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誓》兰铃野草

3、圣物

　　破除血阵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在洛维斯沉睡的这两百年时间里，人类世界的发展比他想象得要快。

　　醒来便被告知出现了专门捕杀吸血鬼的血猎组织，不久后他们又发明了伤害力极强的血阵，目前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破除。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琐事让他烦心。

　　莉娜整天只知道参加舞会，寻欢作乐，堆积了成百上千的家族事务扔给他。

　　——还有那个人类孩子。

　　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类面孔，在他面前表现得足够乖巧听话，却不成想是个顽劣的、天生就擅长伪装、说谎的小骗子。

　　多日寻找方法无果后，洛维斯又想起那个肆意挑衅的笑容。

　　细长的手指翻开书本，洛维斯的目光被一个古老晦涩的词吸引。

　　“神鸟之羽”

　　......

　　悬月高挂，金色的羽毛被置于华丽的高台上，发出淡淡的光辉，圣洁般地引人仰望。

　　侍卫长打开了皇宫内的某处大门，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士兵，步入这处鲜来人往的地方。

　　“神鸟之羽是我国世代守护的圣物，它庇佑我们一方的土地和人民，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重兵把守，不得有任何闪失......”

　　年轻的侍卫仔细聆听着侍卫长的话，看着台上的金色羽翼，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双眼：“愿神明保佑我们。”

　　“新来的年轻人，这把钥匙交给你，守护神鸟之羽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可不要辜负神明的期待。”

　　士兵从神鸟之羽的仰望回神过来，听见侍卫长对自己的嘱咐，行士兵礼：“您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

　　夜色变深了，整个皇宫被黑色的绸缎掩埋，反常的黑雾四处弥漫开来，巡逻的士兵点着蜡烛在大雾中履行着自己的职能。

　　其中一个士兵巡逻时在地上发现了血迹，他循着血迹到达宫殿门口，却只看到昏睡在门口的同伴——他脖子上有明显被咬过的痕迹，衣服上也沾着血，以及一旁的已经被打开的门扉，心下一惊，他赶忙摇醒了倒在地上的人。

　　被摇醒的年轻人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侍卫长交付自己“守护圣物”的任务，下意识摸口袋里的钥匙，然而什么也没摸出来。

　　两人慌张跑进宫殿，华美精致的展台早已空无一物。唯有残留在月色下的几根羽毛和那把被偷了的钥匙。

　　圣物遗失。

　　......

　　路伽坐在驶往皇宫的马车上，拉开一侧的帘子，欣赏四周的景色。

　　道路两旁是热热闹闹的集市，人群熙熙攘攘，铺子上各式各样的东西看起来琳琅满目。

　　他已经连续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了，随行的除了好友亚伦，还有另外几个S级的猎人。

　　剩下的便是他的死对头阿诺德。

　　“喂，路伽。”

　　那个烦人的家伙又开始了。

　　“能被国王亲自邀请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项至高无上的荣誉。你可别摆出一副不识好歹的脸色。”

　　阿诺德倨傲地看着路伽，言语间满是鄙夷。

　　路伽淡淡“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自顾自地摆弄枪支。

　　阿诺德最看不惯路伽这个样子，明明都是S级猎人，对方却总是压自己一头，就连卡林那小镇上的姑娘也大多青睐他。

　　啧，无非就是托了他外祖母爱洛琳娜的福气。

　　爱洛琳娜是卡林那小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英雄人物。

　　当初血族肆虐，猎人们正是在爱洛琳娜的带领下，一举战胜了血族，维护了小镇的安全。

　　相应的，路伽也看不惯阿诺德。这个人仗着自己祖上有过爵位，就狂妄自大，自以为高人一等，到处看不起人。虽然他和路伽同为新晋的年轻S级猎人，但是阿诺德是如何晋升的，猎人协会里的人都一清二楚，不过碍着他家族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原是已到达了皇宫门口，众人纷纷下车，前往觐见国王。

　　侍女引领他们来到一处宽阔的宫殿，国王正坐在高台上，众人简单行礼后落座，侍女则退出去，安静地关上了门。

　　国王坐在王座上，斑白的胡子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今天请诸位来，是有一事相求。”

　　“我朝世代守护的圣物——神鸟之羽，被血族窃走。”

　　国王叹息一声，“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帮我寻回它。当然，事成之后，作为回报，我会将部分土地奖励给大家并给予相应的爵位。”

　　听到这话的阿诺德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烁着细微的光。

　　“路伽大人——”国王忽然尊称起路伽来：“我知道您是青年血猎中的佼佼者，是真正的勇士，所以我希望，我能把唯一的女儿伊芙莎公主许配给你。”

　　全场哗然，路伽疑惑地抬眼对上国王微笑的目光，而阿诺德则在一旁用恨恨的眼神看着他。

　　......

　　侍女带领着路伽前往国王为他安排的客房。

　　他一路跟着侍女，在长长的走廊上行走。两边墙壁上挂满了宫廷画，画上的人大多数是贵族小姐公爵和王室成员，他们穿着洋裙或绅士服，姿态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是高贵的气质礼节。

　　路伽原是对这些画没有任何感觉，直到有一副画吸引了他的目光——画中的女人拥有和他一样的金发碧眼，正娴静地坐在靠椅上，对着画外的人微笑。

　　“您和她还真像呢.......”

　　干涩生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从不远处走近路伽。

　　路伽朝老妇人简单行了个问安礼：“这位夫人，您认识我？”

　　老妇人看着路伽笑了：“大人的外祖母年轻时与我曾是挚友。”

　　“挚友？”

　　“准确来说，是当时的爱洛琳娜公主，不过自她嫁入平民后，我们之间便也渐渐没了联系。今天我很荣幸，能在这见到她的后嗣。”

　　在路伽的记忆中，外祖母是一个温柔安静的人，她常常将他抱在膝上，给他唱童谣、讲述民间的童话与故事——哪怕经过时间岁月的洗礼，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总是慈爱地注视着他。

　　不过爱洛琳娜却鲜少提及在宫廷里的生活，甚至趋近零。

　　母亲早逝，父亲忙于猎人协会的事务，路伽童年的亲情感受，近乎全是爱洛琳娜给予的。

　　而去年，爱洛琳娜因病逝世。

　　路伽看着墙上的画像，陷入久远的回忆：“在夫人的心中，外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位坚韧勇敢的女性，毕竟那个时候，公主可是唯一敢违抗老国王的命令，追求自己幸福的人。”

　　老妇人的目光似是追溯到了很久以前:“爱洛琳娜公主从一出生开始，与其说是当作一位公主来培养，倒不如说是当成一件商品来培养，等到适龄年龄便嫁出去，以此来换取更多的土地......”

　　〔“我可爱的路伽啊，请不要忘记，金漆的鸟笼无论多么华贵，它都是一道枷锁，他会让人迷失其中，忘了自己原本热爱的东西，忘记泥土与鲜花的味道，忘记天空的颜色......直到最后完全失去飞翔能力，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失去好奇心，偏安一隅......”〕

　　〔“到最后，他们只会炫耀自己被饲养长出的华丽羽毛，而忘了翅膀的本身用途，哪怕想起，厚重的羽翼也早已让他们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那时小小的路伽被外祖母抱在怀里，年幼懵懂的他尚且不懂这番话的意思，只是用孩童清澈无知的眼神看着她。

　　外祖母来到卡林那后无疑是幸福的，证据就是她那早已衰老的脸上时时刻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人将故事娓娓道来，大多数都是外祖母少女时期的经历。路伽仿佛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在枷锁重重的王宫里生出一股自由的风。

　　“面前的这副画像也是是当时宫中有名的画师为爱洛琳娜公主所绘制的肖像画......”

　　“夫人，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老妇人看着路伽，或许是想到昔日的挚友，眼神里的慈爱无法隐藏:“之前就听闻陛下召见了公主的后嗣入宫，我一直挂念公主许久，可她已去世多年，不能再次相见......于是想着能来见她的孩子一面，所幸没有错过。”

　　“我替外祖母，向夫人您致予感谢与祝福。”

　　路伽再度行礼，老妇人笑了笑，远远望去，两人像闲聊的寻常朋友。在热切的交谈中，国王的身影渐渐向二人走来。

　　“陛下万安。”

　　路伽跟着妇人一同行礼。

　　老妇人接收到国王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路伽，识趣地退下去。

　　老妇人走远后，刚才热切的氛围不再，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持。

　　国王率先客套起来:“未能参与爱洛琳娜的葬礼，我深表惭愧。”

　　路伽恭恭敬敬回应:“陛下日理万机，这些事自然是顾不上。”

　　看到国王那张垂垂老矣的脸，路伽一下想到上午的事，决定还是将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公主的赐婚，还望陛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