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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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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绰绰,柯非玥在竹林中焦急寻找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身影站立在竹下,明明不远的距离他却怎么跑都跑不过去,远处那人声音传来,“阿玥——”
柯非玥在梦中大喊,“阿姐。”
醒来以后眼前只有冰凉的墓碑,薄雾晨晓已是一夜过去,柯非玥扶着膝盖站起来,他昨夜和湛尧分开一个人来到杨阿女墓前待了一夜,此刻已近天明,他离开墓地走在扬州城的街上,走了半天却不知该去何处,最后去漕帮码头寻了一艘空船睡下。
金鹤堂内堂后的宅院本是堂主湛尧和香主柯非玥的住处,如今内院空空多日不见堂主和柯香主回来,湛尧还能见到人在内堂忙公务,夜里只睡在书房,柯香主却是许多日不见人影,就连他管下的码头主事想找他都找不到人。
湛尧将柯非玥的码头安排给钱青代管,钱青来问,“怎么了你们二人,先前小玥儿当上香主你们不是好好的吗?”
湛尧只道,“你帮他管好码头,其余的别问了。”
钱青,“好吧。我听丁士卿的商行主簿说,他回钱塘老家的时候被劫匪杀了,我们许多暗线也被人截了,对付徐素芳的事情如何继续?”
湛尧现在思绪胡乱,没有心思管这些,只道,“先不要动,过段时间再说。”
钱青一脑门糊涂,“行吧,正巧货行现在在抢盐引,我也抽不出时间,走了。”
湛尧和柯非玥的隔阂终究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马庆仁收到消息立刻叫人安排老杨进城,另一边刘管事也托人请了柯非玥。
柯非玥被人请进刘府看到马庆仁和一个老者,有些奇怪,“刘管事,不是你说名册的事遗漏了一些要告知我,这是怎么回事?”
刘管事挥退余人,“柯香主,那些不急,这位老人家可是我和马香主好不容易从四川寻回的,他叫老杨,是当年您父亲货船上的船夫。”
老杨上前,“这是小柯公子吧,你小时候跟着你父亲来过船上,我见过你。”
柯非玥见老杨的相貌确实眼熟,“你是甲板上搬货的?”
老杨诶了一声,“是是,我打从老早就跟着你父亲的货船来往运货,你父亲死的冤啊,那么好的老板。”
马庆仁拍上柯非玥的肩膀道,“柯老弟,你父亲的案子我早有所闻,我老马不愿你小小年纪被人蒙蔽呆在仇人身边,这才不远千里将老杨找来告知你真相。”
柯非玥躲开马庆仁的手,虽知这老杨来的蹊跷,可真相就在眼前他是在太想知道,于是问老杨道,“老先生,当年我父亲货船私藏私盐的案子,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老杨想起旧事长叹,“你父亲冤啊,柯老板做生意本本分分,从来对我们这些下面人都是宽厚有礼,他怎么会贩私盐,天地良心。”
柯非玥,“那当年船上的私盐是怎么回事?”
老杨道,“是被人夹带栽赃的,小公子,我还记得那天那趟船要从码头走的时候,来了十几个生脸船手让我们下船,说是堂主亲自调度的,我不愿意下船,那群人看我年纪大撵不下去就叫我老实呆在货舱。”
柯非玥,“后来呢。”
老杨,“等货装好了,柯老板上船见他们生脸不熟,那群人就说是什么人少,堂主安排的新手,柯老板人好不跟他们计较,等船离开码头没多久就被官兵追上,不由分说就抓着柯老板说他藏了私盐,货舱下面一排的麻袋打开都是私盐啊,我当时都吓坏了,稀里糊涂的和柯老板一起被抓进大牢。”
柯非玥,“他们说的堂主是湛尧?是他安排的私盐上船。”
老杨,“就是湛堂主,我和柯老板一起在牢里关了三天,后来我们漕帮的人被放出来,湛堂主给了我们每个人一笔钱让我们离开扬州永远不要回来。可怜柯老板一个人被关在牢里,日日挨打让他承认贩卖私盐,最后柯老板熬不住在大牢梁上挂死了。我吓坏了,拿着堂主给的钱远远离开扬州投奔了远在四川的儿子。”
近几个月的怀疑摆在眼前,柯非玥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果然是他,竟真的是他,呵呵。”
马庆仁趁机道,“柯老弟,这湛尧来扬州没多久就当上堂主,你当他是吃素的,柯家的事情分明就是他授意地下办的,你爹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收留你这么多年,心机之深马某真是佩服。”
柯非玥猛然想起他和湛尧的第一次相见,折桂楼中,他从台上一跃而下被湛尧救下,难道真的只是凑巧吗,如果柯家货船案是湛尧从中作梗办的,自然之后柯家如何倒的,他是怎么被虏入徐府又卖入折桂楼湛尧都清楚,一切线索串联在一起,此刻柯非玥终于大乱,六年相处竟然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刘管事拖着瘸腿过来,“柯香主,你看看我的腿和断手,我跟随堂主多年,就因为几笔假账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废了我的一手一脚,还有老杨,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如何难才将人带到扬州城,湛尧的手下四处在找老杨,就是怕你知道你爹的事情,此人不能与之亲近啊。”
马庆仁,“老弟,哥哥说句掏心的话,我们千辛万苦告诉你这些,虽说私心是希望与你联手对付湛尧,可湛尧身在其位行事却行事狠辣,当哥哥的也是怕你身在虎穴而不知啊,柯老弟务必早些做出抉择”
这一晚的事情太多,柯非玥走向门口,“我先回去,让我想想。”
柯非玥离开后,刘管事问马庆仁道,“那柯非玥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马庆仁冷笑,“早晚的事,你尽快把柯家的商铺抢过来,我们分一份给柯非玥送去催把火,到时候让他看看我们能给他什么,湛尧又能给他什么,他自然懂得抉择。”
扬州城郊,柯非玥跪在柯父墓前,小时候爹爹爱护自己的种种浮现眼前,他不爱书文,爹爹就纵着他玩耍,十二三了还不识几个大字,那会爹爹常摸着他的头感叹他那么贪玩长大以后如何算账管商铺,谁曾经世事无常,他与爹爹早早阴阳两隔,而他竟跟始作俑者在一起那么多年。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湛尧把自己带出折桂楼后在马车里对自己的举动,柯非玥瞬间一阵恶心,湛尧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那么对他,威胁他,凌辱他,柯非玥好恨,他这么多年的不堪和痛苦源头竟直指湛尧,柯非玥痛哭,“爹,我好恨,我怎么会把他当成我最依赖的人,都是湛尧,都是湛尧害得你我父子分离,我好恨!”
金鹤堂内堂,湛尧正在书房,陆二进来报说柯非玥回来了,湛尧忙放下公务赶去后院,只见柯非玥像平常一样正坐在屋子里吃晚饭。
湛尧看柯非玥神色,少年脸上淡淡的,倒不是生气的样子,湛尧道,“玥儿,你回来了。”
柯非玥应了一声,看向湛尧,“堂主要坐下一起吃吗?”
陆二端上一副碗筷给湛尧,湛尧坐下和少年一起,两人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餐饭。到了晚上掌灯,柯非玥见湛尧还不走也没说什么,两人躺在一处,湛尧拥着少年问道,“你不生气了?”
柯非玥,“不生气。”
少年的语气平静,湛尧道他终于冷静,劝道,“你放心,你姐姐的仇我会给你报的,只是现在徐素芳已经注意我们,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漕帮上下牵扯太多不能和官府鱼死网破。”
柯非玥背过身,在黑暗中无声的嘲讽一笑,道,“我知道。”
此后多日柯非玥在湛尧面前都乖顺听话,湛尧虽觉有些不大对劲,只道少年时经了杨阿女一事心思转深,还带少年去庙里为杨阿女祈了一盏长明灯。长明灯前,柯非玥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手刃徐素芳和湛尧为两位至亲和自己过往一番遭遇报仇。
马庆仁那边,在收到柯非玥联手的答复后也开始网罗罪名拉拢帮手对付湛尧,湛尧此人,行事向来公正大义,可漕帮的帮众大都是从草根混混组成,湛尧做堂主这些年,要说没有得罪人是不可能,越是浑水摸鱼的地方越是看不得他的人就多,加上柯非玥这个湛尧身边人的帮忙,不多时马庆仁就摸清了湛尧的底。
扬州城郊的庄园虽是湛尧的私园,但里面大都是已经死去帮众的遗孀,老弱妇孺不堪一用,湛尧身边的陆大陆二都是侍卫,没有势力只需制服即可,原本有一个石大拿,现在已经回杭州了,至于堂里跟湛尧关系近的钱青和叶青凤两个香主,钱青被马庆仁支走北上沧州了,叶青凤到时有些难办。
广陵楼中,马庆仁与柯非玥商量,“其他几个香主管事要么站着我们这边,要么避开此事,唯有叶青凤恐怕不好骗过她。”
刘管事,“青凤香主向来执法严苛,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很难让她站在我们这边。”
柯非玥,“用我爹的旧案呢,残害同门可算上?至少也算是与官府勾结为祸,犯了帮规忌讳。”
刘管事,“柯香主此计可。”
柯非玥,“你们打算何时发难?”
马庆仁左右看看,关上窗小声道,“十一月初八,那天是香主堂会,到时柯老弟务必用软筋散提前下给湛尧。”
柯非玥道,“你放心。”
马庆仁拍拍他,“事成之后,这金鹤堂就是我与柯老弟共分了。”
柯非玥道,“不,马香主,你只是金鹤堂挂名香主,连码头都没有,我以为湛尧如果死了,这个位置该我来坐。”
马庆仁脸色难看,“柯老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些日子上上下下的都是我老马在打点,如何也是我占六成。”
柯非玥伸出一个手指,“一个码头,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个码头,堂主之位我来坐,否则闹到总坛,你别忘了湛尧在总坛还有一个黎护法,我与黎护法也说得上话,如果总坛问起,你就不怕我乱说吗?”
马庆仁咬牙,“好,听你的,去年三个码头的总利也要给我。”
柯非玥,“可以。”
刘管事插嘴道,“柯香主,刘某别的不求,只求还回到堂里做我的名册管事。”
柯非玥,“自然,名册账目我也不熟,以后大大小小的帮务还要马兄和刘兄帮忙。”
三人举杯,“预祝此事一举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