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今天也想篡位》白色千纸鹤

9、梦魇

　　卢卡斯靠得很近，博伦斯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因为呼吸颤动的胸膛。

　　温热的呼吸就吐在他耳边，他不擅长和别人靠得太近，耳根处像有一团火再烧，烫的不可思议。

　　博伦斯把手抵在下属的心口，然后……用力一推拉开距离。

　　他极为冷漠的用刚刚擦头发的毛巾擦手，“不管他是看重还是防备，只要他没触及底线我懒得管他。”不过确实太过反常。

　　卢卡斯也不再伪装，懒洋洋的靠着墙，笑意盈盈：“如果他触及了呢？”

　　博伦斯把毛巾扔过去，“我能扶持他，也能扶持别人。”

　　皇帝而已，这个不行就换一个。

　　卢卡斯：“我就喜欢你自信的样子。”

　　他毫无人与人之间要适当保持距离的观念，修长的手臂一揽，把元帅揽进怀里，声音轻柔又危险：“不过还是小心不要被雁啄了眼。”

　　博伦斯拂开他的手，“如果你没事干的活我可以给你安排。”

　　一天天关注这些东西怕不是太闲。

　　卢卡斯：“……你讲点道理吧，我当年做星盗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

　　还没改朝换代之前，凯瑞帝国等级森严，刑法严苛，上流社会骄奢淫逸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底层人民苦不堪言，活下去都成了问题，卢卡斯也是其中一员，不同的是他没有浑浑噩噩的等死而是带上几个伙伴抄起家伙去做了星盗。

　　专门抢劫贵族，发现贵族们都是一群废物饭桶之后，他们更猖狂了，抢得肆无忌惮，唯一比较好的是他们只抢金银珠宝不凌辱别人。

　　他们把金银珠宝换成粮食，养活了很多人。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动静闹得太大，信息传到首星，直接派博伦斯歼灭。

　　那时帝国武将良萎不齐，博伦斯算是是帝国最锋利的一把刀，用得十分顺手，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派他去处理，因此在军队积累了很高的名望。

　　谁能想到这个号称对皇室最忠诚的军官早有反心，并且准备好颠覆一切。

　　虽然动静闹得很大，但卢卡斯非常明白自己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他面对的是这个腐朽王朝倾尽所有养出来的军事天才。他们没有被歼灭，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被博伦斯藏得好好的。

　　离开不久后，卢卡斯就听说了帝王被刺杀的信息，然后就是新皇登基，贵族削弱等一系列事情。

　　博伦斯确实是忠诚的，但他所忠诚的却不是这个帝国以及帝国的人民，他做这些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博伦斯，有人能走进你的心吗？”卢卡斯突然这样问。

　　他既不爱权势，也不喜欢珍宝，瞧不上贵族，也不甘于平庸。他简直就像……卢卡斯认真想了想，就像一个导演。

　　他准备好剧本，准备好舞台，把所有人都当做演员，上演他想要的剧目。

　　他需要一个新国君，德拉诺出现了，这个演员有不听话的迹象他就想着换一个，丝毫不顾及多年的感情，冷淡到令人发指。

　　不，随即他否认道，他不是对德拉诺没有感情，他只是觉得对德拉诺的感情没有他的剧目重要。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不过他还依稀记得博伦斯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很聪明也很跳脱，是什么时候他变成这副冷漠的模样？

　　博伦斯认真想了一会，否认道：“没有。”

　　这里不是他的家，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老师，就连名字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一个用假名假姓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了解他珍重他？

　　“该死的！”卢卡斯骂道。之后暴躁的拿出一堆文件扔给他回去了。

　　他看上去气得厉害，用力把地板踩的咯吱咯吱响，关门的时候也很大一声。

　　博伦斯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摸不着头脑的打开文件。

　　看完之后，放下文件，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走的这半个月就遭受梦魇袭击五次，陷入梦境中的人又增加了一百人。

　　光看数字可能觉得不多，但是他们驻扎地再加上原住民总共不过十万。

　　本来出生人口就不多，现在一年比一年少，这里迟早要沦陷。

　　梦魇啊！

　　博伦斯单手撑着下颚，眼神迷离，显然是陷入自己的思考。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再次翻开卢卡斯给的文件，动作有些大，纸张被翻的哗啦啦的响。

　　终于，在某一页上他停下来了。

　　“果然。”他呢喃道。

　　在他离开的前一天和第二天分别遭到梦魇袭击，第一次有他在没成功，第二次效果不显著有两个士兵陷入沉睡。

　　梦魇是一种类人的非人类生物，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又是怎么诞生的，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再扩大。

　　刚开始还没人把它们当一回事，它们的能力不伤人不致命不流血，只能让人睡着，因为这个鸡肋的能力还有些人特意捉来充当安眠药。

　　直到发现所有陷入沉睡的人都没有醒过来，一个都没有，它们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把人永远困在梦境之中。

　　人类这才反应过来这种生物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们已经错过摧毁梦魇的最佳时机，那些不幸永远无法醒来的人只能依靠医疗勉强维持生命。

　　尽管已经有抵抗梦魇的意识，可是人类对这种生物的了解太少，梦魇有极为严重的污染，污染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厄里斯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一般不会直面它们。

　　至于被袭击的普通人？这哪里是普通人，分明就是他们偷懒不想做工，打两顿就好了。

　　博伦斯至今记得当初长官脸上清晰的嘲讽和声色厉茬，当天晚上这个嚣张的长官就被他抄了老家。

　　完完全全一个草包。

　　他当时花了三天时间找到隐藏的那只梦魇，它藏在一户人家的通风口管道，那户人家吓得不轻，连夜搬家。

　　博伦斯花了点时间杀了它，刀尖刺入那怪物的心脏，黑色的粘腻液体溅到他脸上衣服上，看起来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是他第一次和梦魇对上，那时的他从来没想过，他的一辈子都要与梦魇纠缠不清。

　　除了梦魇他们主要对抗的还有另一种怪物——蚀日者。

　　同样是一种类人生物，他们拥有坚硬的外壳，可以燃尽一切的火焰，不过体积偏小，通常在有阳光的时间出现。

　　近年有科学家发现，蚀日者可以侵吞日光，这应该就是太阳升起时间越来越晚的原因。所以现在军队主要抵抗的就是蚀日者。不是他们不愿意对抗梦魇，完全是因为他们压根找不到梦魇的心脏在哪。

　　蚀日者和梦魇一样只有破坏心脏才能彻底死亡，不过蚀日者的心脏长得奇形怪状不将其切得粉碎是不可能杀死的，梦魇的心脏长得还算是正常——一颗黑色的小石头，用灯光照在上面可以看见漂亮的星空，好看是好看就是位置不好找，长在哪里都有可能，找的话要花一番心思。

　　花心思他们不怕，但是这玩意污染太高稍不留神就被拖进梦里完全醒不过来，相比之下蚀日者像个小天使，除了喜欢吃太阳，防御力拉满，攻击力强这几件事。

　　物以稀为贵，梦魇的心脏在首星是非常值钱的装饰品，博伦斯已经攒了一大盒子，打算什么时候军费不够就拿去卖了换钱。

　　卢卡斯从小就心灵手巧，擅长做针织物和工艺品，好几次缺少物资博伦斯作战服开裂都是他拿着针线去补的，非常贤妻良母。

　　他特意选了最好看的几颗给博伦斯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说是元帅身上得戴点好东西，多少是个贵族。

　　博伦斯觉得这些东西也算不上好东西，不过他也不会扫下属的兴，老老实实挂在脖子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串得，这么牢固戴了多年都没掉。

　　言归正传，博伦斯看了在半个月的梦魇袭击事件，发现他们的袭击时间他都是不在驻扎地。

　　他不认为这是巧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梦魇已经开始有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知道趋利避害。

　　不是他吹，他们这梦魇袭击事件最少的功劳一半要分给他，要不是他坚持向皇室拨款建造科研院研究梦魇，教导士兵怎么去寻找梦魇的心脏，他们这条战线可能早就沦陷了。

　　对于梦魇进化的这件事其实他不是很吃惊，甚至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不过是生物界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当今世界你要是不进化就被淘汰了，人类都在不断前行，梦魇进个化似乎也没有那么违背天理。

　　不过还是要确定一下，万一真的是巧合呢？

　　博伦斯知道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他还是去了趟科研院，外面用了最坚固的材料保证安全，里面是十分现代化的装修，金属制的器材发出冷光，空调冷气大开，形形色色的人都裹着外套，呼吸间还有白茫茫的雾气。

　　每次看到里面忙碌但有序的科研人员博伦斯心里都升腾起一阵骄傲，看啊，这些人都是他从首星里抢……不是，挖过来的人才。

　　科研院里都是专人专事，有关梦魇的事主要是露娜负责。

　　于是博伦斯就去找她。

　　“这件事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露娜一脸严肃，带着眼镜的目光锐利明亮。

　　她穿着科研院统一的白大褂，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和黑色的修身长裤，非常普通的样貌，那双漂亮眼睛是她唯一值得称赞的，甚至明亮到配着这副容貌让人觉得可惜。

　　可她现在站在凯瑞帝国除了帝王之外最有权势的人面前镇定自若的问道：“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待会有个会议要开。”

　　博伦斯看着女人明亮坚定的眼神，缓缓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会诞生出拥有学习能力和情感的高等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