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外（师生gl）》木舟鱼

1、“我也是”

　　在菁南大学外语学院，周语迟是一个谜。
　　三十来岁的她早早评上了副教授，而岁月却从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给她增添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身形窈窕，肤若凝脂，脸上总是挂着淡笑，是法语系公认的女神。追求者不少，可她一直孑然一人。有同事也问过她，“你都三十二了，这么多人，就没一个看上的啊。”她总是笑着说，“再说吧，我对感情不太感兴趣。”
　　从来没有人真正进入过她的心。她温柔近人，但想与她深入交流时，她总是礼貌而疏离的回绝。
　　其实也是有人进入过的，不过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同事，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情。
　　不少爱八卦的人都在想，究竟什么人，才能打动这位女神呢？
　　林言是外语学院英语系的学生。按照要求，他们大二开始必须选择一门第二外语，学习两年。林言看着电脑上“德语”、“法语”、“日语”“西班牙语”的选项，犹豫不决。她问室友陈涵，“涵姐，你准备选什么？”
　　“法语吧，我高中学过一点点法语，学起来可能会稍微轻松一点。听说是咱们院女神周老师上课欸，她不仅人好看，讲课也是一流呢！但就是我听学姐说，课程考核蛮难的。”
　　林言的成绩一直在系里是倒数，她也曾焦虑过，后来倒也释然了，也不太在乎自己能拿多少分数。她听完陈涵的话，输入院系官网的网址，搜索“法语系周语迟”，网页弹出一张照片和个人简介。“周语迟，女，1981年生。2009年菁南大学法语语言文学博士毕业，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3项，省级……”，一大串介绍，履历耀眼。照片上的她穿着碎花短裙，坐在公园里，手托着腮，对着镜头笑着，透着照片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有一种法国浪漫的气质。林言怔住了，美丽、知性，她盯着照片里那双含笑的眸子，久久不发声。
　　“言言，你选啥？”
　　“啊……嗯，我也选法语吧。”林言回过神来，登入选课系统，选择了二外法语。按照课表，开学第一天就有法语课，她开始暗暗期待，这个叫周语迟的老师，会是什么样的呢？
　　开学第一天，中午吃过饭，林言走进教室，前两排已被书包占满。她成绩不好，倒也没想过坐前面，她挑了倒数第二排一个角落的位置，尽可能地远离老师的视线。不一会儿，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学生。林言看着周围的同学，发现大多数都是女生，精致的妆容，穿着打扮的青春靓丽。她不禁有些紧张，她平时不太注重打扮，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也不会化妆，她担心自己会给老师带来不好的印象。她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快两年了也没在意过这些，怎么今天就这么在意呢。转而又开始叹气，“还是什么时候学一下化妆吧。”
　　正当她心神不宁的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人。她穿着黑色的大衣，内搭是淡蓝色的衬衫。黑长直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进教室，便传来了惊叹声。
　　“不愧是法语系女神，啊啊啊啊啊我流口水了”
　　“我靠我靠，我何等幸运，能在美女手下学法语”
　　……
　　林言定定地看着她，从教室门口到讲台，眼睛一眨不眨。陈涵看她怔怔发呆的样子，笑出声，戳了戳她，揶揄道：“知道你喜欢女生，也不至于看见美女就灵魂出窍啊，想什么呢。”
　　林言喜欢女生，不是个秘密。林言虽然没有令人惊艳的相貌，但她眉目清秀，皮肤白净，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上大学不久，一位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加到她的微信，天天发消息纠缠她，给她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实在不堪其扰，便索性发了一条朋友圈，出了柜。当然，屏蔽了家人。她深知父母思想的保守，不敢让他们知道。但是身边的人都知道了她的性取向，也没有人会来打扰她了。
　　林言脸一下就红了，“说什么呢，滚滚滚。”她轻推了一下陈涵，也不再说话。陈涵笑着说，“哎呀，不要不好意思嘛，要不是我早就有男朋友了，就咱周老师这个貌美，我都心动。”陈涵大一在社团活动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长相帅气、文艺味很浓的男生，陈涵也是个文艺青年，两人一拍即合，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
　　周语迟已经站在讲台上，清了下嗓子，开口说话。
　　“大家好，这学期和下学期由我来担任大家二外法语的老师。今天我们来简单的介绍一下法语和法国文化……”周语迟没有怎么进行自我介绍，上来就直奔主题。她的声音温润，富有磁性，很好听。
　　由于是下午第一节课，加上放假刚回学校，没一会儿大家都困了，教室里频频传来打哈欠的声音。周语迟停下来，顿了顿，她说道：“我看大家精神不太好啊，那我们接下来玩个小游戏，我们随机抽取学生来进行小对话，大家不用紧张，不算做平时成绩。用大家听说过的法语句子对话就行。”话音落下，大家都来了精神。作为全国前列的高校，系里大部分都是高中学习过第二外语的外国语学校保送生，老师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周语迟提出这个建议时，大家并没有面露难色。但是对于林言来说，情况就不妙了，她是普通高考生，进入外国语学院并不是她的本意，是高考调剂的结果。更让人觉得阴差阳错的是，英语是她高中学的最烂的一科。大一的她还会为成绩焦虑，但是后来，她也渐渐释然了，习惯处在下游的位置，也习惯了躲在老师的视线之外。她听到此，紧张不安。她没有学过法语，连基本的“你叫什么名字”都不会说。她指甲掐着指肚，咬着嘴唇，低下头，默默地祈祷，自己不是那个幸运儿。
　　周语迟打开随机点名系统，点击了“确定”，系统开始随机点名。
　　林言知道自己运气一直不好，抽签分任务自己永远分到最难的活，选人参加会议充人头永远有她，这次也一样。
　　“林言”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她埋头苦笑。正准备偷偷拿出手机，查一些基础用语的时候，教室里传来了惊叹声。
　　她抬头，屏幕上出现“周语迟”三个字。周语迟笑了笑，“我用别的手机号注册了系统，设定成了学生身份，也加入了你们，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第一次就点到自己了。好了，那我和林言同学先开始吧，请问林言同学在哪里？”
　　她脸发烫，将手举起来，细弱蝇蚊的声音响起，“老师，我在这里。”
　　周语迟看着这个满脸通红，缩在角落里的女生，戏谑道，“你就这么怕我啊，难道我看着很凶吗？”
　　林言急急地开口，“啊，没有，没有。”
　　“那就好，我还在想怎么刚开学就让你们怕我了，那后面相处的时间那么长，就很痛苦了，看来不用担心了。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你先来。”
　　林言结结巴巴地说：“Bon…jour！”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Bonjour！Comme ?a va？”
　　“?a va，嗯......”林言憋了半天，只想起了一个在电影中看到的句子，但是她不敢开口。周语迟微笑着，看着她。林言心一横，看着周语迟，说
　　“Je t’aime.”
　　一出声，全班盯着她，爆笑。陈涵又用揶揄的眼神看着她。林言一出口就后悔了，哪有人一见面就对别人说“我爱你”的，更何况那还是周老师，自己也太冒犯了！
　　周语迟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个小女孩挺有意思的，说她胆大吧，脸红的能滴血，声音小的听不清。说她胆小吧，第一次课，上来就是“我爱你”。她拿过手里的点名册，她知道学校的学号是按地区，从东到西排列，林言的学号在最后一个，西部的省份没有外国语学校，她应该是没有学过法语。
　　在爆笑停止过后，周语迟开口“moi aussi, merci. 很好啊，不用太紧张，我们后面还会慢慢学的。我们再来抽下一组同学吧。”林言听懂了“merci”，但并不知道moi aussi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她说抽下一组同学的时候，她如释重负，连声道：“merci, merci.”
　　下一轮点名开始，她悄悄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学过法语的陈涵，“涵姐涵姐，周老师说的啥啊。”
　　陈涵：她说moi aussi，你自己查查，查完你绝对笑得比花还灿烂。
　　林言看着陈涵的消息，大概猜到了会是什么，在法语助手上输入，果然，意思是“我也是”。她手一颤，知道老师是礼貌回复，但是心还是猛地跳动了一下。
　　在开学的第一天，林言就对周语迟表了白。她没想到，自己与老师的第一次交流会是这样。
　　她也没想到，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说出“Je t’aime”的时候，不再有温柔的声音回应她，“moi aus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