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纪实》莫十洲

28、告白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的时候，宋玉以为已经第二天一早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呵，刚过十一点，外面偷偷放炮的声音此起彼伏，家里有人的、胆子大的多了去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公告就是给她们这些平民百姓看的。宋玉把压在她胸口的书加了书签放回床头的小书架上，自己摸索着穿了睡衣外套冻得腿直打颤，去卫生间一来一回，被窝就凉透了。她裹好被子，打开手机打算玩会儿俄罗斯方块犯困就睡觉。

　　谁知道，刚开了一局消了一排微信就弹出了消息。宋玉原本不打算管，她现在只想玩困了睡觉。哪儿能想对面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一直在发消息。宋玉看着一会儿弹出来一条的消息通知，烦的不行点开微信，看到苏羽发来的二十条消息。除了第一条问她在不在，其他全是烟花的图片。宋玉放大烟花的照片，一张一张欣赏过去，末了觉得自己都看到烟花了，不回信息实在是没礼貌，但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积极了一点？人刚发过来信息自己就回了，会不会有种等着她给自己发信息的错觉？宋玉放在发送键上的手顿了下，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多了，便回了她信息：

　　宋玉：干嘛？

　　苏羽：那天没给你看的烟花给你补上。

　　苏羽：怎么样？漂亮吧？

　　宋玉：还行。

　　苏羽：你觉得漂亮就行，也不枉我跑这么远给你拍。

　　宋玉：你去哪儿了？

　　苏羽：植物园。和我两个弟弟，他俩非要看烟花，我姐他们听说就把我们仨送了过来。

　　苏羽：结果，他们几个大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玩了，我一个人带着俩小朋友，根本管不住，他俩还一直到处乱跑，我超级害怕他俩跑丢了，真是整得我们仨都没玩尽兴。

　　苏羽：不过还好，烟花还是赶上了，也让你看到了。

　　宋玉：嗯嗯

　　苏羽：你在干嘛？我还在想你这个点睡觉了没。

　　宋玉：刚醒。

　　宋玉：话说，这不就等于我是那个顺带的？

　　苏羽：怎么会，你从来就不是顺带的。

　　宋玉：拜托，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行吗？

　　苏羽：那好吧，我是专门为了你才怂恿我弟他们来看烟花的。

　　苏羽：所以，好看吗？

　　宋玉：好看，好看。

　　宋玉心里痒痒，她一向特别准的直觉告诉她，苏羽今天晚上可能要说些什么。这种明明知道对方有话要说，对方却扭扭捏捏的真的很折磨宋玉。宋玉在被窝里翻腾半天，把床砸的咔咔响，惹得隔壁正睡着被吵醒得程女士喊她：“不睡觉干嘛呢！”

　　“睡了睡了。”宋玉趴在床上不动，手扯着枕头角纠结要不要问。她松开被揪得满是褶皱的枕头，掐了两下自己，决定不去问，她要等苏羽亲自说。啊啊啊，不行，不问不是自己的风格，自己遇到问题向来都是打直球的。

　　宋玉：你有话要说？赶紧说。

　　苏羽：啊，没有啊……你感觉错了。

　　宋玉：那我睡了，现在不说以后也别说了。

　　宋玉看着对面一直显示着的正在输入，心里一阵窝火，有什么好纠结的？不说出来怎么得到答案？怎么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宋玉像是被上身了一样，一股脑打出文字。想发送的时候她那为数不多的理性出来溜了下弯儿，让她要点发送的手犹豫了下。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结果，就算是个乌龙也能当做玩笑话化解掉。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永远不知道了，那会是遗憾，未来想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后悔的。宁可现在尴尬绝不以后后悔，当下还能挽救，等到后悔的时候就只剩下后悔了。

　　最后还是好奇心更胜一筹，心下一横就点了发送。宋玉紧张的把手机扔到一旁的被子上不敢拿过来。她觉得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心下一慌：不响了？完蛋了，全是自己想岔了？直觉不准了？不会吧，好尴尬。宋玉刚想伸手去拿就听到回信声，吓得她缩回手，等等再看，缓一缓，缓一缓。

　　听着响个不停的微信提醒音，宋玉咬了咬牙，觉得迟早都要面对，还不如现在就去。她心脏跳的特别响，那种血液充斥在心脏里撞击心膜的响声仿佛就要冲破肋骨。宋玉去拿手机的时候看到自己手颤得快重影了，一巴掌下去左手打右手两边都疼得很，却把宋玉从那个紧张的氛围里打了出来，虽然心脏还是跳个不停，自己却能非常清醒的认知到接下来自己做的所有决定，所有行为都不是冲动，是自己考虑再三之后的决定。

　　她点开俩人的聊天界面，左手捂住左半边的信息，眯着眼睛把信息拉回刚才自己发的那句话。

　　宋玉：你是不是喜欢我？

　　时间显示过了有两分钟，苏羽才回了信息。

　　苏羽：是。

　　苏羽：本来不打算今天说的，你看你，怎么那么聪明，直接就猜到了。

　　苏羽：这样还有什么惊喜？我给你准备的都泡汤了。

　　苏羽：不过，现在说也没事儿，还来得及。我还能挽救一下。

　　苏羽：你是我想要捧在手里娇养的玫瑰。我喜欢你，宋玉。

　　苏羽：所以，宋玉小姑娘，你的回答呢？

　　看到最后一条，宋玉还在往下划，虽然自己早就察觉到，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这时的她有点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一方面宋玉觉得答应她也不错，苏羽对自己很好，而且她相信她可以一直这样对她。但是另一方面，这条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会很难很难。她想到以后苏羽会面对程女士的埋怨、刁难，甚至可能是怨恨。可是，她又觉得如果不答应苏羽，那她实在太可怜了，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得不到反馈会很遗憾吧，是等自己七八十白发苍苍的时候想起来也会遗憾的程度吧。她不想让苏羽这么遗憾。况且，自己可能不怎么反感苏羽，好感度是有的，喜欢什么的，爱什么的，宋玉从来没有想过，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一天可以拥有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感情。

　　宋玉想了那么多，考虑那么多，却还是扒拉着苏羽发的那几句话前前后后翻着看。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有果然如此猜到谜底的自豪感，更多的是莫名产生奇怪的兴奋。宋玉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陌生，她不知道要不要答应。对话框里那句：我愿意。迟迟不肯发出去。喜欢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大脑的多巴胺分泌过多产生的一种积极向上的错觉。她想了很多，她甚至想到了和苏羽先谈到毕业再说，一切的想法都因多出来的绿色信息框，因那句晚安戛然而止。

　　第二天一早宋玉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了觉得不疼，还朝大腿内侧的软肉使劲掐了一下。卧槽，好疼，太他妈疼了。宋玉抬手揉了揉被掐红的地方，用手掌蹭掉眼角因为疼痛挤出来的生理泪水。自己就这么有对象了？有点后悔怎么回事……。是不是太草率了，天呐，自己是有对象的人了？不会吧？应该是真的。她翻开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确确实实的证据摆在眼前，等程女士例行公事一样，每天早上喊她起床出去吃饭才魂不守舍的放下手机出门，机械式的刷牙洗脸，吃饭，打扫卫生，跟着程女士带着宋文出门去隔壁市有个著名的景点，听说特别灵的寺庙里玩。

　　直到到了景区，宋玉还是那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宋文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拉着她的手问程女士：“姐她怎么了？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没睡饱？昨天晚上凌晨了，我还听到她屋里哐哐响。”程女士摸了摸宋玉的额头，确定没发烧就捏住她的脸向外扯：“我警告你宋玉，咱们出来玩别给我扫兴。回回神！”

　　“没，走吧。”宋玉摸着刚刚在车上就响个不停的手机，有点心虚，她怎么有种早恋被抓的错觉。她还有点逃避现实的想法，虽然答应人家的告白了，但是谈恋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

　　宋文咬着嘴里的糖葫芦犹豫了很久，这是刚刚他姐递给他的，说自己没胃口不想吃。什么国际玩笑啊，他姐最喜欢的零食之一就是糖葫芦，从来还没有过不想吃的说法。宋文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知心贴心的宝贝弟弟，应该问一问他敬爱的大姐发生了什么。

　　“姐，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

　　“啊？有嘛？没有吧。”宋玉盯着刚才走进来的一个帅哥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回答了宋文问题突然意识到不对：我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罪过罪过，菩萨担待。啊呸，我忘了。菩萨您还是当做没听到吧，我对象我俩不归您管。

　　宋文看着他姐突然上前对着面对他俩的菩萨像拜了拜，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他看了看身后还在祈祷菩萨保佑自己两个孩子高考中考成功的程女士，宋文很放心的跟着宋玉出了门。

　　宋玉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垫在柱子凸起的石墩上一屁股坐下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苏羽给她发的信息。宋玉有点紧张又有点尴尬的一条一条回。

　　苏羽：醒了吗？小姑娘？记得吃早饭。

　　宋玉：嗯，已经醒了，和我妈她们在外面玩儿。

　　苏羽：你来看看这几款哪儿个好看？叶思思要生日了，我打算送礼物给她。

　　宋玉点开图片犹豫很久，直觉告诉她这是送给自己的，但是万一不是送自己的怎么办？那多尴尬。宋玉想了很久还是拿不定主意，等宋文站在她旁边看了半天，用手指着一个蓝色星球一样的耳环对宋玉说：“姐，这个好看。买这个！”

　　宋玉拍掉沾着糖衣弄得黏糊糊的手，撕掉垫在屁股下面纸的一小部分擦了擦手机屏幕。想了想决定和宋文讨论下：“不是我买，这是你这个姐姐要送她朋友的。你觉得这个姐姐带这副耳环好看嘛？”

　　宋文揉了揉手背，拿着还剩两颗的冰糖葫芦犹豫了下：“我就是觉得好看。”

　　“也是，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问你白问。坐着等我会儿。”宋玉起身踮起脚尖把宋文摁倒刚刚自己坐的地方，自己站在旁边面对着墙还在纠结。烦得她原地蹦了两下，决定去找任哲探讨下。

　　宋玉：哲哲，快看我给你发的聊天记录。

　　任哲：你一这么喊我我就头疼，准是没好事发生。

　　任哲：？这是给你买的？

　　宋玉：我不确定。但是我怕是真的是给叶思思买的。

　　任哲：你喜欢哪儿个？

　　宋玉：后两个。更偏向最后一个。

　　任哲：那你就选中间那个。到时候真是送你的，你也不讨厌；不是送给你的，你也不尴尬。

　　宋玉：有理！

　　任哲：要是把你喜欢的东西让别人带了，你还不得膈应死。

　　宋玉：知我者任哲也。

　　任哲：算了吧，我做题了啊。

　　宋玉：我会在菩萨面前多帮你说几句好话，让你考进理想院校。

　　任哲：赶紧的！特别是去文昌帝君那好好絮叨絮叨，他耳根子软！

　　宋玉：收到。

　　宋玉回了苏羽信息，说她认为后两个好看，但是中间那个更符合叶思思的气质。她觉得买那个星球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错。

　　苏羽：好的，那就给她买这个。你好好玩儿吧，等回去咱们再聊。

　　宋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