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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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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进了城,别是一番新天地。
与周边小城不同,夜明城实在繁华富贵,叫人迷花了眼。
街边有杂耍的摊子,嘴一吐,喷了一圈的火。
围观的人纷纷笑骂躲避,耍技的人并不伤心,还迎上前去卖乖讨喜,走几步下来便赚的腰包鼓鼓。
“想吃吗?”见贺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货郎手里的冰糖葫芦看,以山牵着她问道。
贺月点了点头,她倒也不是多想吃,而是那冰糖葫芦色泽鲜艳,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惹得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想吃就买呗,少拿乔。”秦骏看她口是心非,觉得好笑。
货郎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子,留着两撇胡须,见状满脸堆笑地吆喝,“好吃美味的冰糖葫芦!小孩儿最喜欢的冰糖葫芦!”
……小孩爱吃?那我可不爱吃,贺月心想,她不想要了。
但以山不拿她当回事,给了钱买了两串回来,给她和秦骏一人分了一串。
秦骏蓦地被塞了串小孩吃的零嘴,有点失笑,刚要还回去推拒掉,只见以山眼风一扫,于是手又收回来,把糖葫芦递到嘴边,张嘴咬了一圈糖渣子。
贺月则认真的地舔舔外边的糖衣,“唔,是挺甜的。”
以山便笑笑。
进了茶馆歇脚,顺便打听打听这城里近来发生的事,落落脚,踩踩点。
“你怎么要敛着气息?我见墙面上隔几步就是告示,说城主要过寿,不日将大摆宴席,请人吃酒,修道仙人皆有赏,尤其是已结丹的。”贺月手撑着脑袋,吃了糖葫芦,人有点甜蔫了。
“因为带着你呀。”秦骏皮笑肉不笑,他当然馋那赏钱,若是没带着贺月,他定当一马当先去报名,反正他没脸没皮惯了的。
但是带着贺月就不行了,她太弱,他贸然暴露实力,容易惹麻烦,顺带着把贺月和竺以山一起连累上了。都说枪打出头鸟,一只鸟可以随便飞,但要是拖家带口,就不容易了。
何况,再迟钝的人也反应得过来,现在这夜明城里,太热闹了。
街边张贴着城主生辰宴席的邀请,茶馆里说书人正激情澎湃地叹着那贼三进三出毫发未损,喝茶的人们边啜饮着滚茶边挤眉弄眼议论着兴乐苑新到的那批货。
兴乐苑是夜明城里最适合玩乐的地方,那里隔段时日便要举行一次或大或小的拍卖会,引得数人纷纷前去观赏竞拍。
好巧不巧,兴乐苑近日新到一批货,据说是来自胡杨国,品质上乘,乃一等一的好货。兴乐苑明日便要开设拍卖会,这消息一传出来,多的是人翘首以盼。
“胡杨国是哪里的?为何他们都说那里产都是好货,饶有口碑?”贺月竖着耳朵偷听。
“好像原先叫栾阳国?”以山看向秦骏,见秦骏点点头,接着说:“后来被攻破了,就改成胡杨国了。”
“至于这所谓的口碑,不过是因为那国家是被魔族攻破的。魔族长驱直入霸占领土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半魔的弃婴便多了起来。”秦骏喝了口茶,目光有些虚浮地望着外面。
“半魔之人血统低贱,不仅难以得到人族的认可,也不被魔族当回事,往往很难在世间存活下来。于是有人就打起了主意,将他们驯化成炉鼎,才发现这样血统的人做成炉鼎别有一番风味,比起纯种的,花样要多许多,所以胡杨国产的炉鼎慢慢的就在拍卖会上有了名声。”
哐当一声,贺月手里的茶杯砸在桌面上,衣袖边溅上了茶渍,以山哎哟一声扯过她的衣袖拿起帕子给她擦。
“炉鼎……都是人做的?”贺月的声音有些恍惚,好像不明白似的。
“是啊。”秦骏促狭地对她笑笑,“说了你还小,没见识。”
贺月很难对他笑出来,她的手莫名地颤抖,对未知事物的冒险的雀跃?还是对未知事物的彷惶的恐惧?艳阳天里,她觉得好冷。
不远处有个赌坊,吵吵嚷嚷的,一个老头儿被护卫撵出来,啐了口大骂晦气,那老头儿也不闹,就使劲拿拄着的竹竿子砸那护卫的脚,很是阴险,晓得打人脚趾头疼,就一直搁哪杵。
那护卫想打不敢打的,城里有不成文的规矩,不让当街殴打老人和小孩,违令者要受刑。他怕被抓呢,于是只好推推推把老头儿推得更远些。
过了会一个小乞丐从赌坊旁的巷子里钻出来,冲护卫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好歹把老头儿牵走了。
那护卫憋着股气,骂天骂地骂晦气,跺了跺脚,总算消停了要回赌坊,又见那小乞丐回头冲他做鬼脸,心头火直冒天灵盖,恨不得上前去抓住那小乞丐的头发狠狠踹上几脚,以消解心里怄的气。
很可惜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过了会也只能灰溜溜地回赌坊了。
老头儿和小乞丐也就消失在街角,贺月瞧不见了。
秦骏见她先是激动地手抖抖,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赌坊看,哑然失笑地用手在她眼前晃晃,“回回神。”
贺月就转过头来看着他,手撑着脑袋有些惆怅。
以山摸摸她的脸,凑过来轻轻问了句:“真想去?”
“啊?”贺月不明白她说什么。
“真想去就去呗,我去打听下要怎么递帖子给兴乐苑。”秦骏不以为然地说道,离开了灵气充沛的宗派那一带地区,其他地方对修道之人多是尊敬且敬畏的。秦骏借着自己的修为,走南闯北做任务时拿了俗世的不少好处,心里对普通凡人,多是有些轻蔑的。不过也怪不得他这样傲慢,谁叫那些普通人见到修道之人,便一口一个“仙人”乐得殷勤呢。
虽说夜明城内热闹非凡,多得是不显山露水的高人,但一般说来,像秦骏这般年纪,这个修为,加之偶尔也会自报家门给自己沾上点宗门的名气,还是不容小觑的。
兴乐苑做这门生意,自然更是应该对修道之人的地位门儿清,应当上道。
贺月沉默片刻,终是点点头,有些黯然地想,那就去看一眼。
“不过赌坊我就不带你们去了,你们此前都没去过吧?”秦骏扭头瞧着那赌坊的名字,又转回来对贺月和以山说道:“最怕带新手进那,多是要赔个倾家荡产了才肯出来,咱们就不去见识那玩意了,不然估计身上穿的衣裳都得押在那。”
以山一张嘴想反驳他,被秦骏递了杯新倒的茶,想说的话没了势头,被堵回去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都是虚的,不管你是什么人,进去第一回,都是学教训,这话我说了算。”秦骏好整以暇说道。
以山话没出口就被呛了回来,闷闷地喝了两口茶。
秦骏也给贺月倒了杯新的热茶,贺月手挨着茶杯,摩挲着,感受茶杯上的温度。
有人在看她。
她猛地抬头,左看右看。
最后转回正面,透过正对着她的秦骏的肩,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满脸络腮胡,头发粗粗束着,有好几撇掉下来,遮住几分眉眼。他坐在那儿姿态豪放粗犷,身上衣裳也半新不旧,一把佩剑按在桌上,抬手端着茶杯,敛眉看着茶杯里因为他的举动而微微荡着的水。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正瞧着他,也抬起头来看,只见他眉毛浓密,眼眶深陷,鼻子十分高挺,好有异域特色,只是下半张脸被一圈胡子盖住,难以看清这人具体面貌。
他见贺月瞧他,十分大方地冲她笑笑,客气地对着她迎了迎茶杯,好似要碰杯般。
贺月也就鬼迷心窍地,端起茶杯对着他,秦骏还以为她要敬他,挑挑眉,乐呵地拿起茶杯往她的那杯上一碰,两只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动,好像撞在贺月耳边。
她看着那个人一口喝完了那杯茶,拿起放在桌上的剑,起身走了,她的眼睛忍不住跟着他的背影走,但那人走的太快,不多时便没影了。
“今晚住哪?”秦骏戳了戳以山的肩膀,看着是在询问以山,实际上心眼子全在贺月身上。
贺月不想理他,以山就回答道:“小师妹要求高,得住最好的酒楼,你去找找吧。”
“不用找不用找,我从前来这,住过一家,很是不错,咱们今晚便宿在那如何?”秦骏嬉皮笑脸。
“叫什么?”贺月问道。
“叫云山楼,是个好地方。”
“就那吧。”贺月没什么兴趣,随意摆摆手,同意了。
现在她过了刚入城那会儿的兴奋感,只觉得有团乌云遮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只想找个地方歇脚了。
以山没什么想法,她对衣食住行没有具体的要求,从小便是野着长大的,好的坏的都见识过,对这些虚的看的淡。
不过等秦骏带她们到了云山楼,还是叫她们吃了一惊。
说是个酒楼,但比起王公贵族的府邸,并不差到哪儿去。
门口还有迎客的小厮,眼尖觑到她们,见她们衣着不凡,气质卓绝,清楚是贵客,很有眼力见的将她们迎进酒楼里。
进去之后,秦骏懒散地靠在墙上,并不正眼看人地对掌柜的说:“要三间上房。”
掌柜的点头。
秦骏就把手一转,伸到贺月面前,贺月翻了个白眼,哪怕明白是自己答应好了单出个钱,等到真要给的时候,回回还是有些肉疼,谢清瑶给她的零用多是多,可真到了要花的时候,花出去一分都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欸,心里都嘀咕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找见荷包。
没找到荷包,乾坤袋也不见了。
“好像……我……钱没了。”贺月求助般虚弱地看向以山跟秦骏。
“啊?”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