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小王妃》钿汐

14、第 14 章

　　听到阿布的声音，薛映忙将人迎进来：“快进来。”

　　“喏，”阿布掏出一个木盒，“这是我先前采到的朝花草，晒干了研成粉末都放在这里了。”

　　薛映接过，感激道：“我这次出行匆忙，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阿布摇头道：“我们是朋友嘛。更何况这东西只能改变瞳色，也没有其它用处，不值钱的。”旋即，他又嘱咐道：“这东西性极寒，不可经常服用，否则身体会出毛病。”

　　“好。”薛映心里暗下决定，日后若是还有机会重返故地，那便一定要回报他赠予的东西。他接过盒子，困惑道：“似乎打不开。”

　　“我怕沾了潮气用了封泥，就这样打开。”阿布拿回盒子，随手用佩戴的短刀一划，轻巧的去掉了封泥，递还给薛映。

　　薛映打开后看着里面当真是朝花草，心里松了口气。

　　这下他可以改变自己的瞳色，就算是逃跑也不会被一眼瞧出来。两人闲聊几句，因着天色已晚，阿布便离开了。

　　薛映思索起逃亡的计划，他打算不回栖县，途径九凤山上时悄悄逃往北边，从那里一路往北逃去。听王密说过，今年雨水丰沛，几个地方起了水灾，他可以假扮受灾的流民，如此不会让人发现。

　　薛映便收拾起自己的包袱，带上能用得上的东西，正收拾着他发现桌案上有一把短刀，正是阿布的那把刀，方才正是用它开启了木盒，许是忘了。

　　薛映想，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若是明早再去归还恐是来不及。于是他将那把短刀收起来，前往阿布的住处。

　　一路走出院落，正好路过温承的房间，薛映发现他不仅没睡，反而与周荃站在外面，不知在吩咐什么。

　　“怎么还没睡？”周荃问道。

　　“我去找一下阿布。”薛映朝他们行了一礼，便快步往外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温承似乎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不像是先前那样疏离，但也并不柔和。

　　他如今厌恶自己已经成了定局，薛映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头，用尽力气往前走去。出了院外，他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阿布住在哪里，好在明日要出发，大家普遍睡得很晚，一路寻人打听了下，薛映没费多少力气，寻到了阿布的住处。

　　住在附近的人醉醺醺道：“你是找他，阿布，对吗？他被派出去守夜了，明儿个一早就能回来。”

　　薛映本想将短刃托付给说话的人，可见他醉得神志不清，便打算还是明儿自己早点过来还他吧。一路跑空，薛映略感失望，出神地在路上走了几步，走在半途中时，他忽得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原本喧闹的附近依旧亮着灯火，可窗户上却没有人影。人呢？薛映想起追踪自己的人，心里生出警惕，细细地观察着四周，注意到不远处的墙边有人影晃动，他刚要尖叫，发觉那人穿着的衣服虽然破旧，但与定北军的几人穿得常服相似。

　　“你是跟着将军过来的？”暗处的人开口问道。

　　薛映见他问得突兀，心生警惕：“你是谁？”

　　“我是杨保田。”那人回答道。

　　薛映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先前温承为寻此人去崖下调查，并不惜与出云族人撕破脸。他虽然不了解杨保田，只听说他个子很高，于是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杨保田半躬着腰，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坐在那里。

　　“你怎么了？”薛映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杨保田将手里的令牌扔了出去，薛映俯身捡起来，发现是他最近时常见过的腰牌，据说是端王麾下的定北军亲卫才能有的牌子。

　　薛映心里虽有怀疑，但也有几分相信，于是道：“你等一会儿，我将白将军带过来。”

　　“不必了。”杨保田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我等不了太久了。你拿着这块牌子告诉将军，凤首族的首领与武远布政使有勾连，想要做局引将军过来。”

　　无论是栖县还是桐州府，皆隶属于武远。薛映清楚若此事是真的，恐是很危险，须得尽快告知温承。他正要走，听见杨保田呛咳了起来，于是止住步子，蹲下来帮着拍着后背之时，萦绕在心里许久的疑惑泛了上来：“那您之前为什么要跳下去？”

　　“有毒，很热。”杨保田说出最后几个字，再没了声息。

　　薛映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已然消失，他几乎立刻缩回手，转身朝院落里走去。

　　温承将周荃派了出去，望着外面的夜色好一会儿，方才转身回去。他没有去睡，只是坐在桌案前。

　　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明日要赶路，该早些睡才是，可温承此刻却没有一丝倦意。直到他听见院落中有人经过，想是薛映回去了，听到关门的声音，温承莫名放下心，方才灭了灯，躺了下来。他打算睡去，却发现周遭似乎出现了些变化，这种微妙的差别对旁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温承在多年战事中经历过无数危险，比旁人更加敏锐，他正要起身查看，闻到外面飘进来烧焦的味道。

　　他忙站起身检视四周，发现对面房屋上燃起了火，旋即他抬起头，注意到火势正飞速蔓延自己所在的房屋。九凤山附近房屋多是木制，可常年多雨潮湿，为了防止发生霉烂，建造时常常抹上桐油。如此一来，房屋虽更为防潮，却不能防火。

　　见大火漫向薛映的房间，温承快步走过去，将门推开的一瞬间，屋内有人提着刀从房梁跃下，自上而下用力劈砍。

　　温承一个闪身避过了刀锋，擦身而过的刹那，他知道此人不是薛映，当即一记飞踢将人踢倒在地上，那人手里的刀滑脱，温承接过刀，挥至偷袭者的脖颈上。

　　“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没有说话，旋即嘴角流出鲜血。温承见他服毒而死，转身在房间内寻找薛映，很快他发现并没有人，火势变得愈发猛烈，他转过身往门口走，却看见薛映正朝着自己所住的房间奔去。房间里已燃起火光，四周充斥的危险，跑过去的人却像是浑然不觉。

　　“薛映，里面没有人。”温承阻止他向前跑去，快步走到院落中，“你刚回来？”

　　薛映行至中途望见居住的院子里着了火，立刻跑了起来，到了院子里却没能瞧见人，焦急之下顾不得多想便要往屋里冲，幸好温承叫住的及时。

　　见到温承安然无恙，薛映略放下心，随即语速飞快地说道：“我见到杨保田了，他说武远布政使与凤首族首领合谋引您过来，想要谋害您。”说着，他递上了那块牌子。

　　“他人呢？”温承看清楚腰牌，心里已知答案。定北军的亲信们从不会将腰牌离身，除非死了。

　　“已经断气了。”薛映想到杨保田扭曲的身形，“他恐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对了，还可能中了毒。”

　　在院中的他们已经能感受到烈火炙烤的热度，温承衡量了下形势，猜测外面即将会有人来堵截，便道：“跟我走。”

　　“好。”薛映答应着，跟紧他的步伐，翻过了院墙后，两人继续朝九凤山的方向跑去。从火光漫天的地方往暗处跑，一开始并不习惯，他们的眼睛在逐渐适应后，终于能将脚下的地面看得清楚一些，跑得亦是更快了些，很快来到山中。

　　进了山之后，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是象群。”薛映分辨出声音，“他们在用象群追击我们。”

　　温承听说过九凤山西面的几个部落驯养过大象，利用其参与战斗，此刻倒不惊奇，只是道：“走树林茂密的地方，从中钻过去，象群无法过来。”

　　薛映点头，两人在交谈间没有停歇半刻，往树林里钻了起来。好在他们发现火势时便当机立断，向九凤山逃脱，选得路径有利，一个晚上过去倒也没有人能追上来。

　　薛映与温承跑了整整一夜，眼下安全了许多，于是两人择了一条小溪流旁停歇，准备喝口水继续往前面跑。再往前十数里会经过银江的一条支流，宽约数十丈，从那里淌过去之后，便是有猎犬也无法寻找到他们的行迹了。

　　在山林里追击，无非是根据踩踏后形成的脚印或者用猎犬追寻气味，匆忙的逃脱过程中这些痕迹没有办法完全清理干净，但在渡过河流之后，能消弭大部分。

　　掬水喝了几口之后，薛映问道：“你的那些下属会如何？”先前温承分批将人派了出去，不知在忙什么，好在不会被一锅端了。

　　“他们察觉到不对，便会想办法去九凤山北面与我们会和。”温承道。

　　薛映放下心来，他们只认识了短短的时间，到底共事过，难免担忧。

　　他们跑了一夜，没有带干粮，温承看着不远处的红色果子，问道：“这个能吃吗？”

　　薛映轻轻摇头，九凤山里的东西他大多见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心里都有数。他看了一会儿附近，指着不远处的黄色果子道：“那个可以吃。”

　　两人便走过去，一面摘一面吃，很快吃了个七成饱。他们清楚吃太多反而不利于活动，打算继续出发。

　　刚走了两步，温承突地回过头去，将薛映往旁边推了一把，一头毛发黝黑的狼骤然从树影婆娑后一跃而起，露出全貌。温承手里提着那把从刺杀者手里夺来的刀，一刀精准地砍在了狼腿上。狼霎时暴怒，打算再次飞扑，可温承一刀击中后并没有停，迅速砍了第二刀，时机非常巧妙，正中狼的咽喉。

　　薛映在不远处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心里对此类活物的恐惧达到巅峰，让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幼时被恶犬按在地上的那一刻。他不由得往后退，可后面正好有一个陷阱，他猝然滑落了下去。

　　温承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了薛映的胳膊，立时将人提了上来。

　　刹那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薛映没能反应过来，可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狼：“它死了么？”

　　“死了。”温承见他脸色苍白，轻声道，“不要怕，有我在。”

　　薛映急促呼吸了几次，许久才缓了过来。他回过神，却是皱了下眉头，像是突然明白过来，迎着温承疑惑的目光摇了摇头：“你走吧，我没办法继续往前逃了。”

　　温承自上而下扫视了薛映一遍，发现其膝盖处的衣物有破损，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掀开衣料，触目可及一片猩红颜色。

　　“将军。”薛映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忙伸手去拦。

　　温承检视过伤口，猜测陷阱应该是捕捉猛兽的，里面设置了刀刃，伤口虽未到骨头，但划破了血管。他们出来的匆忙，几乎没带东西，于是温承问道：“这里可有药草治疗伤口？”

　　薛映摇头：“得过了河。”他心里清楚，伤成这样不仅无法继续快速地奔跑跳跃，也不能沾水。那条河虽不深，但也能没过膝盖，他现在如此，没办法淌过去。“你走吧。”

　　薛映深知自己现在的情形只会成为拖累，而他没有立场去拖累温承。他想他来这里一心是想要活得更久一些，可最终却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脸上不由浮现出自嘲意味。

　　温承仍旧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薛映脸上浮现出莫名凄凉的笑意，没再言语。他立时起身将刀上的鲜血擦了一遍，收回刀鞘，挂在薛映的后背，随即将薛映背了起来，往前走去。

　　薛映落在男人宽阔的后背上，不由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