴为晴，把周语迟从黑名单中放出来，挽着周语迟的手臂，撒娇，“你早就这样不就好了，学习哪有我重要嘛！”周语迟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样的事情，几乎隔三岔五都在发生。
　　周语迟很累，但是想着两人在一起度过的快乐生活，还是忍了下来。
　　直到后来，沈文毓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沈文毓成绩不好，没有拿到保研资格，于是准备出国读书。而周语迟成绩优秀，拿到了菁南大学的推免资格。菁南大学有她从大一就很喜欢的导师，她也试图联系过，老师很欣赏她，承诺只要能推免成功一定收她为学生。周语迟准备去菁南大学读书，但是沈文毓想让她陪她一起去国外。
　　周语迟眼里，事业学业最重要，让她放弃自己向往了很久的学校和导师，她是不可能同意的，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那天沈文毓先是撒娇，见周语迟不肯，然后又发脾气，摔了很多东西，但是周语迟还是没松口，两人不欢而散。
　　过了几天，沈文毓又笑嘻嘻地来找她，说，“语迟，我想通了，异国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前两天我脾气太冲了，冲你发了火，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周语迟虽然纳闷，怎么这次沈文毓这么快就恢复平静了，还给自己道歉。但对着沈文毓真诚的目光，她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可能是文毓懂事了吧。也不再深究，握着沈文毓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乖，我有空就飞过去看你，熬一熬，很快就可以过去了。”沈文毓点了点头，乖巧地笑着。
　　周语迟没有发现，她的笑里，晦暗不明。
　　推免报名系统关闭前一个小时，辅导员给周语迟发来消息，“语迟同学，你的成绩是全班第一，你为什么没有在推免系统上报名啊，你是有出国的打算吗？”周语迟疑惑，“老师，我报了的啊。”辅导员：“你是不是记错了，你自己看看，报名马上要截止了，你抓紧时间吧。”周语迟慌乱地打开报名系统，发现是一片空白。如果没有辅导员的提醒，她可能就要与菁南大学失之交臂了。慌忙中，她再一次填写了系统，仔细确认后，再关闭了系统。
　　周语迟松了一口气，但是她还是很疑惑，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不可能忘记填啊。
　　不久后，她收到了拟录取通知。她约沈文毓出来吃饭，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没想到沈文毓脸色一下就变了。喃喃道，“我记得我删了的啊，怎么可能呢。”声音不大，但是周语迟听得真切。
　　一阵沉默，沈文毓终于缓过神来，看向周语迟，“语迟，你可以不去吗？”周语迟脸一下就黑了，“是你把我的报名删掉了对吧，如果不是辅导员跟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现在还要来劝我放弃，你改我的志愿的时候我同意了吗！”
　　沈文毓意识到今天的周语迟脸色不似之前，也知道她真的生气了。“哎呀，语迟，迟迟，我的好迟迟，我错了嘛。我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了，太久见不到你我会很难过的，你不要生气了。我们一起去英国读书不好吗，英国也有法语的硕士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学习，一起......”
　　“够了！沈文毓，之前的小事我可以迁就你，原谅你，但是这件事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你知道我从三年前就想去菁南，做她的学生，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能不能不要只考虑自己，能不能不要太自私了！”
　　沈文毓也生气了，“你吼什么啊，在你眼里那个什么菁南大学比我重要一百倍，在英国又不是没有好的学校，你至于吗！你根本就不爱我，分手吧！”说完，沈文毓拎着包就走了，留下周语迟一个人在餐馆。
　　没过多久，沈文毓就官宣了，她的新一任，是一个英国留学生，硕士准备回英国，报的同一所高校。本来她拉黑了周语迟，发朋友圈的时候，特地将周语迟拉出来。周语迟看着她的朋友圈，喝的酩酊，痛哭一晚。
　　虽然她恨过沈文毓，也想过放下，可是在深夜时，她又会想起那个眼里全是她，对着她笑的女孩，也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她。第一次的爱情，总是刻骨铭心的。虽然她知道，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留在国内。
　　爱情对于周语迟来说，从不是必需品，现在更不是。
　　沈文毓打破了沉默，“语迟，好久不见，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周语迟看着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语迟，我和Daisy已经分手了。我现在读完博回来了，兜兜转转，还是怀念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日子。当初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该删掉你的志愿的。后来和Daisy在一起也只是为了气一下你。我爱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你愿意，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吗？”沈文毓一股脑地说出许多话，期待地看着周语迟。
　　周语迟没说话。
　　沈文毓看着周语迟，又急了，“我都跟你道过多少次歉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看你也没结婚没谈恋爱，说明我们才是最合适的啊。我现在在京外附中教书，你也去京外附中吧，我们一起做同事，就可以和以前......”
　　“那如果我不愿意离开菁南呢？”
　　沈文毓愣了，没有想到周语迟会这么问。
　　“所以我们在一起的前提就是，我必须要跟着你的意志来生活吗？如果我不答应，还是留在菁南，你会不会又要跟我提分手？”沈文毓脸色一下变了，但还是在辩解，“没有，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你是现在还没去，等你去了，你会觉得在京外附中当老师比在这好多了，不用忧虑发论文，评职称，上好课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我们可以......”
　　“你来菁南附中也可以的。”
　　“那可不行，我很喜欢京外附中的氛围，挺好的，干嘛要换啊。你相信我，你来了你也会爱上这的。”
　　周语迟明白了。过去十几年，沈文毓还是一点也没变，她永远是在以自我为中心，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她看着沈文毓，认真道，“十几年前，你让我为了你放弃菁南大学，现在你又让我为了你，放弃我现在的工作，那你有没有想过，为我放弃什么呢？”
　　“我怎么没有，我不是为了来找你，放弃了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吗！我一回国把工作找到之后就来找你了，都忘记抢票了！”沈文毓面红耳赤地争论到。
　　可真是很大的牺牲啊。周语迟苦笑，“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我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成熟起来，没想到......算了，沈文毓，你去找一个可以无条件服从你的女朋友吧，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在沈文毓说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她还心动了一下，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但是她现在心死了。十来年都没有放下的感情，和过去的青春，在这一刻，周语迟一齐放下了。
　　“钱我结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周语迟不再废话，起身离开，一如当年，沈文毓丢下她一样。她头也不回，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