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今天也想篡位》白色千纸鹤

52、成长的代价

　　过了会乔的通讯就发过来，他接通了，对面开门见山：“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先听好消息。”能拖一会是一会，博伦斯不太想面对事实。

　　乔的声音顺着线路传到少年耳边，他那边的信号不是很好，有很明显的电流声，有些刺耳。

　　“好消息是这些文件都是几百年前的老物件了，上面都是灰，很久没人翻看过。”

　　真是个好消息，博伦斯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还没放下来，“坏消息呢？”

　　“啊！”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的问题，博伦斯总觉得他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坏消息就是这种怪物是精神攻击，作用是使人昏睡，而且感染力非常强。”

　　副官在另一头重重叹了口气，“真是个大麻烦啊！”

　　两人无言，半响乔才开口，“怎么办？”
　　怎么办？

　　博伦斯也不知道怎么办，牵扯到皇室还是首星那位，这些东西一旦公布必定会引起民众不满，虽然他们早就对首星的蛀虫深恶痛绝，可内里不合，敌人肯定不会放过这种绝妙的吞噬他们的机会，一番苦战是少不了的。

　　可是帝国早就为漫长的战争耗费心力，再来一次的话……

　　博伦斯心力交瘁，只能先斩后奏，“把收集的信息整理一下发给其他人。”

　　他口中的其他人就是雅各临走前让他加的那个群里的人，都是帝国的军团长之类的，全都是靠谱嘴严的队友。

　　至于皇帝？

　　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遇事逃跑就剩下指手画脚，没半点用处只会拖后腿，什么时候他心情好得空了就告诉他一声。

　　乔心知肚明，今天又要通宵了。

　　好在他受过专业训练，可以连续工作三天三夜不睡。下属在努力，博伦斯也不能无所事事，他让人把副官找到的文件都拿过来看了一遍。

　　文件很厚实，数量也很多，乔给他看到的只是其中冰山一角。少年军官红着眼，点灯奋战到天明。

　　直到太阳升起，温暖的日光穿过窗户爬到少年葱白的手指上，并不灼人的阳光像一根小刺刺伤了少年指尖，博伦斯如梦初醒。

　　博伦斯看了一夜的文件眼中满是红血丝，长长的眼睫打下一道月牙状的阴影，眼底的黛青在他白的晃眼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大脑一阵眩晕，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了生命才纸上跳来跳去，就是不愿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可小气了。

　　少年掌心用力按在眼睛处，醒神的凉意隔着眼皮抚慰了疲惫的眼球，清凉感从神经末梢传至发昏的大脑，终于舒服一点了。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没有之前的状态了，这句话很好的在半个小时后的博伦斯身上应验。

　　八点左右一夜没睡的乔精神抖擞的带着资料过来，他还顺带拿来了营长的口供。

　　“资料我已经发出去了，其他人都回复会重视这件事。”

　　他们都这怪物的了解仅限于表面，了解的十分浅显，有被博伦斯在居民区斩杀的前例谁也不知道他们管辖范围内有没有这种东西。

　　同样熬夜的乔面色红润有光泽，比博伦斯被妖怪吸了精气的模样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发现，博伦斯时不时点个头。虽然少年的样子真的很像敷衍，可是他确实在听，听得还很认真。

　　博伦斯几眼扫过口供，口供里有用的信息不算多，这怪物他们了解的也不多只是被一任任吩咐要看管这怪物不要让它们逃出来，时不时送点“食物”进去。

　　看到这里博伦斯仰头去看乔，后者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他们送进去的食物——是人。

　　营长还觉得这活简单极了，“食物”而已，外面的贫民窟可多了，全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抓了也不会有事。

　　“他们就经常到外面去抓孤儿？”少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存在。

　　乔点头，“大部分是抓反抗不了的孤儿和妓.女，不过偶尔也会抓成年男性。”

　　博伦斯呼出一口气，“真是，作孽。”

　　他在一个晚上也不是毫无收获，博伦斯从看过的文件里精准的找出自己需要的那部分摊开。乔看着他的指尖在一连串的数据画圈，他的动作很轻，纸质是很脆弱的，几百年的时光早就让它们变得极易撕碎，就是这样轻的动作乔也能看见白色的纸质纤维从指尖掉落。

　　其实可以借助终端扫描，这样就不怕损坏文件了。只是一旦成为一段可追查的数据那么就有暴露的可能性，信息时代早已被皇室权贵掌握在手，他们这个地位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引起首星的注意，一不留神就以休养的名义被迫离职换上贵族子弟。

　　纸质虽然脆弱但胜在保密性强。百年前的研究员这么想，恰巧博伦斯也这么想。

　　“这是……”副官看着那些数字瞳孔骤然紧缩。

　　博伦斯沉痛的点点头，这些怪物全都是实验产物，也就是说——它们，不，是他们之前，是人。

　　谁也不知道博伦斯意识到这件事后内心产生了多大的震惊，或者说痛心。

　　“它，他们……还有意识吗？”乔话刚出口就改了称呼。

　　“不知道。”博伦斯摇摇头，“但我觉得，没有。”

　　少年抿唇，苍白的嘴唇渐渐染上艳色，配上极有冲击力的容貌看着就像志怪小说里吸人精气的鬼怪。

　　乔在房间来回踱步，发丝遮挡了他的神色，使他看上去有些阴桀晦暗。

　　“你打算怎么办？”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永昼的军团长是博伦斯，拍板定案的还是博伦斯，其他人最多给他提意见想法并不能替他决定。

　　只是……

　　早晨阳光璀璨耀眼，微风钻进屋子吹动少年发梢，柔软的头发轻轻摆动，边缘的发丝都散发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圈，密密睫毛微阖，投下的阴影正好挡住眼底的青色。

　　博伦斯才十八岁。

　　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决定他自己以及许多人的命运是不是太残忍了？

　　乔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狠心过，他把话说出口的瞬间都讶异自己的冷心。

　　“所以您的决定是？”

　　博伦斯猛地睁开半阖的眼睫，黝黑的眼珠灵活的在眼眶打转。植物光合作用都要好几个小时，那一点点阳光似乎就让他恢复全部精力，可以坐在操作台前指挥全军战斗。

　　“歼灭。”

　　“……”

　　“全部歼灭。”

　　少年端坐在椅子上，眼中似有刀尖寒光。阳光只照在他下半张脸上，眼睛以及鼻子全都被黑暗所笼罩，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几乎把他这个人从中间劈开，一半行走在阳光下，一半行走在黑暗中。

　　乔定定的看着他，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少年。他单膝跪地，低头表示顺从，声音低沉，“是，长官。”

　　这才是永昼的军团长，这才是雅各的学生。

　　博伦斯站在门口，士兵们在周围布置炸药，他们能找到所有的怪物都关在里面。

　　乔站在一旁监测评估，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今天已经有三名研究员昏睡不醒。据了解他们三个中待在里面的时长大约半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三个人昏睡过去，或许有个人意志力的原因但是这速度也太快了。

　　没有多少选择，博伦斯拍板后下午就开始安装炸弹。

　　经过机器精准的测量乔将炸弹布置在波及范围最小的几处，这样布置必定会导致炸弹无法完美施展全部威力，不过幸好这怪物极弱，很容易就能弄死。

　　“准备好了。”乔带着士兵回来，他手里是引爆器。

　　“要按吗？”本来是乔要按下引爆器的，可是他偏偏问了一遍博伦斯。

　　少年笑了笑，眸子里似乎多了什么情绪，他面色如常，笑容不变，“按吧。”

　　红色按钮被按下。

　　刹那间，巨焰滔天，热浪席卷而来，轰炸声响彻云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博伦斯仍旧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灼的热意，明知道自己里那分为遥远，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处在爆炸中央，无数火焰席卷而来，化作一条条火蛇企图舔舐他的衣服。

　　在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无数人声在嘶吼，鸣叫，求救，男女老少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倏然而逝，这些声音就消失不见，仿佛一颗幻想划过天际的流星，他的世界只剩寂静。

　　居民区的人早就驱散了，前两天接受自己帮助的女人还带着未清醒的丈夫坐飞船离开这里，据说要去首星寻找解决方法。博伦斯由衷祝愿她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长官！”

　　博伦斯没有理会下属的叫喊，他还在盯着那片浓烟滚滚的废墟，爆炸已经结束，小片的火焰不断燃起又熄灭，到处都是残亘断壁，昔日的景象不复存在，至于那些需要被歼灭的怪物早就不复存在，活脱脱一副人间地狱相。

　　隔着厚厚的玻璃，少年军官用力眨眨干涩的眼睛，看着下面的惨样此刻他心里终于有了实景。他不由得扪心自问，我刚刚是不是杀人了？

　　如果他们也意识的话，他是不是毁灭了很多人的求生希望。

　　少年握紧拳头，最后看了眼下面的废墟，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不要后悔，无论它们有没有自我意识，在他这里它们只是会对人类造成伤害的怪物罢了。

　　这正是，他的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