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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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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明太多。
但楼婉清还是在一瞬间知道了云苓在问什么。
“记得。”楼婉清移开脸,回答。
云苓看她,伸手,捏住楼婉清下巴,将人脸挪回原位,道:“那你可知我为何看那话本?”
楼婉清睨云苓一眼,垂眸,沉默许久,道:“你喜欢师尊。”
云苓:“对,我喜欢……”
女子……
最后两个字,卡在云苓喉间,不上不下。
“谁说我喜欢师尊?!”云苓彻底酒醒了。
楼婉清神色淡淡望她,一字一句,语气平平:“我们都知道。”
云苓:“……我们?”
她蹙起眉,先是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然后觉得自己被造谣了。
“我从未喜欢过师尊。”云苓沉下声说。
说罢,她手松开楼婉清,整个人后退两步,在对方床榻上坐下。
而楼婉清后背贴着墙,兀自站着,和人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
一时,气氛凝滞。
整间屋子静得针落可闻。
“所以你今夜来,到底想说什么?”片刻,楼婉清张口,打破了沉寂。
床榻上,云苓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懒散坐着。
闻言,道:“这个嘛……”
她笑笑,在大脑处理完自己曾暗恋她那跟灭绝师太有的一拼的师尊这个谣言后,声音甜腻腻道:“师姐,我看那话本其实与你有关。”
“你或许不知道,当初自我第一面见你起,我就意识到,我想要的是你……”
“砰——”
是重物撞在窗户上的声音。
云苓眸光一闪,话语被打断,视线不由投到窗户上。
窗户上,一只流光鹤脑袋卡在半空,正挣扎着往外钻。
“看来楼家有事找你。”云苓认识这流光鹤。
毕竟,整个修真界,也就楼家喜欢用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传讯。
“既如此,那我先走了。”云苓从床榻上起来。
今夜,她要给楼婉清添堵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所以接下来有关楼家内部的事,她也就不瞎掺和了。
“等等——”
可就在云苓准备走时,楼婉清倏然伸手,拉住了她。
云苓脚下一顿,回眸看向楼婉清,眼底是微不可察的玩味。
“师姐。”云苓似笑非笑瞥了眼楼婉清。
然后,她抬起手,手放到楼婉清抓着她胳膊的手上,轻轻推开对方。
“楼家的事要紧,你还是先解决了楼家的事,再来寻我吧。”云苓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
实则是怕楼婉清深究她方才那一番话漏了馅。
是故,她只想一切都保持模棱两可的状态,最后在明晚猝然结束。
以此达到令楼婉清往后余生、午夜梦回、每每想到她今夜这一番话时,百思不得其解并深感恶心的效果。
“我只问你一句。”
可楼婉清显然不想轻易放云苓走。
她抬眼,对上云苓目光,神情依旧冷淡。
但云苓还是敏锐察觉到了这神情中的半分不同。
而这半分不同,云苓虽看不出到底是哪不同,但也足够叫她得意,以及肯定自己膈应到了对方。
所以在楼婉清开口后,她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选择了暂时停留。
“师姐。”云苓抬手,手随意将楼婉清额角碎发撩到耳后。
然后道:“你若真有话问我,便来桃华峰问,我会一直等你的。”
话音落下,她在楼婉清耳边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落地,楼婉清只觉眼前一晃。
下一瞬,便见原先还近在咫尺的人没了踪影。
楼婉清:“……”
楼婉清望着空出来的地方沉默片刻。
片刻后,她轻叹了声气,放松紧绷的双肩,终于将目光放到还卡在窗户上的流光鹤上。
“何事?”楼婉清问流光鹤。
没有温度的视线扫过它,吓得它一个激灵绷直,磕巴着张嘴道:“少、少主,家、家主还、还有小姐都、都没了……”
……
“楼长老回楼家了。”
茶香四溢的屋子里。
一个身着弟子服的姑娘站在案几旁,身前是靠在窗边的云苓。
云苓一手撑头,一手捏着茶碗。
茶碗里,浓茶有些凉了,茶油浮在表面,浑浊不堪。
“知道了。”
云苓喝了口茶,太阳穴仍有些刺痛。
“下去吧。”
她打发汇报楼婉清去向的弟子。
弟子知道她脾气。
略一颔首,俯身告退。
人走后,整间屋子又剩下云苓一人独坐。
【宿主,你是后悔昨夜酒后做的事了吗?】系统的声音响起。
询问斜靠在窗边、视线放到窗外的云苓。
“这事有什么好后悔的?”云苓轻笑。
下巴垫在手背上,阖眸感受清早起来、透着些许凉意的风。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楼婉清今日是不是都不会在合欢宗罢了。”云苓给系统解答。
她道:“楼家的事够她忙活了。等她忙活完回来,我早就死了。如此,昨夜那事便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扎她三年五年也好,三天五天也罢,只要叫她心里不舒服了,我便是赚了。”
云苓算计得很好。
想着楼婉清这些天必忙着楼家的事,所以哪怕昨夜酒醒,她也有恃无恐说了那番话。
话里,有些意思虽未挑明,但也足够明显。
即,她向楼婉清表白了。
不过,一字一句,皆非真心,纯粹是为了恶心人。
至于恶心程度,云苓想,这世上恐怕不会有什么精神攻击,能比死敌同自己告白来得更威力无穷。
最起码,也要比生吞苍蝇、蟑螂更令人作呕。
因为,这是她的经验所谈。
【宿主。】系统察觉云苓所思所想落到别处,适时出声。
【楼青山的佩剑已经取来,需要现在拿出吗?】它拉回云苓思绪。
云苓眨了眨眼,嗯了声:“放桌上吧。”
话音落下,面前的案几上发出啪嗒一声,一柄长剑出现。
剑身上还留有血迹,血迹一路往上,直至剑柄。
剑柄上刻着两个字:青山。
“楼家的人还真是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云苓低眼,扫了下案几上的剑,轻嗤一声,没有去触碰。
而是问系统:“天一暗,就要死吗?”
系统回应:【是。】
云苓:“那我死后,还有机会再见你吗?”
系统:【宿主任务完成后,系统将自动脱离本世界,回到穿书局。】
云苓:“……”
云苓沉默了会儿,道:“那先和你说声再见。”
“以及,要是我赌赢了没死,你以后又有机会回这个世界的话,可别忘了我。”她叮嘱系统。
系统许久应了声:【好。】
然后道:【宿主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和小时候一样。】
它这话意有所指。
云苓闻言浅笑,道:“放心,我已经成长了。”
已经不是那个差点死在新手村的缺心眼了……
……
“少主,这事有蹊跷。”
楼家老宅,一具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陈放在院中。
院子里,焦味、尸臭味混杂,味道令人作呕。
“是有蹊跷。”
但楼婉清站在院中,面不改色看着被烧焦的尸体,好似什么味道也闻不到。
“派人去查吧。查到了线索,再来找我。”她吩咐站在身侧的楼家老仆。
老仆佝偻着腰看她,小心问:“那下葬的事?”
“你去办。”楼婉清直截了当道。
老仆闻言,似乎想说什么,但眼睛一对上楼婉清那张冷得不能再冷的脸,所有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是,少主。”老仆颔首低眉接下差事。
对即将接任楼家家主位子的楼婉清毕恭毕敬。
而楼婉清……她对这些并不关心。
或者说,她本来是想关心的,但现在由于某人,她分不出多余心思去关心。
“亓伯。”楼婉清视线最后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然后抬眸看天。
天上,太阳升至最高,正午了。
“我在合欢宗尚有一事不曾解决,就先走了。”她道。
“另外,尸体别在院里摆着了,都搬里边吧。”
话落,她也不管亓伯是何反应。
脚朝前挪了一步,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亓伯见状,沉默心梗。
心里幽幽道,家主佩剑不见的事,他还没来得及汇报呢……
……
整整一天,风平浪静。
桃华峰上,云苓坐在窗边,看窗外桃林看了一整天。
直至夕阳西垂,她方才收回视线,取下撑着支摘窗的叉杆,关上了窗。
窗外,光线大半被窗纸拦住,以至于没点灯的屋子里猛地暗了一截。
叫原先在夕阳余晖下本就不甚明了的一切越发模糊。
“系统,你说剑割开脖子会很痛吗?”云苓坐在案几前,人被阴影笼罩,神色晦暗不清。
【会很痛。】系统鲜少撒谎。
云苓轻轻嗯了声,道:“我知道了。”
话落,一阵死寂。
云苓伸手,手在一片昏暗中,精准握住了身前案几上长剑的剑柄。
这柄剑算不上沉。
可云苓还是费了好一阵功夫,才缓缓将起举起,抵到脖间。
“你说,天怎么就暗得这么快呢。”云苓蓦然出声。
系统看着一点点加载进入的最后一项任务,顿了顿,回她道:【宿主,你还有机会反悔。】
这次冒险是一场豪赌。
【也许我是错的。】系统道。
云苓握剑的手紧了紧,随后轻声笑笑,想说:“错就错了。她还是想赌一次。”
可话来不及说出口,桃华峰上的结界就猛地一颤。
紧接着,楼婉清出现在了屋中。
屋中,二人视线相接。
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在做什么?”楼婉清率先张口。
她盯着云苓抵在脖间的剑,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父亲的佩剑。
“他的剑怎么会在你这?”楼婉清质问云苓。
目光紧紧钉在对方身上,像是要看穿她整个人。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云苓冷笑。
整个人坐在阴影中,但视线却似有实质般,落在楼婉清身上,给人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那就说昨夜的事。”楼婉清转开话题。
同时,脚下微微动作,试图靠近云苓。
结果却被对方看破。
“停下。”云苓轻喝。
“别靠近我。”她冷声道。
对楼婉清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意外又烦躁。
“你不是回楼家了吗?”云苓沉下脸。
人一坐在暗处,她就懒得装了,原形毕露,臭着一张脸,全然不像往日里逢人就笑的合欢宗宗主。
反倒像一匹随时准备将人咬碎的恶狼。
“楼家的事用不着我。”楼婉清道。
“所以我回来了。”她仍旧盯着云苓手中的剑。
云苓察觉她视线真正所在处,轻挑了下眉,唇角一弯,站起,站进稍许有些光线的地方。
和楼婉清平视,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师姐。”云苓望着楼婉清。
“你是想要这柄剑吗?”她眯眼浅笑问对方。
楼婉清轻蹙了下眉,没说话。
于是云苓一步步靠近她。
然后在只差一步时,放下抵在脖子上的剑,递出剑柄。
“师姐,还你。”云苓将剑给楼婉清。
楼婉清垂眸看剑,眉间折痕不自觉加深,直觉云苓此举有问题,不想接剑。
但转念一想,又怕云苓再次将剑抵到自己脖子上,于是思索再三,她还是伸手,从云苓手里接过了剑。
剑落进手里,楼婉清确认这剑就是自己父亲的佩剑。
“阿苓。”楼婉清抬眸看云苓。
一个多年不曾喊过的称呼吐出口。
视线不再在手中的剑上停留,而是直直放到云苓身上。
“你……”她想问昨夜的事。
可刚一开口,云苓就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紧接着,手背传来奇怪的感觉。
“举剑。”云苓没头没尾道。
楼婉清愣了下。
下一瞬,她的手被云苓松开,胳膊不受控抬起。
“杀我。”云苓又道。
这回,楼婉清反应过来了。
她瞳孔骤缩,第一次露出慌张的神情。
“你对我用了千丝绕?!”她失声喊。
千丝绕,云苓独有的法器。
可以无声无息种进别人体内,让人成为云苓手下的牵线木偶。
“没错。千丝绕。”云苓微笑。
她看着楼婉清控制不住地举起剑,然后在冰冷的剑刃贴到脖子上时,合眼。
任由痛意一点点自脖间蔓延至全身。
楼婉清杀了她,杀了现任合欢宗宗主。
如此一来,哪怕她能名正言顺接任下一任合欢宗宗主的位子,这位子她也坐不稳。
“对了,系统。”
云苓在意识消散前,突然又冒出一个坏点子,“把我的宗主玉牌丢楼青山死的那个山谷里。”
她想将水搅得更浑。
系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纵容。
【好,宿主。】它答应了云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