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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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酒味浓郁，刺激着鼻腔，安以暖皱着眉往人群中挤。
“借过，谢谢。”
“麻烦让让……”
她麻木地低头说着，全然不顾周遭人的神情，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
霓虹灯明艳热烈，空气种到处弥漫着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掺杂着叮咚杯子碰壁声，音乐声，以及人们喧嚣的喊声。
安以暖只觉自己游离在周边热闹嘈杂的环境，刚从医院出来的药水味与这里的酒气格格不入。
孩子，去世的父亲，出轨的程屹。
她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
但她没在意周边人异样的目光，只是机械地往里走，手机屏幕上，一张暗色照片清晰入目。
仔细看，照片中，昏暗交错的灯光下，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拥着一个清纯稚嫩的女生，脸上，脖颈上，布满了不明的红痕，垂头笑得肆意。
安以暖只觉大脑充血，说不上话。
二话不说，按着闺蜜邱宁的提示，一路来到了安临市最大的京隆酒吧，能进这里的无不是上流名贵，富家子弟。
酒吧前台本想将她拦下，毕竟他们可没见过这位女人何时来过他们酒吧，想来也不是熟悉的富家名贵。
但安以暖只平静道：“我找程屹。”
前台上下扫了她一眼，眼里还有几分不屑。
总归是京隆酒吧的前台，也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
在他们酒吧，难免会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下层人士，想要飞到枝头做凤凰，借着怀孕的名义，死缠烂打，苦苦哀求那些富家子弟能够继续垂怜。
前台小姐瞧了眼安以暖“保守”的衣着，以及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透着一股看透的厌倦，轻蔑地问：“您是怀孕了吗？”
安以暖微顿，直言：“是。”
“怀孕了来找程总？”
前台小一副看戏的样子，道，“小姐，我们酒吧烟味儿大，您还是不要进去，对孩子——”
“我找程屹。”安以暖冷冷打断，眉间疲倦。
见她这副语气，前台也干脆直言道：“程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找的。”
安以暖自幼脾气就是惯出来的，她看了眼前台小姐，道：“我是程屹妻子。”
前台微愣。
她又补充一句，“相处二十七年的妻子。”
*
进入酒吧以后，安以暖最后在一处包间内找到了程屹。
灯光忽明忽暗，音乐声混乱嘈杂，欢声笑语不断，还有男人与女人的纠缠声。
即将推门而入时，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入耳，“你长得，很像我年轻时的太太。”
女生娇软着嗓音问：“那我和程屹哥哥的太太比，谁好看？”
那声音似乎喝醉了，晕乎乎的，夹杂着几分笑意。
还没等他回答，安以暖就砰的一声打开了包间的大门，原本嬉笑哄乱的包间，在她进去的那一刻，顿时鸦雀无声。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听完那个答案。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安以暖还是忍不住心尖一疼，像是有一只大手紧抓住心口，窒息般感觉蔓延四肢。
几个程屹的狐朋狗友自然认识安以暖，纷纷丢下手中酒瓶，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其中与程屹最交好的兄弟，齐铭堆着笑道：“嫂、嫂子，你怎么来了。”
安以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醉熏熏的程屹身上。
在齐铭的疯狂警示下，他身旁依偎着的女孩才有几分恋恋不舍地从他身边挪开。
看得出来，倘若不是程屹对她多加纵容，又怎么会让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在正妻面前依旧面不改色。
程屹愣了愣，晕着醉意的双眸看着门口的安以暖，缓缓站起身，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半晌，安以暖心口堵塞发闷，说不出话来。
几个男人劝她不要动气。
有人道：“嫂子，屹哥最近也是太忙了，压力太大，才找我们几个出来喝酒的。”
他们是陪着程屹一起创业的几个好友，自然关系熟络一些，所以基本上都知道安以暖与程屹的关系。
安以暖压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只说了一句话：“都出去，我和他单独说说。”
平静地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众人不敢多停留，只看了一眼程屹，旋即转身离开。
女生依依不舍地拉着程屹的手，藕断丝连的模样令她作呕。
程屹将她的手拿开，淡声道：“先出去。”
“哥哥——”女生撒娇道，“你不是一直说安姐姐年纪大了，不懂疼人吗？这不是刚好的机会。”
她早就想挤掉那个又老脾气又坏的安以暖，成为新的程太太了。
宋晚年轻貌美，又是为数不多能和如今商业新贵程屹走得这么近的女人，她的野心可不只是做陪酒小姐。
不然，她也不用费这么大心思设计安以暖看到这一幕了。
话未尽，一旁的几个男人便纷纷露出几分同情。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宋晚吓得尖叫，她摸了下被迸溅的玻璃碎渣割伤的脸颊，哭得梨花带雨。
安以暖手里拿着酒瓶口，玻璃碎片横飞，她眼里满是淡漠与嘲笑。
视线上移，安以暖弯了弯眼眸，讽笑道：“小妹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很贱？”
好好的学不上，偏来做这种低贱的事，脑子里整日想着高飞，不禁可笑。
“你个黄脸婆！”
闻言，程屹喊道：“滚。”
宋晚激动道：“听见没，程屹哥哥叫你滚。”
“我说，”男人转过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滚。”
宋晚不可置信。
而此刻，程屹已经低声细语地拉过安以暖的手，慢慢地扣动她紧握的拳头，劝道，“乖，放下。”
“怎么？怕我伤了你的小情人？”安以暖笑道。
“我没有情人，”程屹解释，“我只是偶尔来这里喝酒才认识的她，我们不是你想象的关系。”
齐铭实在不想看宋晚在两人面前丢人现眼，使了个眼色，把她带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程屹上前，作势要抱安以暖，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如往常一样，只要他低头认错，他的暖暖就会原谅他。
“暖暖，我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程屹低头埋在她颈窝，鼻尖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家的味道。
“暖暖，我头疼。”
程屹惯会朝她撒娇，每每安以暖有所发现的时候，他的温柔计总是能巧妙地拿捏她。
毕竟，从小到大，程屹不一直如此么？
安以暖不是发现不了，只是害怕发现的那一刻。
直到现在，她不想再骗自己了。
安以暖红着眼，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程屹，我们离婚吧。”
轻飘飘，却足以令人心碎的话，宛若一柄重锤，将程屹脑海中的酒精打碎了些。
“不离。”男人强硬道，“暖暖，就因为我这一次错，你就要和我离婚？老子在外面陪酒陪客户，忙里忙外，你现在要同我离婚？”
程屹又软下语气，拉着她的手腕，说，“暖暖，我们青梅竹马，走到现在，创业十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别闹了好不好？被齐铭他们看了笑话不好的。”
安以暖笑了，心脏痛得难以呼吸，笑着笑着，眼眶愈发绯红。
她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包间，一刻也不想停留，她不喜欢这个环境。
程屹也紧追不舍地跟在她身后，心道，这样也好，回了家，也能冷静些。
可直到经过安临大桥时，程屹才意识到不对劲，那不是回他们别墅的方向。
夜晚冷风逼人，视线昏暗，只有城市大楼的霓虹灯依旧不停地闪烁，像极了当年十七岁的他们携手初到大城市时，居无定所，对着流星许愿的模样。
“我程屹，一定要让安以暖每天开心！”
曾经的誓言依旧回荡在耳畔。
安以暖被身后的男人攥住了手腕，掌心滚烫，一如当年，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你去哪儿？安以暖，我们回家不好吗？”程屹也许是懒得温声细语了，直接质问道。
“回家？”
看着眼前事业有成、成熟冷峻的男人，安以暖忽的笑着流了泪，“程屹，我们不会有家了。”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程屹蹙着眉头，“我在外已经很辛苦了，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再说，男人谁没犯过错？我没越界！只是偶尔喝喝酒的关系。”
她平静道：“程屹，我爸今天走了。”
轰得一声，程屹刚才所有的气焰一股脑儿消失。
他知道，安以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血缘亲人，就是她的父亲。
按辈分，在以前的弯月镇，他还要向安以暖的爸爸喊一声叔叔，不是亲叔叔，却胜似亲叔叔的亲人。
而安平叔叔也是他在世上唯一一个记挂的老人。
“什么时候的事？”程屹语气无力。
“就在你和你的情人亲昵不休的时候。”安以暖瞪着他，不想让眼泪流下。
可还是好疼。
青梅竹马，彼此的初恋白月光，余生的朱砂痣，相互依偎苦尽甘来。
好不容易等到程屹事业安定，她也有了新的小生命。
这个家就要欣欣向荣时，却轰然破碎。
怎么能不疼呢？
安以暖质问：“可是程屹，你为什么偏偏要找一个和我有七分相似的女人？”
“我没有……”声音低沉而沙哑。
“所以，是你先不要我的。”安以暖带着哭腔说完，就好似用尽了全部力气，可她哭不出来。
啪的一声，程屹脑海中的一根弦好似断了。
他麻木，却又语气强硬道：“安以暖，我不会离婚的，永远不会，你想都不要想。”
安以暖看着他，眸光渐渐暗淡，眼底满是失望。
她仰头看了眼夜空，苍穹浩瀚，似乎划过了一道流行的尾巴。
一如十年前，他们初到安临市，夜晚找不到住的地方，相互依偎看星星的模样。
流行拖曳着尾巴，两次红了眼眶，都是因为程屹。
安以暖道：“程屹，你看，彗星又来了。”
十年前，她许愿，未来的一切顺利美好，她爱的人都要平安。
彗星的确实现了。
十年后，安以暖许愿，“程屹，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她没有家人了，从此刻起，这世上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说罢，趁着程屹看着彗星的那一刻，安以暖径直跳下大桥。
余光瞥到安以暖翻跃大桥的身影，程屹只觉心中有一道墙逐渐濒临崩溃，他疯了似的紧跟其后。
“安以暖！”
深夜的安临大桥上人很少，可依旧有人发现了桥上的异动。
两声水花迸溅，安以暖置身在冰冷的水里，浑身发麻，腹部剧烈疼痛。
她明白，他们的家再也没有了。
十七岁时，安以暖在弯月镇的涨水的河里溺过一次水，彼时是十七岁的程屹不顾危险，将她拉了上来。
二十七岁，她跳下安临江，却隐隐约约瞧见，熟悉的少年拼了命地朝她赶来。
夜幕之上，彗星明亮耀眼，在黑布上留下一道清浅却又灼烫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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