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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归心似箭 ...

  •   晃晃悠悠地走了近十天后,程乐一行已到了偃屯,再往南200里,就是瑞国的国都梁京。离目的地还有不足二天的脚程了,宗曦炀交待不用赶行程,刚过晌午一行人就打了尖。
      程乐在落脚的客栈里吃了饭,洗完澡。从行囊里翻出自已500万象素的手机,从客栈后门偷偷溜了出来。手机在这古时空通话不可能,拍两张照还可以。她的数码相机自穿过来就和越野吉普一样成了废品。不知怎么,随身带的手机倒毫发无伤。在西羌王庭当月嫂时,怕太过招摇没敢拿出来。回瑞国一路逃亡也没心情。这会好容易盼到了黎明前的曙光,沿途的青山绿水再不摄几张留个影,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既使老天爷让她再穿一次,恐怕也不会回这里了。
      这偃屯实则是个大自然村,几排土屋前面是横贯南北的大道,后面就是疏疏落落的农田,夹杂着坡地和果林。程乐从客栈后门出来,沿着田间小径没走多远就看到一片厚厚的草甸,不知名的小花争先恐后地碧茵中翘头探脑,整片草甸被热闹的野花渲染得斑驳陆离又生气勃勃。不远处还有片小树林。程乐一时童心大起,拿出百米赛跑的架式,连跑带跳地蹦过去。没过脚面的青草立即有了绒绒的质感。
      时近黄昏,夕阳在西天烧起篝火,地面一切都薄薄地镀了层金。程乐拿出手机,装进太阳能充电的电池。调到拍照,镜头里立刻出现了几棵长青树,夕阳在卷发似的树梢上勾勒起一道蓬松金边,像一幅散发着静谧的西洋油画。她极其小心地按着按钮,直到确信周围的美景无一遗漏才收起手机,惬意地躺到绒毯似的草地上望着夕阳如火的天际发呆。
      穿到古时空已近三月,艰辛苦辣尝了一遍,若说有甜,也就是宗曦炀对她的一份痴心吧。她嘴角一勾,想起前几天壅州的心猿意马。
      那天美酒佳肴郎情妾意,程乐听见自已的心越跳越急,她和景晓恋爱一年多,除了上床什么都做过,自然知道心头鹿撞后,接下来的是什么。只是每当千钧一发之际,程乐便会疑惑,“再做下去好吗?”并不是她要恪守男女大防,而是身边多少女友的实例告诉她,但凡突破□□攻防线,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一块熟地上持久耕耘。欲可一日千里,爱却只能寸进。好在身为大夫的男友很能理解,“乐乐,我不会强迫你。一个冷水澡就能把雄激素的冲动降下去。”然后无奈地走进卫生间去身体力行。
      和新欢缠绵时,清点旧爱是最好的冷却剂。程乐毫不犹豫地抽回手,指甲从男人下巴上尖锐地划过。与此同时,一行南归的雁群“嘎嘎”的叫着,从窗前飞掠,一刹那间,乡愁,责任,地位,身份,迫不及待地涌到两人眼前,那点旖旎的春情立时挤成碎片,两个人都醒了。
      难得的是宗曦炀收发自如,情动戛然而止后,以后几天的相处,对程乐仍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反是她看到他下巴上隐隐的红痕,怪不好意思滴,仿佛是自已对帅男调戏未遂。想这男人虽三妻四妾,倒不是欺暗室之人。再与他相处时自然而然言行举止比以往还更亲昵些。这般介于亲情与爱情之间的暧昧,倒让程乐觉得轻松,她明白,倘过了这条底线,那就伤筋动骨不好玩了。
      程乐伸个懒腰,把手机调到“音乐”上,再塞好耳塞,唉,多少日子没享受现代文明了,这会听听音乐吧。耳边立刻传来周杰伦凄婉的“菊花台”,程乐微闭上眼,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打起了拍子。正在神往,打拍子的手突然被人攥住,她一楞,继而笑道,“定是大哥。”说着睁眼,宗曦炀正坐在身旁,佯装恼怒地瞪着她,“怎么不让小云跟着,出事怎么办!”“什么打紧的,到哪儿还要人跟着,连点隐私感都没有。要是内急想上厕所怎么办,有人在外盯梢我会便秘唉,大哥,难为你这当王爷的人怎么受的。”宗曦炀大窘,这小妮子什么都好,就是口不择言胡说八道让人难堪。程乐却没所谓,在医院赶手术时一站三四小时,尿急了直接往裤里撒,那有这么多忌讳。
      男人还在尴尬,程乐已将另一只耳塞塞到他耳里,“大哥,听听我们家乡的歌,很劲爆的。”宗曦炀还没闹明白何谓“劲爆”,耳畔已响起热切的歌声。从“我们都是好孩子”,到羽泉的“最美”,还有“月光下的凤尾竹”。这是程乐最喜欢的几首歌。这些与宫廷雅乐迥然不同的旋律,这会如梵音穿脑般地附在景亲王的耳畔絮絮地向他诉说着一个未知的世界。
      宗曦炀微仰起头闭着眼,似乎看见在那个陌生世界里生活的乐乐,她伤心的时候会哭,高兴的时候会笑,愤怒的时候会发泻。不用担心皇权社稷,也不懂尔诈我虞,像一缕清澈的山泉只需映照出周围的五彩斑斓就好。他一向以为她慧黠,机巧,听了这些歌才明白,她其实还是个孩子,一个只知道在快乐里讨生活的孩子。
      他从客栈出来找乐乐,本想对她说,等到了梁京,就跟他一起回府,他虽不能给她正妃的名份,但他会隆重地娶她入府。从此日日相守,再不会有生离死别。那次壅州斗酒,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就像一支全力射出的箭,生生用内力再逼回来,还要拔去那些撩人的箭羽,悄悄纳入箭鞘。似这般殚精竭虑地为一个女人耗心费神,他从没有过。这会看她笑得一脸欢畅,那句“跟我回府”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府里那几个女人的明争暗斗,宗室亲戚间的裙带交错,单纯如斯的乐乐,怕是从未见过的吧。
      程乐看他一会拧眉,一会微叹,不觉好笑,拿胳膊肘捅捅他,“大哥,听歌怎么还听出心事来了,可是不习惯?”宗曦炀叫声“乐乐”,欲言又止。程乐坐起身,收起两人的耳塞,大咧咧道,“你们喜欢温文内敛,我们喜欢热情奔放,代沟不是一点点。大哥,这里景色不错,不如咱俩照几张像。”看他不解,便解释道,“这照像和画像差不多,只是不用画笔,比画像简单得多。”她将手机调到“照像”,又大致说一下如何操作,就怂恿着他自已取景。
      宗曦炀拿着程乐递过来的手机仔细端详,亮如镜面的小匣子,拿在手里比最上等的墨玉还要滑润,适才那些奇思妙想的歌曲便是从这匣子绵延不断飘出来,如聆仙乐。他试着按程乐所说,举起匣子“照像”,从取景框望出去,不远的客栈青砖灰瓦,飞檐翘角历历在目。抬首眺望,青青的远树后冉冉升起绯色的暮霭。霎那间天和地都浓缩在方寸之间,静静地等他观赏。
      这奇异的场景让他震住了,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僵。怪不得一说起“古代”,乐乐清澈的眸子里就会掠过一抹不屑。和她日新月异的家乡比,富庶的瑞国只是不起眼的穷乡僻壤,而自已这威权赫赫的景亲王也无非是无知无识的市井村夫罢了,怪不得乐乐对自已一直若即若离。在现代文明面前宗曦炀的自尊稀里哗啦碎成一地。
      程乐看他一会痴迷一会沮丧,甚是不解,干脆一把拉起他,“大哥别发呆,这里景致不错,咱俩来合个影。”一手拿手机一手搂着宗曦炀胳膊做小鸟依人状,“卡”一张清晰的双人合影在手机屏幕上定格。男人修眉长挑,长眸中惊喜交加,女子明眸皓齿笑得灿烂如霞。程乐嘻嘻笑着拿手机在他面前一晃,“大哥,这可是咱俩患难一场的纪念。以后我要是混得吃不上饭了,就拿这个到你亲王府打秋风去。”
      看程乐一付没心没肺地样子,宗曦炀忽的伸臂把程乐紧紧揽在怀里,似是发狠地咬牙道,“你只要在我身边怎会没饭吃,还是乐乐你老想着回家!”程乐还从没见他如此激情过,吓得直往后挣,拉扯间,只听“啪”一声,身后一块小石子正正打在程乐身旁。她回头一看,一灰衣人在不远处向宗曦炀屈膝行礼,口称,“主上,”便知是他的暗卫来了,觉着对方手劲一松,忙趁势避开。
      她在草甸的红花绿草里倘佯了好一阵,心跳才算平复。看看已踱到小树林,便信步迈了进去,找了棵树倚着坐下。依稀便听见一男人声音,“属下已将那贱人的藏匿之地让人透露给萧诺。待属下再探时,那贱人已尸横荒野。属下特来复命。”说着递上一件物事。程乐偷偷探出头去,原来宗曦炀和那灰衣人就站在不远处,说话的便是那暗卫。他手里的东西,隔着树枝草丛却是看不清楚。只见男人接过轻轻一攥,便随手一扬,云淡风清道,“办得不错,你且随我来,我还有几件事吩咐你。”
      两人且行且远,只到看不见了,程乐才长吁一口气从树后站起来往林外走。没走几步,脚下一硌,一盈盈发亮的物件正在脚下。拾起来却是一截玉镯残片,质地是极好的羊脂玉,细腻柔润,残端还沾着黯红的血迹。弯腰拾起用树叶一蹭,镯身上竟显出一朵晕红的并蒂莲,从那干涸的血浆厚度,不难揣测出当时诛杀的惨烈。她心中一紧,这不是宗曦炀送给凌如的镯子吗。难不成那暗卫口中的贱人便是她,怪不得男人会毁镯,这一局借刀杀人怕是心机慎密的景亲王设下的吧。
      对这凌如,程乐是半分好感也无,可是真看到宗曦炀将她送上不归路,仍是心有戚戚。耳畔似又响起宗曦炀在茶楼求欢的急切,“如儿…….给我,”她在他身下碾转呻吟时,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他要她性命的残忍。程乐想起刚才和宗曦炀的激情相拥,不由一凛,在他温文儒雅面具背后,倒底有几张脸?
      第二天早上,程乐起来到楼下吃早饭,却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宗诚,见到她便恭谨地行礼道,“程姑娘,王爷因府中侧妃分娩先行回府,让属下送程姑娘回梁京。”侧妃分娩?程乐一窒,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宗曦炀一路上对她可说是无微不至的宠溺,几乎让她忘了他身后的三妻四妾。她微眯眼,目光越过眼前的宗诚,投到客栈外的驿道上。那条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归心似箭的男人为了他的妻子在日夜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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