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顺其孜然

4、家长

　　由于乔阳和在忙活她堂妹的事情，酒馆不得不暂时由柳希这个临时店长管理，虽然这个职位也是临时决定的。
　　身为店长，更不能无缘无故旷工，把柳希钉死在工作时间，不能迟到，不能早退。
　　尽管柳希没有表现出来，但阿南和小渠都感觉柳希头上有一团黑气，整个人闷闷不乐。
　　阿南试探着问，“希姐，你怎么了？”
　　柳希生无可恋地看着他，怨怨开口，“我想回家。”
　　“这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别着急啊。”小渠收拾着桌子，说，“不过最近客人有些少，熟人都少来很多。”
　　“这个我听说了，离咱们不远的环江东路，新开了家酒吧，”阿南翻着手机找朋友给他发的消息，把图片给柳希和小渠看，“还不小，感觉是个大老板的手笔。”
　　酒吧名字叫25Hours，听起来没什么新意，但从外观上来看不像是普通酒吧——太过于豪华，像高端酒店一样。
　　“这真的不是酒店吗？”小渠放大又缩小着看，“也太高级了。”
　　“能办到这种程度，估计是什么大集团公司的吧？”阿南猜测道。
　　柳希不关心是什么人开的，立刻打电话给乔阳和说，“老板，你的客人都跑路了，我能下班了吗？”
　　刚准备睡下的乔阳和忍着怒气说，“你非要提前下班是不是？”
　　“不提前下班我难受。”柳希说，“要不你回来看店？”
　　“想的美，我送完乔吟诗回家还得回去照顾一下桥桥，生病了最近。”乔阳和无奈地说，“可能你还得当几天掌柜。”
　　挂电话后，柳希打开与温菡的聊天界面，对方的回复总是言简意赅，绝不多说。
　　将近一个月下来，柳希在凌晨发的信息，温菡上班的时候看见，而后又等柳希睡醒才回复。
　　接着又得等到温菡下班才发现信息，但柳希又在上班了。
　　明明都在一个地方，却搞得像是不同时区，信息延迟，面也总见不着。
　　想聊天总找不对时间，发多又怕对方感到厌烦，想见面更是难上加难。
　　小渠看着柳希握着手机，一会儿表情犯难，一会儿又如沐春风，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悄悄地靠近阿南问说，“小希姐最近有什么事吗？这几天手机看不停，脸色也时好时坏。”
　　“不会吧，”阿南思考着说，“好像她身边就我们，没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吧”
　　小渠抬手就是给他一巴掌，“你又知道了，世界角落谁放个响炮你都知道。”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打闹起来，柳希突然拍桌站起来，拿起东西就走出去。
　　“诶诶诶希姐去哪里啊？”阿南望着她坚决地背影喊道。
　　柳希挥了挥手，走进黑暗，只留下微弱的手机亮光。
　　钱雅丽每天都差不多这个点开始准备食材开店，柳希习惯性地提前下班来帮个忙，吃个早餐就回家躺觉。
　　前几天没来，尽管柳希给她发了信息，她都还是要见到人才安稳，硬是上门找她去了。
　　天将亮未明，蒸笼的雾汽在灯光下向门缝逸散，柳希伸手推起卷闸门，低头弯腰走进去说，“奶奶，我来了。”
　　前前后后差不多忙完了后，只差到点来客人，柳希吃了几个包子后坐在钱雅丽旁边，静静靠着她的肩，不说话。
　　钱雅丽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抚着她的手说，“这几天怎么了，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柳希闭着眼睛，好像快要睡着了，小声地说，“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钱雅丽揽住她的肩，轻轻地拍打着，“想想等一下出太阳，天就大亮咯。”
　　她望向远处渐白的天光，沉默许久后说，“好。”
　　慢慢地，有客人到来，钱雅丽赶着柳希回去睡觉，嘱咐她中午睡醒记得过来吃饭。
　　她回到家倒头就睡，祈祷没有人吵她，能一觉睡到下午。
　　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暴雨落下的同时，烦人的手机铃声也响起了。
　　她试图装聋去躲过这一通电话，但来电不依不挠地震动着。
　　到底是谁那么欠揍。
　　柳希幽怨地拿过手机，按下接听，不满地问，“谁？”
　　“姐，是我。”
　　听到这声音她更不爽了，“有什么事，没事挂了。”
　　“别别别，我这……老师你来。”电话中的男声略显幼稚，带着明显慌张的语气。
　　“喂？柳望姐姐你好，我是柳望的班主任，最近他在学校与同学发生了矛盾，想请家长过来一趟，想问您方便吗？”
　　老师一通话下来给柳希整清醒了，她猛地坐起来说，“方便，需要什么时候去？”
　　“我这边是希望你下午能来，这件事情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没问题。”柳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时间，才十点钟，认命地起床洗漱。
　　还能不能睡个好觉了。
　　她在列表翻到和柳芜芩的聊天框，对话停留在两天前对方发过来的沙滩标准旅客照并且附文，“我们希希不来真是太可惜了，错过那么好看的景色。”
　　她的回复是“下次一定去”。
　　思考再三，她还是给对方发过去信息。
　　“妈妈，柳望被叫家长的事你知道吗？”
　　等到她换好衣服才看到回复了一条长长的语音。
　　“我知道，我这不是和爸爸在国外嘛，所以让小望找你了，我忘记和你说了，不会怪妈妈吧？如果你不想去你就先拒绝老师，等妈妈回去再去……”
　　听了一半柳希就把语音掐掉，打字发过去说，“没事，我现在就回去。”
　　从远临回到西都的路程不远，但她也没想当日来回，带了套换洗衣服就出门了。
　　坐车前她去找钱雅丽吃了饭再走，钱雅丽和她说，两年都没见她回过家，好好跟父母聚聚再回来。
　　她点头答应，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回到远临，她先到家里去，弟弟上课，爸妈出国旅游，空荡荡的大别墅略显空旷，走路都有回音。
　　柳希走到自己房间，打开门看见自己房间还与以前没有差别，灰尘一点不落，心中也不觉奇怪，匆匆放下东西就出门了。
　　到远临二中，在保安处给老师打电话放行后，她凭记忆走到柳望的班级，正好课间，在后门看见那傻大个坐在最后一排呼呼大睡，路过的学生都悄悄打量着她。
　　她直接进门走到柳望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起来。”
　　柳望动了动肩，迷糊着说，“我不去小卖部。”
　　柳希又重复喊了一遍，柳望恼火地站起来说，“钟文政你是不是……”
　　说到一半发现班里同学都在看他，而钟文政站在讲台幸灾乐祸地笑着，他脑袋发懵，转头发现自己姐姐站在旁边，立刻转换表情傻笑着说，“姐，你来了。”
　　柳希不说话，转身走出教室，柳望紧随其后地跟出来，半路被钟文政追出来揽着说，“这是你谁啊？”
　　“我姐。”
　　“真的假的，你姐姐那么漂亮，你这熊样，是亲生的吗？”
　　“少那么多废话，走开。”柳望在柳希快进到老师办公室前一把把钟文政推开，快步跟上去说，“姐，你都多久没见过我了？”
　　柳希不搭话，在办公室寻望着说，“你班主任是哪一个？”
　　“那个，带着眼镜，白色衣服的女老师。”柳望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问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柳希还是没理他，走到那位老师面前鞠躬问好，“老师你好，我是柳望的姐姐。”
　　“你好你好，”老师搬出凳子请她坐下聊，看向在门口的柳望说，“你站在那干什么，过来。”
　　“这次麻烦您过来呢，是因为柳望他在学校跟同学发生矛盾，起了冲突，把人揍了。”
　　“严重吗？”柳希问。
　　老师推了一下眼镜说，“手臂骨折，轻微脑震荡。”
　　“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就……”老师有点为难地开口，“另一位同学在天台进行校园暴力，被柳望阻止了。”
　　柳希眼眉一跳，心想这个我熟，说，“这不是件好事吗？”
　　“学校和被欺凌同学都觉得柳望是见义勇为，但被柳望打到住院的同学家长，要求柳望同学向他道歉，并且赔付医药费。”
　　“赔钱可以，道歉不行。”老师也猜到柳希会是这种态度，她接着说，“被欺凌的那个同学呢？受伤了吗？”
　　“稍微刮伤了几处，不是很严重。”
　　“什么叫不严重？！”柳望生气地说，“他们都欺负章鹏多久了，打的骂的抢的一样没少过，凭什么他不道歉？！”
　　“他那是另一码事，你打人终究是不对的。”老师也知道他心里憋屈，安慰说，“这事老师们都站你，但他家长说如果你不道歉，就要让学校退你学。”
　　柳希听了，笑出今天第一声，“退学？”
　　“他有多大能耐？”
　　老师见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凑近她说，“是我们校长的亲戚，关系好的很。”
　　以前很多学生都有举报过李渡讯欺凌同学，但碍于他是校长亲戚这层，没人敢太过批评，只将人口头警告了一下。
　　她也拿这种学生没办法，要是柳望他姐姐惹了这亲戚，怕他傻孩子在学校不好过。
　　柳希也凑近回她一句话，老师听完瞳孔放大，震惊地看着她和柳望。
　　柳望一脸茫然，柳希则站起来说，“那同学在哪个医院，我去好好赔礼道歉。”
　　老师说了医院病房号后，她已经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探望”一下那同学。
　　刚好上课铃响，她拍了一巴掌柳望说，“回去上课，下课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