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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6 ...

  •   安室透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经被同期贴上了对北岛千辉施暴嫌疑犯的标签,他似乎也有点不舒服,一直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幕,不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警笛声。

      金发男人在听到警笛声后皱了皱眉,递给松田阵平一个配合他的眼神,后者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但还是撇了撇嘴权当答应了。

      结果他回头一看,需要忽悠的对象已经软绵绵地靠在一旁的树干昏迷过去了。

      “……”

      虽然说不用找借口了,但是总有种微妙的被配合了的感觉。

      安室透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北岛千辉,发现人是真的昏过去后松了一口气,还算有良心地将伤员平缓地放在了草地上,而不是往旁边一丢就放置不管了。

      “警车大概还有两分钟到,对个口供,松田警官?”

      找搜查一课的任职警察现场编口供,你可真刑啊降谷零。松田阵平的嘴角抽了抽,但是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浪费时间,反而先开了个头:“我与北岛今晚约了聚餐,饭后在路过帝丹国中的时候听到了呼救声。”

      “你们听到的是我的呼救声。”安室透接下对方的话,“我是个夜探帝丹国中找灵感的乐手,结果在教学楼里遇到几名穿着黑西装的可疑人员,并且被他们追杀。”

      “途中我们遇到了半夜来探险的国中生前田祐江。”似乎是想到了惨死的少年,松田阵平略有些烦躁的抿了抿嘴,“几名罪犯持枪,他不幸被杀害了。”

      安室透的心情也有些低沉,但是他很快就将那些情绪沉淀了下去:“那些罪犯打晕了你,在他们杀害第二名无辜市民之前,我夺过了其中一名成员的枪,情急之下朝着他们开了三枪。”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你真在教室里开了三枪?”

      金发男人扯了扯嘴角,不,开了三枪的是弗洛特那个疯子。

      安室透想起之前的画面就觉得心梗,他在听到爆炸声后几乎是立刻就朝着一楼奔去。消防喷淋头喷下的液体掀起了一片水雾,几乎遮挡了所有的视线,路上有两名黑衣人拿着枪想要杀他,被业务能力过强的公安免费提前送去了三途川。

      而等他跑到家政教室前被踹开的门后,看到的就是被爆了头的国中生、昏迷不醒的松田阵平、满地的尸体、和看上去满身狼藉,拿着枪正抛着手铐玩的黑发男人。

      安室透差点条件反射把枪口对准弗洛特。

      “……千辉君,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房间里的人死的死昏迷的昏迷,完全没有伪装必要的金发男人露出了属于波本那一面的表情,他警惕地没有放下枪,而是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卷发男人扬了扬下巴:“这可是个警察,你把他干掉了?”

      弗洛特的视线投向安室透,对他这句显然是用来钓鱼的话极淡地笑了一声。男人依旧维持着属于北岛千辉的假面,似乎即使是面对同组织的成员,也并没有脱下面具的打算。

      “这可是个警察,我把他干掉了,你不会生气吗?”他淡淡道,“所以显而易见,我没有杀他。”

      “听上去我还得感谢你?”波本冷笑了一声。

      “不然呢?”他看上去像是耗透了耐心,声音莫名地变得沙哑。男人看着报废的灶台上燃烧着的余焰,神色淡漠而平静,他将手里的□□抛向安室透,心不在焉地问,“透君,你觉得当一个人的所有一切都被遗忘之后,这个人还能算是活着吗?”

      什么意思?

      安室透还没弄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一团糟的男人在胡说八道什么,下一秒北岛千辉就举起了枪,朝着黑暗里射出了三发子弹。

      很显然,北岛千辉不需要安室透的回答,他只是闲着无聊问问而已。

      子弹在黑暗中绽放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像是一道绚烂的烟火,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点燃了这栋教学楼。

      ——当一个人的所有一切都被遗忘之后,他便会成为岁月的幽灵。他可以清醒地穿梭过每个人的梦境,却再也无法触碰任何人,或被任何人留下。

      你看,他清楚地知道答案。

      就如同动物能够预知自己的死期一般。

      那些交错的轨迹在和线条在一根一根从他的生命里偏移,曾经的、过去的、他所拥有的的一切都将被遗忘,他站在月台的对面看着他们一个个走下那辆电车,他频繁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又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不置一词,只是朝他们挥挥手,如同告别一般。

      他知道他在日渐一日地死去。

      ……

      “对,我开了三枪。”可惜波本还得帮惹事生非的同僚擦屁股,安室透不准备告诉松田阵平那是北岛千辉开的枪,省的眼前这个已经和弗洛特认识了的同期陷入更深的危险当中。

      “你们……的任务还真是有够危险的。”卷发警官扯着嘴角评价道,“我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呆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安室透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最好把你的好奇心收回去。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和北岛千辉拉开距离。”

      “因为他也是……里的一员?”松田阵平眉心紧锁,“很难。我已经接近他了,突然拉开距离估计反而会引起他的主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并且不止是我,萩也接近他了——别露出那样的表情,谁知道这家伙的身份这么危险,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高智商罪犯。”

      不,就算是普通的高智商罪犯也不代表就可以随便接近吧?!

      安室透看着眼前胆大包天、甚至有闲情摸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看上去比他更适合组织的卷发同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突地跳着疼。

      虽然他知道松田一直都是这样性格的人——放浪不羁、不受约束,过于直率却又带着点距离感。虽然几年过去后明显没有警校时期那么狂野,逐渐变得沉稳了起来,但是那种猛地踩下油门就不知道停止的行为模式还是完全、一点、都没有变啊!

      安室透还在头疼,就听到松田阵平猝不及防地问道:“他呢?”

      “……”

      他,什么他,哪个他?

      金发男人挂着假名笑而不语。

      “啧,行了,我知道了,他现在叫什么?”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啊。”

      “快点交代。”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绿川光,最近在乐队里当吉他手,别认错了。”

      卷发男人懒散地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他用余光瞥了躺在一旁的北岛千辉一眼。

      在越来越响亮的警笛声和时不时传来坍塌声的火光中,北岛千辉安静地躺在草地里。他满身狼藉,干涸的血迹布满了他的衣服,他躺在那里,无声无息,脸色就像是一具在太平间冻了三天的尸体般苍白。

      松田阵平顿了顿,走过去摸了摸对方的脉搏。

      “没必要担心,这家伙生命力很顽强。”安室透冷哼道,“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他死不掉。”

      反正是组织的人。安室透冷漠地想,要不是弗洛特拥有的情报足够多,他巴不得这个男人死在这里。

      “看起来你和他关系不太好啊,一见钟情君?”松田阵平哼笑道。

      安室透直接刺了回去:“没法和你比,救命恩人君。”然后金发公安一转脸色,在闪烁着红蓝相间的灯光中抱着手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说正事,松田,找时间和萩原说一下这家伙的事情,你们两尽快想办法和他拉开距离,慢一点也没关系,但是最好离开他的社交圈。”

      “他的代号是弗洛特,假如在任何场景听见这个名字,不要犹豫,立刻撤离。”

      “……我知道了。”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在火光中看着面色冰冷的同期试探地问道,“介意我问一下吗?能让你戒备到这种程度……这家伙到底有多危险?”

      到底有多危险?

      无数画面在安室透的脑海中盘旋着,诸伏景光在安全屋内与他透露的信息,弗洛特做过的事情、杀过的人,男人残忍地将那些受害者们开膛破肚,在它们的胸腔里点燃一颗颗鲜红的心脏。

      铺天盖地的血海中,弗洛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无悲无喜,仿佛是一把没有情感的尖刀。

      安室透沉下眼眸,望向草地上不省人事的黑发男人。

      “不止危险。”他说。“他是个疯子。”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补充道:“不过,假如事情真的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在无法挽回之前,或许可以试试喊他的名字。”

      “名字?千辉吗?”

      “不,是「春见」。”安室透顿了顿,“Harumi,他对Haru这个读音,有着异乎寻常的反应。”

      Haru?

      ……「春」?

      *

      「春见」这个名字,其实是日本一种柑橘的名字。它集柑、橘、橙的优点于一身,果皮薄而易剥,果肉质地脆嫩多汁,品质优良。而春见的成熟期比较特殊,在来年的春天,又因为是春天得见,所以被命名为「春见」,寓意着美好和希望。

      谷川春见是春天出生的孩子,与任何期盼着孩子出生的父母一样,谷川夫妇在迎来自己的珍宝之时,赠予了对方人生中的第一个礼物———自己的名字。

      谷川春见是被期盼着出生的,谷川春见是被爱着的。他的父母将他们所有最美好的事物全部送给了他,然而谷川春见从未见过他们,他的记忆里只有小小的神社,和头发灰白的长者。

      谷川夫妇的孩子叫做春见,但是他们还没有见到来年的春天,便双双死在了异国他乡的寒冬里。

      虔诚的信徒们什么都没有留下,干干净净的走了,唯一能勉强算作遗物的,只有神社里还没有满月的谷川春见。

      ———用“遗物”这两个字来比喻自己似乎有点不吉利,但是北岛千辉并不在意这点。

      消防车和警车把帝丹国中围得水泄不通,救护车哗啦啦地赶到,把在场三个倒霉的受害者们全部带走打包带走送去了医院。

      不久后,这次事故被报道为煤气泄漏引发的意外事件。北岛千辉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办理出院手续,他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想着这里面估计有公安的手笔。

      同样被报道了的,还有不幸丧命的前田祐江。这个可怜的男孩和竹川麻己一样,都没能见到来年的春天。不同的是前田祐江的葬礼已经结束了,而竹川麻己的父母还在苦苦找寻他们失踪的女儿。

      出院后,北岛千辉没着急回去开店。他接了两个任务,按照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的意愿消失了几个月———当然,这两个任务只是幌子,他只是去别的地方当清道夫的时候顺道做做任务而已。反正污染无论什么地方都需要清,但是既然可以顺便满足同期们的愿望,何乐不为呢?

      就是后来在安全屋碰到波本的时候对方看着他的表情很微妙,让弗洛特难得有些疑惑。

      他不是已经按照他们的想法晾着对方几个月了吗?应该很方便松田他们后期与他拉开距离了——毕竟无论什么关系都需要维持,虽然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很久不联系而关系疏远,但是很显然,北岛千辉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关系还没有到「真正的朋友」这个地步。

      可是波本看上去还是不满意。算了,不满意就不满意吧,降谷零你这家伙真难满足。

      而等北岛千辉在炎炎夏日中再次回到占卜店里的时候,店门在挂上开店的牌子后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是千久青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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