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月》那那河

32、第三十二章

　　漕帮总坛的飞书到了，信中对湛尧的处置没有异议，只要扬州分舵留其性命其他不多干涉，信中更关心扬州下一任的堂主，言明月余后黎护法会前来选定下一任堂主。
　　马庆仁叶青凤为信中之事来找柯非玥商议，马庆仁，“向来分舵之事由各分舵自行做主，堂主人选也是一样，依马某看，总坛此次派人来我们不用担心。”
　　叶青凤道，“马香主所言不错，总坛来人只是走个过场，但分舵的堂主也需得总坛的认定才可以。”
　　马庆仁道，“向来新老堂主是接替推举，柯老弟也算湛尧一手选定的人，不如柯老弟去和那位好言相劝，将这堂主之位好好让与你。”
　　叶青凤，“马香主，你莫不是忘了湛堂主如今的状况是因你们二人揭发才至如此。”
　　马庆仁还待与叶青凤吵，柯非玥道，“我来劝湛尧，其他的事情你们去办，总坛的人来之前，扬州分舵不要再出其他乱子。”
　　柯非玥来到湛尧的院子，湛尧自刮骨后伤病不再恶化，这些日子都在后院养伤，只是那双腿到底废了，他的腿自大腿以下尽是白骨，寻常不愿露人于前。
　　柯非玥进屋的时候，陆二正在给湛尧换药，看到柯非玥进来，湛尧面色未变，却催促陆二尽快换药，等陆二换完药出去，屋子只剩二人，柯非玥目光停在湛尧露在被子外面的半边腿，湛尧艰难的挪动被子盖住腿，道，“你来找我，是还有什么事？”
　　柯非玥把信给他，“总坛的飞书来了，上面说留你的性命不再处置。”
　　湛尧看了信，他对总坛的处置早有预料，待看到信后面写的黎护法下个月来扬州他便明白了柯非玥的来意，“你是想我出面为你作保，让你顺利坐上下任堂主的位置。”
　　柯非玥，“是。”
　　他们二人难得在此事上达成默契，湛尧道，“可以，此事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是关起来还是索性杀了？”
　　听到杀字柯非玥眉头微皱，“杀，为何杀你？”
　　湛尧道，“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对我杀之而后快吗？我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原是我对你不义，这条命你要拿走就拿走吧。”
　　柯非玥心中复杂，湛尧对柯家还有自己做的那些事他心中恨极，可这些日子湛尧这般情形自己还要杀了他吗。
　　“我不会杀你。”柯非玥说道，“你害我父亲蒙冤致死，我废你武功，如今你双腿残掉与废人无异，于你，我该报的都报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湛尧看向他，“原来你还打算留我一命。”
　　柯非玥道，“你以后打算如何，你在扬州还有很多根节，我希望你留在扬州稳住其他人。”
　　湛尧隔着被子抚向自己双腿，被下的白骨膈手，他道，“我武功尽废，又残了这腿还能去哪里，送我去城外的庄园吧，我想在那里寻个清净了此残生。”
　　初冬，柯非玥坐任扬州金鹤堂新堂主的消息传遍码头，载着湛尧的马车也离开扬州去到郊外庄园，马车到了庄园，湛尧掀开车帘，陆大已等在门口，他和侍从一起抬着湛尧下车，陆大跪在湛尧的木轮椅前，“堂主，陆大迟了。”
　　湛尧，“起来吧，我听陆二说了，你伤的也很重。”
　　陆大推着湛尧往院中走，“院里屋子都给您收拾好了，堂主安心在此处修养吧。”
　　湛尧道，“你把后山上的小屋修整下，我要住那里。”
　　陆大为难，“山上屋子简陋，里面什么都没有，您现在又行动不便，如何住得？”
　　湛尧，“就是如此才要住在山上，庄园里人来人往我不愿意被人看到议论可怜。”
　　“好吧。”
　　湛尧，“以后也别叫我堂主了，我现在不是金鹤堂的堂主了。”
　　陆大低头道，“是，湛爷。”
　　扬州城不大不小，漕帮变动的动静很快传到徐素芳的耳中，得知湛尧被赶出扬州他很是高兴，知道金鹤堂新堂主是柯非玥之后徐素芳又沉吟起来，叫人递了帖子请柯非玥到鸿春楼一叙。
　　鸿春楼宴上，柯非玥还带了钱青一同赴宴，宴上钱青自罚三杯酒道，“之前有些误会使大人与我们多有龃龉，钱某在此罚酒三杯，还望大人海涵。”
　　徐素芳面色和缓道，“钱香主是个会说话的，柯堂主呢。”
　　钱青看向柯非玥使眼色，柯非玥端起酒杯，“我与师傅一样，敬大人。”
　　徐素芳见少年如此上道，也和气道，“一场误会罢了，柯堂主这个朋友徐某是愿意交的。”
　　一席宾主尽欢，宴后柯非玥与钱青坐马车回去，上了马车柯非玥便神色冷掉，“要不是因为漕帮这边乱糟糟的还没收拢齐，我今晚非宰了姓徐的。”
　　钱青劝他，“非玥，你如今既然做了堂主，上上下下许多事情都要看着，我知你报仇心切，但帮里现在乌烟瘴气，我们需稳住这边才好计划其他。”
　　柯非玥听到这些就头疼，可是事已至此，他抢来这堂主之位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去，“我知道了。”他又道，“师傅，我记得你们之前在查徐素芳，查的如何了。”
　　钱青道，“我们查到徐素芳和盐帮往来的账本在狮园，但是先前陆大的人一直进不去狮园里面，后来湛尧这边出了事便耽搁了。”
　　说到湛尧，柯非玥面色一阵不好，钱青知他不愿提及湛尧，便说起别的，“还有其他被徐素芳害过的苦主，原本有丁士卿带头去闹，他死了以后那些人害怕牵连便四散躲匿了，再串起这些人还要花费许多时间。”
　　柯非玥道，“狮园的账本我来查，堂里的大夫姚鹤是狮园原本的主人，我与他是好友，他熟悉狮园的地形，找他绘图再去找账本容易。”
　　钱青，“好，另一件事交给我。”
　　柯非玥请来姚鹤，将自己的身世简略告诉了姚鹤，请他为自己绘制狮园的地图，姚鹤道，“没想到柯兄的身世也如此凄凉，你放心，绘图之事就交给我吧。”
　　一个多月后，姚鹤把绘制细致的地图交给柯非玥，此时已是年关，柯非玥收好地图留姚鹤一起吃年夜饭，还叫陆二请了在堂里过年的老人，一群人热热闹闹聚在小院吃了顿团圆饭。
　　年夜饭吃到深夜散了，陆二陪着柯非玥往后院走，天灰蒙蒙下起雪，柯非玥伸出手看着落在手里的雪粒问道，“那边山上的炭火送了吗？”
　　陆二，“送了，半月前第一次下雪就送过去了，山上有陆大关照一切都好，公子就放心吧。”
　　柯非玥嗯了一声，陆二看他神色道，“此刻还能出城，公子若是不放心不如叫辆马车我们回去看看吧。”
　　柯非玥，“没什么可回的，年后叫陆大回城里做事吧，他的伤养了小半年也该好了。”
　　这个他说的是陆大还是湛尧陆二却不敢问，只原话把柯非玥的话捎带回去，湛尧那边没什么回信，过了年开春的时候却见陆大回金鹤堂了。没多久常跟着柯非玥的七八个侍卫被派去了郊外庄园的后山，也不知是守着湛尧怕他逃还是为护着湛尧的安全。
　　盛夏入暑，天气燥热，徐府辟了一间冰室为徐素芳解暑气，养尊处优的徐大人躺在侍女手摇凉扇送来的冰气中，收到了盐帮的密信，密信写他和盐帮数年往来的分账的账本在狮园不见了。
　　徐素芳猛地坐起，“一帮蠢货。”
　　一屋子少年少女害怕跪下，“大人息怒。”
　　徐素芳无心消暑叫来李吉，“去查查狮园的账本是怎么失踪的，速速找回。”
　　李吉，“是，大人。”
　　李吉和盐帮的人查了数日，小小一个账本在扬州城仿佛消失了一般，徐素芳这些日子心烦的连后院豢养的一众美色都无心招侍了。他将寻找账本的消息暗地透漏给扬州城其他势力，事关账目，徐府放出的消息真假掺半，只说徐府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着急寻回。
　　消息传到金鹤堂，柯非玥心道，鱼，终于要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