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鳞片》张迷经

44、第四十四片

　　魔昂用箭去射那只鸟。
　　我提醒他：不要动怒。
　　离开这座冰山就是了，还有无数座冰山。
　　大不了晚上就睡在贝壳上。只是海面的风浪越来越大了，几次都在夜里把贝壳掀翻。

　　一次，巨浪把贝壳砸碎了，我的头和魔昂的脚，被碎片划开了深深的伤口。只能停下来，登上一座冰山打算安安稳稳住几天。
　　刚住了一晚，一条白狗突然出现。我们开始还想着驯化它，但隐隐中觉察出来不太对劲。
　　换了一座冰山，转天又有一条白狗出现，并不是同一条，但都是从前魔都的狗，不知是女王还是仙人派来的，见到我们很兴奋的汪汪叫，我们当然不忍心伤害。

　　有时，热情的白狗没来，就会来多嘴的彩色小鸟，叽叽喳喳着：你们现在越快乐，将来就会越惨，越快乐越惨！
　　它们只是嘴贱，不想为之浪费弓箭，况且它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这样被白狗和小鸟追踪，从一座冰山到另一座冰山，精神紧绷着，其实已经有点儿不快乐了。况且，我们都还有刚刚愈合一点就再次遇水裂开的伤口，有几条尾随我们的鱼显然不怀好意。
　　直到，我们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冰山，一上岸就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冰山露出海面的山体很平常，沉入海中的部分却非常庞大。附近的海面异常平静，只有零星的小鱼像迷路了一样游荡，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等了一整天，竟然没有鸟和狗出现。
　　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用石头和贝壳挖出一条冰洞，从冰山侧面蜿蜒到水下的冰层。我们藏在里面很隐蔽。

　　水下的冰层，其实已经在慢慢融化，形成了一些灌满水的溶洞。溶洞和我们挖的冰洞之间，有的部分只隔着薄薄的一层。魔昂瞧见溶洞里有飘逸的海带，就从海里游了进去，抓到一根海带，隔着冰层跟我挥手。
　　在梦里，我俩商量：如果砸穿溶洞和冰洞之间的冰层，海水就会瞬间从溶洞灌入冰洞。万一有仙人来找茬的话，我们就这么干！想想仙人进入曲折的冰洞深处，突然遭遇海水——啊，真是既解仙气，又解我们心头之气。

　　于是，我们一边藏在冰洞里养伤，一边隐隐还有种期待，想要狠狠报复一次仙人。
　　有几次，都觉得透过冰层听到了不寻常的声响，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或许这种想要报复的念头有些肤浅，但是，这终究是本性里去不掉的。

　　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天，我们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终于在一个黑夜即将过去，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刻，我被魔昂推醒了，我仔细去听，伴随着海浪的拍打，这回确实有脚步声踩在冰面上。
　　我和魔昂正在冰洞里相对高的一处，如果我们敲碎头顶的冰层，就会打通上方的溶洞，海水会瞬间倾泻下来，我和魔昂还可以爬进溶洞中游进大海。

　　微弱的晨光中，我看看魔昂，他的眼睛瞪得又大又亮，充满了期待。
　　首先响起的是狗叫。这让我们有点儿失望。但是听了几声，狗似乎在拒绝入洞。然后，就有凌乱的脚步声拥入洞中，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一群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的下方，我们悄悄趴下来，等这些身影往斜坡上爬。
　　差不多了，魔昂砸穿上方的溶洞，海水瞬间涌出，顺势而下。
　　我听到一片惊呼声，真想看一看他们失去仙气的表情，可是天还不亮看不太清。

　　海水越涌越多，魔昂拽拽我，费力的钻进溶洞，逆着水流前行。随后，也许是海水灌满了，水流平缓了，我们才游出溶洞，进入海中。
　　刚放下心，忽见一团白色的东西向我们漂来，像是泡沫，在我们面前散开，竟然是蛛网！
　　我们被蛛网提出海面的瞬间，太阳刚刚露出一条金边。

　　两只大鹏鸟把蛛网放在冰山高处，涌上来一大群浑身湿漉漉的失去仙气的仙人，但是，这些仙人为什么看起来很疯狂很有力量？
　　当他们强壮的手臂伸进网中拉扯我的身体时，我看到阳光洒在他们挂满水珠的毛发上，这究竟是仙人还是人？
　　我问他们，他们则凶狠的让我闭嘴。

　　两只大鹏鸟在冰山上盘旋。
　　我冲着天空喊：躲在鸟背上的仙人，你们违背了在魔都立下的誓言！神一定会惩罚你们！
　　一只鸟背上落下来声音：什么誓言？
　　我说：你们又在利用魔都的人！
　　鸟背上发出愉悦的笑声，原来是仙君，他说：你放心，我说出的话当然不会轻易改变。你仔细看看，现在抓着你们的，并不是魔都的旧人。因为，我还存着一些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