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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春之后 ...


  •   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 2003.4.7
      2001年的第一场雪是在新春大年后的第六天降落的,但雪下得不大,稀稀散散,飘飘洒洒,虽说下了一整天,但终久不成气候,让人早上起来连雪的影子都没看到。除非你站在村头朝着周边的高坡上望去,还能看到高坡的背阴处残留着的一片片白雪。清晨早间,冷风刺骨,寒气袭人,似乎比下雪还要冷。呼呼作响的风中,不时地有一阵阵鞭炮声在寂静的空中响起,让人不免对刚刚过去的新年心生恋意。
      老方一吃过早饭,叼着一支烟悠悠晃晃地顺着街道朝着村头的方向走着。半晌午时的阳光明明灿灿,有点刺眼,让人感到有些困倦。他打了几个呵欠,才觉得身上一下子舒坦多了,困意顿消。大年刚过,虽说各种生意都已经重新开始,但街道上还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老方虽不是生意人,但这种情景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忧虑。他知道眼前这种冷清和萧条实际上就是整个市场形势的一种先兆。如果整个市场形势不好,那么他老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让他不禁又想起了七八年前时的那些令人难忘的光景。那时,他靠着省建设厅副厅长儿子的关系,要些房屋拆迁工程,朝外一转包,少说一年也能弄上个十多万或是几十万。可是。这些年里,好不容易搞到个工程,转包出去顶多也只能搞到个七八千或是一两万。所以,他就觉得现在的年景一年不如一年了。
      有人迎面走了过来跟他打招呼,“老方,又去康乐麻将馆打牌去呀?”康乐麻将馆实际上叫康乐中老年活动站,但大家都管它叫康乐麻将馆,这样好像更顺口。老方一看是破烂王,就笑道,“你昨晚手气咋样?”
      破烂王约六十来岁,穿着一件破棉袄和旧棉裤,腰间系着一根皮线,破棉帽的护耳耷拉在两边。他一边用手背蹭着从鼻孔里流出的鼻涕,一边喘着气对老方说,“日他妈,背得很,背得很,整个晚上就没胡几把牌,让我一下输了两百三。”
      老方不以为然地说,“不要紧,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打牌要是没个赢输,还有啥意思?走,再去掷上一摊,好好地再过把瘾。”破烂王摇了摇头,说,“不行,真是有些招不住了。昨天打了一整牌,夜里又一直打到凌晨四点,早上就想多睡上一会,没想到大女子让我把她孩子送到她大姨家,一大早就把我喝捞起来,连觉还没睡好呢。不行,我得回去睡上一觉。”
      老方说,“睡觉有啥意思,浪费时间。我不也是早上五点钟才睡的觉,走吧,一会去晚了连个位子都没了。”破烂王是个牌迷,是牌迷就抵挡不住打牌的诱惑,就说,“那行,你先去给我占个位子,我这就赶着回去取些钱。”老方语气重重地说,“把钱带多些,咱们要打就打一二块的。”破烂王说,“就打一二块的。”老方说,“你快些来,别把我闪在了那儿。”破烂王说,“我这就来,这就来。”说着,便一路小跑地朝着住处赶去。
      与街道上萧条的景象相比,位于村子西头的康乐中老年活动站里却是另一番情景。房东大院里的三层楼房下的两大间平房子里,摆着六张麻将桌,全部被占据一空。还有不少没占到位子的人,只能坐在一旁旁观,好等有人下场了接班。屋里不但人满为患,而且男男女女中还有不少的人在吸烟,所以,不管进到哪个屋里,都是狼烟动地空气不暢,呛得人直流眼泪。要不是打牌或是看牌,这种环境中恐怕让人一分钟都没法呆。
      其实,类似的以中老年活动站冠名的麻将馆或是根本连个名都没有的麻将馆几乎满村都是,但唯有康乐中老年活动站名气最大,顾客最多,几乎成了整个徐家湾的娱乐中心。这里的设施较好,从麻将到桌凳都比较高档舒适。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夏天有电扇和纱窗,冬天还有火炉。旁边设有小卖部,还有小保姆为打牌的人免费提供茶水,为打牌和看牌的人下方便面,打电话和跑腿办事,只收取少量的服务费。除此之外,人们喜欢来这里,还有着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家人就是靠打牌发迹的。
      徐家湾这地方刚好与城边交界,属于城乡结合部,周边就是西北地区最大的建材市场。村民的土地早在多少年前就被卖给了建材市场,村子周围到处建满了建材商场和仓库。失去土地的村民利用地款买车跑起了运输,或是开店摆摊做起了生意,但多数人还是利用宅基地大兴土木,盖房出租收取租金。西安周边六省八县来这打工和做生意的人总是人满为患,所以,租赁房屋便成了村民一项最稳定最实惠的经济收入。
      人们虽说没了土地,但腰包里的钱却比以前多了许多,闲着没事,温饱不愁,就想找个事情来打发时光,于是,麻将就成了村里人最风靡最热衷最乐此不疲的日常娱乐活动。只要你进到徐家湾,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哗里哗啦搓麻将的声响。只要你见到人们碰面打招呼,或是在一起聊天,谈论的也几乎都是与打麻将有关的事。如果你要是来村里拜客会友,他们少不了要掷起桌子邀你跟他们搓上一把。这几乎是徐家湾接人待客最诚恳最热情的礼节方式。
      徐家湾人差不多都是打牌的行家,对麻将有着执著深厚的感情。他们可以常常一整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去打麻将。所以,徐家湾的许多人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麻将桌旁度过的。他们只要一有点钱,马上会迫不急待地钻进麻将馆里过把瘾。即使口袋里没有钱,也会像个最忠实的观众那样坐在麻将桌旁有滋有味地看着别人出牌打牌,时不时地还要做些评述和指导。所以,徐家湾一直被西安人看成是麻将风气最盛之地。
      徐家湾最兴旺的麻将馆理所当然要归属于康乐麻将馆。这里的主人是位精明干瘦,头发全白的女人。她虽是年过六旬,但头脑却是十分地清醒和灵活,在接人待物和迎来送往方面颇有心计,且经营有方,使得起步较晚的康乐中老年活动站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了徐家湾村最红最火的麻将馆。也许是人们叫她老板叫顺了叫惯了,反把她的真实姓名给忘记了,所以,她究竟姓啥叫啥,好像没人知道,也没人过问。其实,她到底姓啥叫啥对来这里打麻将的人来说并不重要,人们只是掏上两元钱的桌费,打上一场麻将,过上一把瘾,然后走人。因为知道不知道她的姓名对打牌的赢输没有任何的影响。
      当然,人们喜欢来康乐麻将馆打牌,除了这里的环境、设施和气氛比较让人感到舒适之外,还有个原因是这里的老板就是靠打麻将起步发家的。凡是本村的人都知道,原来女老板和男人老郭可算是徐家湾村最执著最痴迷的牌迷,老俩口一说打牌,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不干家务,一年四季天天泡在牌场上,把家里输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几十年前盖的土趴屋四面透风漏雨。诺大的院子里长满了野草,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两张快要散架的床铺,再就是几件破破烂烂的农舍和家具,就连平日里吃饭也是吃了上顿不知下顿。村里人都说他们家过得比讨荒要饭的人还要可怜。
      后来,女人家的兄弟在村里当了书记,见他们家穷得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就想办法借了十多万元钱,帮着他家在村头开办了一家石棉瓦厂。厂子由老郭管理,可老郭的心整天都迷在打牌上,就把大权交给了一位从商洛老家那边来的远房亲戚。这女人年轻漂亮,能说会道,整天对着老郭甜言蜜语亲亲热热,把老郭迷得昏三倒四,暗底时却是一直把眼睛盯在厂里的那些钱上,不到一年时间就生生地把厂子给搞垮了。那女人也卷了不少钱款一走了之,再也不见踪影了。厂子垮了,还背上了十多万元的债务。女人一气之下,就把老郭撵出了家门。男人老郭本来就是从商洛山区来这上门的女婿,没啥根底,让女人这样一撵就没个地方去,只得在村头自家的地边盖了间趴趴房住了下来,过着没人管没人问的二混子一般的生活。
      两人离婚后,又背着这多的债务,家里就更是穷得叮噹响。两个儿子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从小跟着父母在牌桌前熏陶调教,只好打牌,无心学习,小学没上完就游荡在社会上,整天跟着一些闲人老千打牌赌钱,天长日久,也就练成了一身的本领,成了麻将桌上的职业杀手。特别是小儿子二宝,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一副凶相,两条又粗又壮的胳膊上纹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长龙。打起牌来,瞇着眼睛吸着烟,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可是,让人感到神奇和疑惑的是,他竟能要风来风要雨得雨,不管你手上有多少钱,都能把你输个净蛋光。
      慢慢地就有人透露说二宝不知跟哪路子的人学会了铺牌,就像个耍魔术的高手,把麻将牌铺摆得出神入化天衣无缝,凡是经他洗过的麻将牌,只要一抓到手里,要么就是清一色的条子,要么是清一色的筒子或是万子,摸牌不过两三圈就听牌了,再过两三圈,就把炸弹摸到了手里。可以说打遍整个徐家湾没人敢应招。所以,徐家湾村里没人愿意跟他一起打牌,而他也不喜欢跟村里人打这种小打小闹的牌局,觉得这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他一般都是带着两三个伙计出外跟那些有钱人打那种让人惊心刺激的牌局。据说这两三年里他靠打牌就赢六十多万,不但还清了人家十多万的欠款,还给家里盖下了这栋镇倒全村的豪华气派的三层楼房。
      这栋小楼的二三层楼都住满了房客,一楼的几间大房住着他们一家人,然后又在门前的空地上盖了两间大平房,用来开办麻将馆。别的不说,仅凭着这两间屋里摆着的六张牌桌,按每人两元钱的牌桌费,一桌四人就是八元钱,六桌就是六八四十八元。麻将馆的早场从八点开场,到十二点结束;中场从下午一点开场,到下午五时结束;晚场则是从晚上七时开场,到夜间十一点收场。如果有人还想挑灯夜战,那牌桌费就不是一人两元钱了,而是一人五元,如果要打五十元的,牌桌费就是每人十元。
      除过牌桌费,再加上卖烟卖饭和其他服务费用,女老板一天随随便便就能净得一两百元。在所有的生意都很做的当下,一天能收入这多的钱,的确让许多人眼红心妒。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女老板的发迹本身就是对那些想靠打牌发家赢钱的人具有很强的启示和诱惑。
      老方进到麻将馆的北屋,屋里狼烟动地,浓浓地烟雾中让人的眼睛都看不清了。他朝着屋里走了几步,这才看清,三张牌桌的四周都站满了人。这里的人见老方来了,都恭恭敬敬地跟他打着招呼,“方师来了?”“方师来晚了,已经没位子了。”“方师,今天看不到你打牌了,看你打牌真地是种享受。”
      老方一边跟着众人们回着话,一边从屋里退了出来,又进到了南边的屋子。可是,南边的屋里也是一样,别说没了牌桌,就是连个能坐在火炉旁烤火的小凳都没了。老方不禁有些纳闷:心想这么一大早,咋就能有这多的人?但他马上就意识到年后这时,建材市场还没有开工,那些在市场打工的外地人因为没有回家,只能呆在本地。可是,自己租下了小屋里没有火炉,冷得跟冰窑一般,而外面又是天寒地冻,冷风嗖嗖,吹在脸上就跟刀刮一样,所以,他们早早就来到了这里,既能烤火,又能观战,好在这里暖暖和和地度过这一天。
      看到屋里坐满了人,没了空位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这人是个急性子,一来就要上场,不愿意空闲着浪费时间。当然,他也可以去别的麻将馆,徐家湾的麻将馆多得在西安可是出了名的。而且,他在徐家湾人的眼里,可以说是麻将圈里的领军人物。他要是去哪,就能带过去一大帮忠实的牌友,让麻将馆的老板眉开眼笑财气大增。但他就喜欢来康乐打牌,他觉得在别的麻将馆里打牌老是不如在康乐打牌的感觉舒适。
      他站在院子里煞有介事地高声喊道,“老板人呢?”这时,女老板赶忙从对面的屋子里出来,朝着老方一招手,像迎接财神爷似地把老方客客气气地领到了自家的客厅里,然后招呼着让小保姆给老方倒茶。老方板正板正地说,“不忙喝茶,赶紧安排个地方,我一会要跟破烂王他们打牌。”
      女老板笑着对老方说,“别人的位子没有,还能没你老方的位子?先坐下,喝茶,我这就去给你找人掷脚子。”老方对女老板说,“要找就找能打一二块的,别找那些口袋里没啥钱的,只能打五角一块的人。”女老板说,“你老方啥时间打过五角一元的牌?你放心,我保准让你满意。”说着,让小保姆领着老方往二楼上走,自己去活动室里找人。
      来到了二楼拐角的一间小屋里。房子本来就小,却又被隔成了两个小间。所以,每个小间只能掷一个摊子,隔着门帘,可以看到里面那小屋已经有一拨人正大鏖战。一会,小保姆就把破烂王给引来了。老方一见破烂王,就问他,“带了多少钱?”破烂王说,“带了三百。”老方说,“在牌场上,三百元不算啥。钱多了底气才更足。”可破烂王却说,“这可是我所有的家底。”
      正说着,女老板带来了两个人,一位是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叫彩云,在建材市场给人家打工,常跟老方在一起打牌,自然都很熟悉。另一位是说着满口□□的年轻人。这人腰里一边挎着大哥大,一边别着传呼机,头发油光得连虱子爬上都要打滑,虽说还没过完正月,当下的气温还很冷,可他却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建材市场小老板的派头。
      小四川一见要跟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打牌,兴致马上就减去了大半,脸色也显出了一副不屑之色,因为他平常接触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就是在一起打牌的也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哪像眼前这两人,一个纯属当地的农民,另一个更不用说,简直就是捡破烂的。
      老方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很能颜察色,也对这种事十分敏感,因为在社会上混比的就是人的尊贵和地位。从小四川的眼里,他一下就看出了那种冷淡的蔑视和嫌弃。他想如果小四川轻视低看破烂王的话,还属正常,因为破烂王穿着一身满是尘土的破棉衣,还用一根红绿两色的皮线扎在腰间。脚上那双翻毛皮鞋都裂开了缝,连袜子都露在了出来,整个就是一个捡破烂的人。而且,他还流着鼻涕,半拱着腰,小眼睛眨巴眨巴地让人感到非常地不舒服。
      可是,他不允许小四川把他当成当地的农民。他过去虽然就是长安县的农民,可是,这是多年前的事了,自从他从农村里出来之后,就已经跟农民脱离了关系,所以,他对农民这个称呼既熟悉又反感,觉得小四川是在蔑视他羞辱他。他当然知道人们都是狗眼看人低,如果小四川能知道他的身份和经历,就不会对他这般地蔑视和嫌弃,反会对他刮目相看满脸敬意。可是,小四川跟他素不相识,如何知道他曾经的辉煌和不凡。所以,只能从他的仪表装束来看人。
      可是,他的仪表装束真是太不成体统了。他虽说穿着一件粽色的皮衣,可是,皮衣上的皮子表层已经斑驳陈旧,颜色褪去,几乎让人辨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了。领口处露着一件紫色的羊毛衫,可羊毛衫的颜色已经脏得不成样子。裤子皱皱巴巴,皮鞋好像从来都没有擦过,干干巴巴,沾满了泥土。这自然是很容易当人低看小瞧。但从他的气质风度上来看,他还真不是农民那样。他背着双手,叼着香烟,高昂着头,眼睛有神,额头发亮,再是他的手指,除过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因常年抓牌和摸牌磨出了老茧,其他的手指却是细嫩白净,这哪像是当过农民的人?
      但老方就是这人,不管生活再不如意,但人的势头不能倒,他就对小四川说,“你看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人,谁也没有硬拉扯着你。”小四川本来是想离开,可是,看着这里还有一位让他感到心魂飘动的漂亮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他用发布宣言的口气说,“这个地方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我们一起玩牌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没办法,我只好来这里消磨时间。”
      听着这话,老方心里更是恼火,就真想说出来:“就他这德性,要是在三五年前,就是给我提鞋我还看不上呢。”但他没有直接发火,而是别有用心地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就不怕来这里跟我们打牌会降低了你的身份?”小四川一时没明白老方的话意,就说,“没办法,闲着没事,消磨下时间。”说着,就用那种很蔑视很高傲的目光朝着老方和破烂王瞅了一眼,问,“打多大的?”
      老方本来是要打一二块的,可是,被小四川用这种眼光蔑视着,心里很是不舒服,就想摆出一副比他还要清高傲慢的架势,说,“我们本来是要打二四块的,可是,看着你这样高贵傲气的样子,那就听你的。”小四川越发在高傲起来,说,“打二四块的也太小了吧,没点意思,要打就打五十块的。”
      老方知道五十块的牌局大多都是建材市场老板们常打的牌局,而徐家湾的人几乎没人打这大的牌局。因为这大的牌局已不属于“小赌怡情”了,完全算得上“大赌伤身”了。你想想看,如果有人一下子坐上个三庄五庄,再下上两个炮,甚至再有两三个扛,你这一下要输多少钱?别的不说,就是在建材市场打工的年轻人,辛苦一天也只能挣上个三十四十元,可这三十四十元钱,却让人家一把牌瞬间给打没了。所以,老方当然不想打这大的牌局,但是,他不想让小四川这小子在他面前嚣张摆谱,就硬着头皮说,“那就打五十块。”
      可是,破烂王觉得打得太大,自己手里的这点钱太不经打,让人家坐上几庄或是炸上几把就没了。他想对老方说不想打五十块的,可是,却见老方朝他使了个眼色,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明白老方的意思,但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彩云却说,“干嘛要打这么大,咋地,还想靠这发财呢?”彩云是来西安闯荡的外地人,在建材市场给人家卖磁砖,本身就挣不了多少钱,因为喜欢打麻将,辛苦一年也没把钱存下,所以,别人都是带着钱回老家过年去了,可彩云这些天里,白天差不多都是呆在康乐麻将馆里,有了点钱就打上几场,没有钱了,就坐在一旁观战,直到晚上才回到自己租下的那间小屋里,往床上一躺就睡下了。可以说彩云这个年里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所以,她当然不想让自己手里的这点钱流失得太快。她口气坚定地说,“就打二四块的,要不,我就不打了。”
      也许是有点财气的男人都喜欢在漂亮女孩面前摆摆阔气,还想在漂亮女孩面前讨好献个殷勤,见彩云说话了,小四川只好说,“那就打二四块,我今天就算是舍命陪君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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