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落》青木千山

6、第一章 南溪汲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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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灵堂出来后，柏之衡估摸着柴房里那个可怜的替罪羊要醒过来了，就赶往柴房那边去了。

　　柏之衡轻轻推开柴门，那人靠在晦暗不明处，仍是看不清模样。许是听见门外响动，那人才睁了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阴暗中显得尤为明亮，眼神却有些混沌和迷茫。

　　那人见柏之衡来了，便开口问他：“我……这是……在何处？”

　　因久未进水的缘故，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出声后，那人自己似乎都被吓了一跳。

　　柏之衡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他说：“你中了毒，此毒暂时会麻痹神经，致使行动不便。我扶你起来，先去清理休整一番。”

　　那人不再应话了，只是对着柏之衡笑了笑。
　　那人沐浴更衣完后已是中午，柏之衡特意出去买了吃食回来，叫那人一起来吃饭。

　　只见眼前的人好像变了个模样。一身水蓝色白鹤纹衣，衬得少年风度翩翩、英姿挺拔。正如柏之衡所见他睁眼的刹那，双瞳剪水、目若朗星。倒是个好生俊俏的少年郎。

　　“在下……沈某……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只是嗓音还是有些虚，讲话有些费力。

　　柏之衡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吃点东西填肚子。“你身上余毒未清，还是少说话为好，免得伤了嗓子。”

　　“此毒……若要排清，尚需月余。一天不说话我都难受，更何况要等一个多月！”少年不满道。

　　柏之衡心下讶异面前的少年对自己中毒后的身体状况了解得如此清楚，面上却仍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淡样，只道：“你随意。”

　　说罢便用手帕优雅地擦拭了嘴角，离了桌。

　　“唉……唉……你这人可真是……我不就想跟你聊会天吗？”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南溪已经耽误了两日半，下午还是得尽快赶回归云山，否则恐怕时间来不及。柏之衡收拾好了行囊，准备押送碧兰和刘四平回归云山。

　　那少年却在柏之衡将走之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你是大名鼎鼎的柏少侠啊！我可都听衙役们说了事情经过。你们凌风门可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你既救了我，不如再做个顺水人情，让我跟着你去吧！”少年声音激动。

　　“我与你素不相识，这次救你，不过是误打误撞。往后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干？”柏之衡一脸冷漠。

　　“本少……我……我可不与你一般见识！古话都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荒山野岭的，我又找不着路，你把我带到城里，我便不缠着你，这总行吧？”

　　柏之衡却不吃他这一套，缓缓道：“你让那些衙役送你啊。怎么，难不成我比他们更熟悉这里？”

　　“哼，就那群差点害死我的蠢才，跟着他们我倒是怕我又被卖了！实话告诉你吧，本少爷乃当今丞相沈明松之子沈无虞，我师父是镇国大将军梁骞。你要是不带着我，等我到了官府，我就告你们凌风门的人下药拐卖我，看你怎么脱得了干系！”少年此刻得意极了，活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

　　柏之衡有些无语，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他：“你说是便是，叫我如何信你？”

　　“你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梁大将军藏有一把天下闻名的绯莲剑，剑柄处接有一段红绫，红绫之上用金丝绣有莲花寸寸。梁大将军将此剑作为我十八岁生辰的贺礼赠予我，这次出逃我将它也带走了。歹人迷晕我时，我身上正佩有此剑。你跟我一起找找这剑，找到了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正巧这时，班头他们过来向柏之衡道别。先前既已找借口拖了他们这么久，眼下也不好意思再留他们了。于是柏之衡上前跟班头耳语了一番，便让他们先行离开了。

　　少年瞧见柏之衡将衙役们打发走，洋洋得意起来。

　　柏之衡交代完班头后，两眼一闭，紧锁眉头，对着少年无奈道：“那便找剑吧。”

　　两人一前一后先去了库房，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绯莲剑半点踪迹。少年累得大汗淋漓，向后倒在地上，朝着柏之衡控诉：“你就是非不信我，不然何苦在这费功夫？”

　　柏之衡闻言后先是“哦”了一声，接着直截了当地戳穿少年的心思：“那不找了便是。”

　　“那可不行！”少年下意识地进行反驳，不经意间就露了馅。

　　“你说绯莲剑剑柄处只坠有一段绣有金莲的红绫，寻常人只怕是不知华春绫跟浮金丝的精贵，只当绯莲剑是一把普通的剑，随手扔了。”

　　柏之衡此言一出，少年立马惊得变了脸色。

　　逗人倒是逗够了。倘若绯莲剑真遗失于此，未免也太过可惜。柏之衡正了正神色道：“去碧兰房中看看吧，顺手将剑藏于房内也是极有可能的。”

　　果不其然，两人在碧兰房中找到了绯莲剑。绯莲剑剑长三尺，却呈红褐色，倒是与寻常的剑不大相同。

　　少年复得绯莲剑，满脸是掩不住的如释重负。

　　“这下你信我是沈无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