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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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纪在E区发现了一家新店铺。
她感觉这家店铺很奇怪，作为E区商业街占地面积最大的店铺（她在心里悄悄排的名次），它没有牌匾，没有音响，就连橱窗也被黑色的帘子厚重地拉上，但是敞开的木门却告诉苏纪——店铺现在是营业状态。
苏纪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间，她在无数的行人中穿梭，最后距离这个奇怪的店铺越来越近……她停下脚步，嘴里呼出的二氧化碳变成白雾消散在冷冽的人造风中。
常年营养不良使得这个年仅13岁的女性Alpha干瘦得像个未发育的女性Beta，女孩穿着一件脏兮兮暗红色外套和深蓝色牛仔裤，金黄色的长卷发藏在外套兜帽内层的灰色的棉花里，为了抵御寒冷，小Alpha把手缩回自己那破了个洞的暗红色外套衣兜中，她摸了摸衣兜内部那块配置极低的星脑，一鼓作气推开店铺木门。
她不擅长积攒钱财，她那贫穷又自傲的艺术家父亲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施舍她多少零花钱的样子。
幸运的是，作为一个Alpha，苏纪是家中兄妹里唯一抛头露面打零工不会被指点的人，那些灰色地带的街区不管“童工非法”这一套，打工就有报酬，报酬多了自然拥有小金库，于是家里唯一一个有小金库的“富婆”苏小姐，带着她星脑里仅有的五十星际币“巨款”，在进了店铺之后便开始“扯高气昂”地打量店铺内部的装潢。
这家店铺里面空荡荡的，没有除她以外的客人，也没有摆放商品的货架。
颜色各异的枕头和被子随意地扔在地板上，店铺唯一的光源是紧贴着墙壁的玻璃展窗中的展示灯发出的，靠近店铺内部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个吊椅，桌子放置着各种高科技器械，而空气里弥漫着的是酒精燃烧散发出来的气味。
无知者无畏，更何况苏纪是铁打不动的唯物主义，面对商铺内诡异的氛围和摆布，苏纪并没感觉有多惊慌——E区区中心的地皮可不便宜，只要这个店铺是开业状态，只要这个店铺的老板需要生活，那么顾客便是生意人的大爹。
“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冷冰冰的声音在苏纪耳边响起，苏纪追寻着声源，最后定位到偌大店铺的一处角落，那里蹲着一个皮肤惨白的年轻人，年轻人那双被浓重黑眼圈包围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苏纪，他看起来像一个没有被封印的鬼怪。
唯物主义者苏纪被吓得呆滞了许久。
年轻人看她毫无反应，便无趣地把头转回，仿佛她这个顾客大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摆设。
他继续忙活起他感兴趣的活动，他的五指紧贴着一个装着金色液体的玻璃瓶，他把玻璃瓶里的液体倾洒在灰白色的石板地砖上，他沉默地看着地上流淌的金色液体，直到地板上诞生了一朵金色的“太阳花”。
玻璃瓶里昂贵的酒水被年轻人挥霍殆尽，年轻人用僵直的手臂把玻璃瓶扔到自己身后……玻璃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火柴擦过砂纸的声音，年轻人把燃烧火柴随意地扔在了金色液体的中心，他看着越来越旺的焰火，并把骨瘦如柴的手放在火焰的上方，好似取暖——实际上这个商铺内部高级的供暖设备让其温暖地像个大火炉。
一个神经病——这是苏纪对这个年轻人的最初印象。
女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站在年轻人身边，努力挺起自己的胸膛，并有模有样地清咳几声，这是她从电视机里的Alpha领导下访视察直播里学会的，她发现了，只要Alpha领导一咳嗽，底层的百姓就会诚惶诚恐地看着领导们。
“喂，我说，你这里卖镯子吗？”苏纪抱着胸，鼻孔朝天地问着趴着地板上的年轻人。
“不卖。”年轻人回答道。
“那你这里卖项链吗？”女孩继续追问着年轻人。
“不卖。”年轻人又打碎了一个酒瓶子，又擦亮一根火柴，他重复着先前的神经病动作，同时回复着苏纪。
“那首饰呢？那种有头纱、假珍珠和假水晶的首饰。”苏纪最后问到。
“不卖。”年轻人挥霍完身边的高档酒水，慢吞吞地把火柴塞进自己的裤兜里，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究竟随身携带了什么危险物品。
“嘿！你这里什么都不卖，你在这里开什么店啊！”苏纪不满地说道，她看见年轻人像个树懒一样歪了歪头，让苏纪瘆得慌的眼神再次凝视着她自己，年轻人试探性地问道：
“你知道《蜡笔小新》吗？”
“哈！？那是什么？”
苏纪皱着眉，她实在没听说过年轻人所说究竟是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失望地回答道：“我这里什么也没有，你可以走了。”
“切。”
女孩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她A生中见过的第一个赶人走的店主，她有些气恼，又不想骂人——毕竟骂一个呆逼纯属在浪费她早晨吃的营养膏。
苏纪正准备离开这里，余光却不小心地扫到了展窗中的物什：每个展窗里都放着一打白纸，纸张上印着画工精细的插画，奇怪的符号总是贯穿在插画旁。
女孩的注意力很快被这个店铺内部大大小小的展窗吸引，她把手贴在锃亮的玻璃板上，玻璃板很快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手印。
“这是谁做的？”
苏纪转过头，她用手指了指第一排玻璃柜里纸张——除了买不起星脑的贫民窟，纸张在星际帝国几乎已经不能被称为书写工具了。
“是我。”
宋玥文走到女孩身边，他自己也好奇他究竟把他的什么手稿放进了这个展柜，他半蹲着身子，取出展窗中的稿纸，他看到首页纸张画着一群天鹅，它们用嘴衔起一张巨网，带着还在熟睡着的亲爱的妹妹，高高地向云层里飞去，阳光正射到女孩的脸上，因此就有一只天鹅在她的上空飞，用他宽阔的翅膀来为她挡住太阳。
“这是安徒生的《野天鹅》。”宋玥文不由自主地说道：“你要看看吗？”
苏纪听话地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宋玥文手里的一打纸张，她一页又一页翻看纸张上的画面，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一种无法言喻的契合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或许是因为宋玥文画的艾丽莎是个金毛的缘故。
“那这上面的的黑色符号又是什么？”苏纪指了指插画旁的字迹，她仰着头认真地询问着宋玥文。
“汉字。”宋玥文说道：“之前考虑过要不要手写丹麦语，但我不会写，英语我好像也忘得差不多了。”
“汉字？”
苏纪笨拙地模仿着宋玥文的口音，此时的苏纪变成了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模仿着成熟大人嘴里叽里咕噜的话；她看着宋玥文用手指着手稿上方形的符号，听着他用她熟悉的语言翻译着这个符号所表达的含义，此时的苏纪又变成了一个古人类世界刚上小学的一年级新生，懵懵懂懂听着老师传授她不明白的知识。
“原来是这样一个故事，真美，真好。”
苏纪放下《野天鹅》的手稿，她的眼睫毛微微下垂，她把手稿稳稳地放回宋玥文，她依然没有忘记她今天出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明天不打工的话，我明天还会来。”苏纪说道，她指了指《野天鹅》旁边的展窗：“我明天想看这个。”
《野天鹅》旁边的展窗，画稿的第一页是一个穿着古装的男子抚琴，他的身旁站着另一个穿着古装、闭着眼睛倾听音乐的男子，他们身后是巍峨耸立的山和激荡流淌的大江大河。
“对了，你是新来的吧？”苏纪笑吟吟地看着宋玥文，她竖起她的食指，俏皮地说道：“反正你这里什么也不卖，干脆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好吧，也不是秘密……其实我也有十一个哥哥，下个周正好我第十一个哥哥要出嫁的日子，他没有嫁妆，我准备拿五十块钱给他凑一套，好了不说了，我走了。”
宋玥文站在原地看着苏纪轻快离去的背影，他叫住了女孩：“你等等。”
苏纪迷惑地转过头，站在店铺内部的年轻人突然对她说道：“你不是要买饰品吗？我卖。”
不等苏纪回复，宋玥文抓住苏纪的手腕，他带着女孩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店铺二楼，二楼是宋玥文的起居室，厨房，客厅，书房，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
但是苏纪看着很不舒服，这个起居室没有窗户，壁纸也是单调的灰白色，苏纪站在楼梯拐角，捂紧胸口，她试图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让自己呼吸。
奇怪的店长推着比他人还高的箱子从卧室里出来，他跟家政机器人要了几把钥匙，他把钥匙插/入箱子的钥匙孔中，并完成了扫脸识别，苏纪睁大眼睛，她倒吸一口凉气。
箱子里放满了各种昂贵的衣物。手感极好的丝绸衫上绿宝石胸针在昏暗的起居室內闪烁着奢靡的光，裁剪适宜的小礼服上金黄色的珍珠围着衣领转了个圈，还有一条镶嵌着红水晶的浅红色颈环，颈环上带着一股苏纪能闻到的香甜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原来店长是Omega啊……
苏纪突然恍然大悟，没有信息素的泄露导致女孩一直以为和她交谈的宋玥文是个阴郁的Beta。
宋玥文拿着剪刀，他麻利地把衣服和颈环裁剪成无用的布条，他的目标是上面的装饰品，这些是苏纪需要的东西，除此之外，都是废物，他把这些从衣服上扣下来的装饰品归拢到一起，用手把它们捧起，然后适宜苏纪伸出手接住它们。
“这样可以吗？”宋玥文问道：“这些我可以售卖，一星币你就可以拿走了。”
苏纪往后瑟缩了一步，宋玥文手里的东西她不是没见过，她在灰色地带打工，那些富豪的Omega情人们收到其中一份就会发出娇滴滴的笑声，它们绝对不可能一星币的价钱。
“你可以全部拿走送给你的哥哥，这些东西完完全全属于我，而且对我来说无用，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我是自愿想卖给你，并且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宋玥文把宝石塞进了苏纪的衣兜里：
“你值得，因为你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认真看了我的画稿并亲自想了解内情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