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游人》苍野雪

7、灰色眼睛

　　第一节灰色的墓园

　　远方的石头丘陵上，依稀有一些植被和树木，越发往下走地势越低，翠绿的树木也随之多起来，树木围着一片小湖，其中坐落着几十户人家。

　　国际公路从旁边经过，常人无法翻越的高耸铁栅栏，从村庄入口处向两边一直延伸到远处丘陵上，将不足一千人的村庄包围起来，村庄入口和丘陵上都有数个哨岗，武装人员徘徊在上面警备，他们相当一部分的年龄看上去已步入中年甚至老年，另一部分铁栅栏隔开地皮变成一个面积巨大的停车场，里面排列着数行的各种各样的汽车，旁边有着一个崭新的加油站和RL汽车维修店，停车场周围还屹立着两座军事化的塔楼，威严之姿立在入口处，而停车场入口处的收费站却饱经风霜，上面的铁皮摇摇欲坠，和那些驻守此地的老年武装部队，已经度过数十年，一起见证着此地的发展，慢慢成为了满是伤痕的老兵。

　　在战争时期大范围用于运送部队和物资的RL-70、53、12运输车，如今大部分都拆除了军事设备和武器，改造成了物流运输车，在世界各地都能看到它们庞大的身影，因为整合了当时全球顶尖的技术研发和制造，使其各项综合能力都远超普通的运输车辆，而在流寇横行的无法地带，或者强盗、卑劣的叛军往返不断的战乱区域，这种可靠的车辆在许多情况下都能安然无恙，这也使得它深受长途运输司机们的青睐。

　　下午时段，一辆RL-70从远方的公路驶来，武装人员在对讲设备中交流后，展开了戒备状态，开始密切观察着车辆的情况，塔楼开始使用信号灯交流，而车辆也闪烁着类似于密码的灯光，之后戒备便解除了，为了防止危险的外来人员，他们与车队私底下有许多确彼此的认方法，而灯光暗号交流也是其中一种。

　　接近停车场后，停靠在门前的RL-70司机从窗户上和武装人员交流着，一些武装人员来到中间的的车舱前，锦在上面收拾着行李，从车内下来准备接受检查，然后根据情况才能获得为期一天至一月不等的临时通行证，另外也会根据人员的性质判定是否能进入工业、居民区，或只能在外围留宿区域。

　　夜晚……

　　灯火在丘陵上闪烁，村子里的亮光如隔纱烛火隐隐约约，与其他的城镇和村庄并不相同，但这里却没有繁华的商业街道，只有一些零星的小店铺，它不如大城镇那般人声鼎沸、华丽耀眼，深处黑暗荒野中的村庄，像是茫茫夜海中的渔船灯火。他们的生活相对于外界也比较单调，村庄主要生产一些渔农业的工具和小型器械，通过出售来维持村庄的开支。

　　在住宿区的旅馆里，换上便装的锦走在阳台走廊上，这里离居民区还隔着一道密封的铁围墙，七月盛夏的夜晚，炎热的气息在这片湖泊村庄中消散，荒野中夜晚出没的野兽们越过草丛，对于这里的灯火已经不足为奇，在此地生活几十年的人们，早已把这片小湖泊当作了心中的寄托，他们隔绝了大部分的现代生活习惯，连闲谈的话题都少之又少。锦在倚靠在栏杆上眺望进去，透过街道看着湖边来往的人们，感受着独属于这里炎热而淳朴的生活气息。

　　清晨，工业区的机器运作声响起，锦依旧睡在床上，桌面还放着那本墨绿色的日记本。

　　中午，动物们为躲避毒辣的太阳，都在阴凉处休息，等待着炎热的消退，村庄中的人们也停下了工作准备午休。锦在一家简陋的餐馆中坐着，刚吃完一顿狂野而特色的午饭，对此显得非常难堪，他开始考虑着是否在剩下的两天，用旅行用的食物来解决，而他跟车的运货司机，要到后天下午才启程，他准备在此地做些散活，以补充一点费用。

　　武装士兵打开了一道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沿着最外围的铁栅栏一直走，尽头处有一个转角，锦跟着这位武装士兵前往工作的地点。

　　走到转角处，旁边的建筑墙上有一扇铁门，而沿着铁栅栏的尽头处，还有一扇们通往外面的世界，看似偏僻的小道也有着士兵的把守，领队的士兵和守门的士兵交流起来，一边推开了旁边房间的门。走进房间，许多工具整然有序的摆放着，或挂或靠在土灰色的墙壁上，从工具上磨损痕迹来看，使用的次数非常多，但又维护的非常干净和崭新，房间的另一头安放着一张床，堆叠整齐的被褥墙上的架子摆满了许多生活用品，最起眼的莫过于墙上一个带有几个按钮的音箱了，它很明显是人为的工艺品，显得粗糙而简陋。

　　锦站在门口等待着，扫视一眼后在橱窗中发现了一张清晰的照片，隔着微弱反光的玻璃有些许模糊，但可以看出人的大概轮廓，一位有这中东地区白人面孔的青年，身穿军装，是一张严肃的工作照。

　　领队的士兵拿起了两把铲子后，用对讲机调整着频道，开始询问一些事情，很快对讲机的另一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锦站在门旁环视着房间，还有琢磨着交流的信息，在过来的一路上，都靠那个货车的翻译，而现在没有了货车司机不在身旁，只有尽可能意会。简单交流后，那位士兵来到橱柜前，拿出了一个纸盒，从里面掏出了一些类似电池一样的东西，然后把其中的一把铲子给了锦，之后两人出门，向栅栏那边通往外面的门走去。

　　跟随着脚步，一条小道在草地间开辟出来，常年的踩踏行走，让它在这片荒原中形成一条鲜明的灰色线条，将营地和去处之间的草原隔开，数十分钟步行走过荒原草地，一些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铁皮，组成的一道简陋围墙出现了，在围墙里面的几颗大树上，建造着一些简易的空中走廊，连接着另外两颗大树，上面也有着士兵在守备。

　　当锦一行人接近时，灰色铁门被慢慢推开，发出“吱吱”的声响，一位满是胡渣的中年门卫，叼着香烟从门里走了出来，吞云吐雾后向，带着喜眉的挑动向来处的士兵吹了一声流氓哨，在语气中带着玩笑的短暂交谈后，打开了身后的铁门。

　　一圈不工整、破烂的铁片围墙呈圆圈状态包围着此地，三颗巨大的、与周围那些低矮的树木相比，犹如巨人士兵一般守卫着这里，繁枝落叶中挂满着红、白、黄色三种布条，随着枝叶扰动一起飘荡在树荫下，延伸着粗壮的树干看去，它们的状态显得格外雄伟、神圣。树下的空地，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灰色低矮墓碑，几条在草地中踩踏出来小道，通往几个不同的小墓地上，还有大片被挖开的空地，另外一颗树在远处一点的围墙边上，对比下其他两颗稍微低矮一些，下面搭建着水泥棚屋中，整整截截地摆放着一排火化炉，整个墓园的印象可以直接给人灵魂进行冲击。

　　进门的交流片刻后，带队的士兵把手上的工具递给了锦，用手指向了正在树荫下整理物品的一名士兵，穿着单薄的背心盘坐在树荫下，旁边放着一堆远看过去乱七八糟的物品，专心地做着工作。带队的士兵在门口处相隔几十米，向在树荫下的那位士兵大喊着，在语音落下后高举左手示意听见，然后指着树下的士兵和锦说了一句“英文”，就让锦带着工具过去了。

　　荒野的财狼群撕扯着猎物的肉渣，锦踏上了那条干硬的泥土道路，在这个被包围的小草原中，沿着道路行走看着两旁那些带有文字的墓碑，墓碑没有多么豪华，甚至连一般质量都算不上，简陋的石板上浮现粗糙的打磨痕迹，文字雕刻深浅不一但排列还算工整，不同的墓碑上面都挂满着一个电子徽章，在战争剧烈的年代中，从尸体身上扯下的“狗牌”，只要把成堆的电子徽章扔进识别机器里，哪些士兵牺牲了便一目了然，还有一些遗物在放在墓碑上或者旁边，相比远处一点的那些无名碑，带着浓郁的感情寄托，在此祭奠着英魂。

　　步步靠近那颗大树，只见那位士兵背对着锦，依旧在摸索着什么东西，而愈发接近的体态，才发现是一名老者的身姿，干瘦的身躯戴着深棕色的军帽，两鬓和后脑勺的头发都交织着许多银丝，树干旁放他的香烟和水壶，还有一件挂在树枝上晾干的军外套，旁边是一堆肮脏的电子徽章，不少的徽章上粘着渗血的泥土，他正在把这些电子徽章快速地掠过一台电子仪器，发出声响后便仍在了另一旁的铁桶里面。

　　“长官”，锦用英文对着他喊了一声，只见他肩膀和头侧倾一下，摸索着旁边，突然加大了手的摆动，在地面上用手臂掠过地面，不一会来拿了一把卷尺指向一旁的草地上说着，“挖……三十厘米深，那里已经做好标记了”，锦伸出手去接过卷尺，而随着老兵转头过来的斜视，锦才看见老兵有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带着面部分布不均的灼烧伤痕，在接过工具后只见他缓缓的回复到工作中，在摸了一下仪器和那堆徽章后，又重新开始了工作。

　　从这些动作行为和受伤的状态可以断定，他是一名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