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与念》里茜

3、第 3 章

　　楚皇在位时有好多个儿子，最大的那个已经年近弱冠，最小的那个三岁时被封了王从小生活在封地，而公主只有华霜一个，因此华霜的母妃，也就是雪妃娘娘备受楚皇的宠爱。

　　华霜从小就长得很好看，她和她的母妃不仅面容相似，而且都弹着一手绝美的箜篌。

　　十四岁那年，华霜定了一门亲事。

　　当时那位公子也才不过十六岁，已经凭着一手好剑法名满王城，他穿着雪白色的长袍，芝兰玉树，漫天的雪花落在他如墨般的发梢，一脸恣意，官家小姐们纷纷躲在柱子后面偷看。

　　华霜也偷偷打量他，自此公子无双等等字眼都在华霜的心里有了具象。

　　不久后，域外发生战乱，公子随军出战，再回来时大褚已变成魏家的天下。

　　楚氏被灭族那夜，也是下着鹅毛大雪，公子冲进火海里抱着一具漆黑的尸体，呆呆地瘫坐在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火海里。

　　方九灵从未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公孙兖，他就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有火星子落在他的发梢上。

　　最后，方九灵打晕了他，将他从火海里拖了出来。

　　那具被烧焦的尸体被冲天的大火冲散，随着废墟深埋在地，后来方九灵有去找过，只是一百多巨尸体，谁是谁早就分不清。

　　再后来，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便一直闲散度日，混成了全城有名的纨绔。

　　公孙兖最讨厌一个人吃饭，以前在边境的时候总拉着年幼的方九灵一起用膳，时日久了，便养成了习惯，每次一下朝，他必拉着方九灵回霜花苑。

　　方九灵是不想去的。

　　“你现在不是有别人的媳妇儿陪吃饭吗？你该吃的很香啊。”

　　语气中处处是刺。

　　公孙兖不怒反笑：“没有九灵，朕吃什么也不香。”

　　方九灵原本笑嘻嘻的，龇着一口大白牙，别提多阳光灿烂，看到看到柳烟浓，脸立刻垮了下来。

　　公孙兖拍了拍方九灵的肩膀：“好了，用膳吧。”

　　柳烟浓凑到方九灵的耳后轻轻道：“其实你也没办法否认吧，我在陛下心里的位置。”

　　“什么位置，替身吗？还是棋子？”
　　方九灵将盆里的汤水舀得咚咚响，一口没喝下。

　　“祸国妖姬呀，你近日不一直这般骂我吗？”

　　“骂你你还笑？”方九灵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

　　“我当然要笑了，也得陛下宠我，我才能祸国，不是吗？”

　　方九灵扔下筷子，气跑了。

　　柳烟浓和方九灵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在大司马府的时候，俩个人就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起来，有时候是为了一盘糕点一颗桃子，一开始，公孙兖还调和调和，后来火总烧到他自己头上去，身经百战后，他悟了，只要火烧不到自己身上，那就听之任之。

　　柳烟浓和方九灵在饭桌上唇枪舌战小一炷香的时间，他一直闷头干饭，直到滚烫的鱼汤溅进眼睛里，那一刻公孙兖跳起来。

　　他“哐当”放下碗筷，对着外面撒得比猴快的方九灵怒吼：“你有毛病吧？”

　　显然，公孙兖的这道怒吼并没有威慑到屋外的那只猴子，他脚尖一点，翻过屋檐，霎时间不见。

　　公孙兖追跑了出去，有些气急败坏：“你个小兔崽子，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腊月里，只听见呼呼的风雪声，公孙兖停在屋外，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翻出墙去的那个人真的再也不回来，他转身嘀咕道：“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公孙兖命宫人给自己再添了一碗汤，一边喝一边叹气。

　　柳烟浓摇着扇子，笑意浓浓：“这么不听话，不如杀了。”

　　公孙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大冬天的摇扇子，你也有毛病。”

　　公孙兖立柳烟浓为后的事情几乎板上钉钉，满朝文武都已经躺平认命，唯有一人不服。

　　这天一大早，他又抱着一大摞的折子进殿，上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反对公孙兖封柳烟浓为后。

　　下场有目共睹，他被一脚踹了出去。

　　其他臣子们在心里说道：“还想管乱臣贼子娶媳妇儿？管不着，根本管不着。”

　　之前魏曦和强纳雪妃的时候，就有不少大臣站出来反对，结果呢？全都炮灰啦。

　　后来魏曦和要纳柳烟浓为妃，又有人站出来反对过，说不要抢公孙兖的女人，人家当年好歹也是武状元，是赫赫有名的公子，结果呢？又炮灰啦。

　　满朝文武死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随他去吧，方大人。”

　　“真的，别劝了。”

　　方九灵站在公孙兖的寝宫门口骂骂咧咧一早上，公孙兖踹了他几脚，还是堵不住他的嘴，只好堵自己的耳朵。

　　午时，门口出现一道艳丽的身影，如雪如玉的肌肤，乌黑如墨的长发，美得耀眼，她端着一碗鱼汤，一脸玩味地看着方九灵。

　　方九灵斜着眼回敬了她一眼，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抱着一摞的折子侧身离开。

　　封后大典如期举行，公孙兖看着穿着凤冠霞帔的柳烟浓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眉眼间全是笑意，这是他第一次娶妻。

　　不过，柳烟浓没有搬去皇后的凤宁宫住，而是继续住在霜花苑。

　　她说住在这里会让她意志坚定、清醒。

　　夜里俩个人喝了交杯酒，公孙兖想要爬床，却被柳烟浓一脚踹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