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成双临天下》冥鸦吖

43、去雁门走一趟

　　偏厅内，女官将一应糕点果脯摆在了桌案上：“请李姑娘稍候，两位君上马上就来。”
　　李秀宁闻言，遂放下手中茶杯向着女官颔首致礼，清秀绝俗的面孔上漾着浅浅的梨涡，没有丝毫不耐：“有劳通传。”
　　话音未落，耳畔已然响起了少女活泼灵动的声音，：“秀宁姐姐，我想死你了！”
　　粉团儿似的女孩儿一头撞进李秀宁怀里，坠在雪白斗篷上的银质流苏，随着女孩儿蹦蹦跳跳的动作，碰撞出悦耳的清脆声。
　　一别月余，李秀宁惊讶的发现这小家伙居然又长高了不少，秀靥玉嫩，纤腰袅袅，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祸国殃民的征兆了。
　　“都是昭阳公主了，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怎么也不改改？”
　　葱管般的手指拂过杨馥羽的额角，耐心地把那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李秀宁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揶揄。
　　“没事，师娘说了大夏的公主不需要学什么仪态端庄。”
　　杨馥羽弯起嘴角，眀净澄澈的眸子里溢满了灵韵：“也不必太过拘束，一切随心而动，谁欺负我我揍谁就好了，嘿嘿！”
　　“怎么，还有人敢欺负你？”
　　蛾眉微蹙，李秀宁眸中染上一丝愠意，她知道杨馥羽这丫头心思纯净不会说谎，她说有人欺负，一定就是有人这么做了：“谁这么大胆？告诉秀宁姐姐！”
　　这么可爱的丫头也舍得欺负，本姑娘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是凌大人，他喝醉了偷我的杏仁酥。”
　　当时杨馥羽还不认识凌敬，心说哪来的狂徒，敢在女君府邸盗窃，直接一招大劈棺把凌敬拍地下了：“不过说来倒也奇怪，我明明没下那么重的手，可第二天凌大人那脸肿得却像猪头一样。”
　　“馥羽，又在聊杏仁酥事件是么？”
　　姗姗来迟，杨妙贞与姜婉携手步入偏厅：“李姑娘，久违了。”
　　“大夏女君，两位君上近来声震遐迩，秀宁还未恭贺立国之禧那！”
　　一番寒暄过后，双方分宾主落座，深知两位女君性情，李秀宁也没有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来意。
　　“实不相瞒，秀宁此番前来，是想请两位女君随我往雁门走一遭，共商救驾事宜。”
　　原来半月前，正在晋阳巡游的杨广突发奇想，非要带着一众皇室成员与王公大臣出塞游猎，结果被突厥始毕可汗抓住机会，他亲率三十万狼骑发动突袭，誓要劫杀圣驾。
　　“万幸义成公主及时传讯，又有天宝将军在旁护卫，圣驾这才有惊无险的撤入雁门关，不过突厥狼骑也随即进军把雁门团团包围。”
　　李秀宁的话与宋正本提供的消息两相印证，恰好证实了刚刚杨妙贞的判断，想来杨义臣定然是接到了杨广的勤王诏书，否则由怎么会如此急切的率军西进呢？
　　“这位义王千岁，倒真是个忠臣啊！”
　　听两位女君说起，杨义臣连打下的渤海军城池都不要直接回军救驾的事情，李秀宁心里不禁感慨颇多。
　　放眼当今天下，还能对这摇摇欲坠的大隋如此忠心的，除了靠山王杨林外，怕就只有这位义王了。
　　说心里话，李渊其实根本不想去救杨广，毕竟他一死，大隋朝廷定然分崩离析，李家便可趁势而起，攻掠河东，直取长安。
　　可千算万算，李渊没算到杨广成功从塞外逃回了雁门，这下麻烦就来了。
　　雁门关是李家的属地，这与塞外胡地不同，杨广若真的死在这，那李渊妥妥的就是救驾不利，其他反王势力也好，还是隋朝官军也罢，都会以此为借口对李渊群起而攻之，彼时，李家定然会万劫不复。
　　正因如此，杨广，李家必须要救，而且要使出浑身解数，向天下人证明李家的“忠诚”。
　　“此番，始毕可汗来势汹汹，麾下元帅沙图射，以及六狼将更是全部上阵，大有不破雁门不罢休的意味。”
　　据李秀宁所说，始毕可汗把狼骑分为三部分，由六狼将中的铁雷八宝和祖车轮率十五万人沿长城驻军，目的就是牵制住超级王牌李元霸，让他无法离开晋阳。
　　六狼将之一的铁雷银牙率领五万人，在雁门关以南的析口设立防线，阻击隋朝援军。
　　而始毕可汗本人则亲率沙图射，以及铁雷金牙、红豹和稚岐邪与十万精锐围困雁门关，轮番攻打，昼夜不停。
　　如今李家调集的勤王之师已在析口集结完毕，可是由于缺少良将的缘故，迟迟无法突破铁雷银牙设下阻援防线。
　　正因形势如此紧急，才逼的李秀宁不得不跑一趟铭州，搬请两位女君前来救驾。
　　事关重大，杨妙贞和姜婉两个人觉得不能草率决断，因此立即命人召来宋正本、凌敬与苏定方三人共同商议。
　　“君上，臣觉得，杨广必须要救。”
　　宋正本认为，如果放任杨广被杀，那么大隋朝廷必然分崩离析，天下群雄并起，相互攻伐，而这样的环境对目前仅据有五州之地的大夏而言，是十分不利。
　　“臣也觉得，宋相说的不无道理。”
　　处理公事时，凌敬难得的端正起了态度：“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大夏彻底占据河北之前，杨广不能死！”
　　两位肱骨大臣意见一致，苏定方则表示，君上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再加上杨妙贞和姜婉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因此这雁门救驾一事就算是敲定了。
　　随即，杨妙贞和姜婉便安排宋正本与凌敬、苏定方、杨玄奖四人组成阁部，于女君不在国内的期间，阁部成员商议决定处置一切军政要务。
　　妥善安排好一切事务后，两位女君借着为了对付雄阔海，需要闭关修炼玄天真气的名义，下令一月内不见外客。
　　而后两人乔装改扮，带上杨馥羽、新月娥与白钰三人以及三千锦绣营女卫，趁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铭州城。
　　雁门关，随着暮色渐沉，攻城的突厥狼骑如潮水般退却，在北关城上留下一片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跺口处，拥堵的尸体被凤翅鎏金镗挑落城下，宇文成都站在女墙处张扬了片刻，确定了突厥狼骑不会去而复返后，方才下令。
　　“迅速打扫战场，修补城墙破损处，以备再战！”
　　“诺！”
　　将兵器立在柱子旁，宇文成都抬手在盔甲抹了抹，看着手上粘糊的血渍，随即皱紧了眉头，心道：算了吧，先巡查城防，晚点再去洗漱。
　　“哥！”
　　沿着北关城墙走了一刻钟，人群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宇文成都回头一看，只见弟弟宇文成龙穿着寻常骁果军兵甲的军服，正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
　　“胡闹，你在这做什么？”
　　“我来帮你，嘿嘿，打仗亲兄弟嘛！”
　　对于兄长的训斥，宇文成龙嬉皮笑脸的毫不在意，抬手解开被鲜血浸透的兜鍪，此时宇文成都方才发现，弟弟的左脸处不知何时被长枪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尽管已经结痂，但从出血量，足以看出当时的凶险，想到这里，宇文成都快步上前，扯着弟弟的衣领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滚回家去，别让父亲担心！”
　　一屁股跌坐在城墙拐角的楼梯上，宇文成龙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对哥哥冷峻的面色显然毫不在意：“下手这么狠，亏我把你当亲哥，你这是拿我当表弟了是吧？”
　　见哥哥抬脚又要踹，宇文成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麻利地从怀里拿出了圣旨：“等会儿，哥你可看好了，我来这，是陛下下的旨，你再打我你可就是抗旨了啊！”
　　近日来连番恶战，军士战损严重，不得已之下，杨广下令各世家子弟，能上战场的全部参战，对此宇文成都也是有耳闻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弟弟宇文成龙先前在瓦岗吃了那么大的亏，居然不长记性，躲在后面搬搬军械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冲到最前线来！
　　“你…”
　　见弟弟用圣旨压他，宇文成都也怒了，他扯着弟弟的领子把他拉到女墙旁，指着下面堆积如山的尸体冷声道。
　　“你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只今天一天，近千条人命割草一样就没了，就你那点本事，没死算你运气，但我告诉你，不是每次你都会这么好运的，你知道么！”
　　“我知道！”
　　从小打到，宇文成龙虽然纨绔，可对于父兄他却敬畏如神，尤其是这个战神一样的兄长，每次他惹了祸，哥哥都会替他收尾，一如前番在瓦岗。
　　听父亲说，哥哥接到神秘人传信，不眠不休奔袭五日从洛阳赶到瓦岗，硬是从裴元庆的双锤下把他抢了回来。
　　也正是从那次以后，宇文成龙彻底收敛了纨绔浮躁的心态，决意追随哥哥的步伐，投身军旅，用战功把自己丢的脸重新挣回来：“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一定要来！”
　　“为什么？”
　　看着弟弟难得的正色起来，宇文成都也收了怒火，打算仔细听听对方的理由。
　　“因为我也顶着宇文的姓氏，因为我是你弟，所以我必须来！”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宇文成都看着弟弟眼神中闪动的坚毅，难得的内心动摇了。
　　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弟弟都是一个需要他和父亲庇护的小孩子，他早就习惯了为弟弟遮风挡雨。
　　如今第一次看到弟弟真正像个男子汉一样同自己对话，说内心没被震撼到，那是骗人的。
　　看起来，先前瓦岗那番遭遇，真的历练出了成龙的心境，让他浴火重生了。
　　“跟在我身边。”
　　攥着弟弟衣领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宇文成都还是松开了手，冷着脸扔下一句话后，转身接着巡查城防去了。
　　宇文成龙见状，随即咧嘴一笑，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诺，嘿嘿！”
　　自己这哥哥从来都是面冷心热，宇文成龙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听父亲说，就哥哥这性子，居然也遇见了让他动心的女子，宇文成龙当真好奇，这女子究竟是何方妖孽啊？
　　“哥，听父亲说，你遇见心动的女子了？”
　　“再废话就滚回家去！”
　　…
　　同一时刻，临时驻地中，宇文成龙口中的那个妖孽女子，正与众人一道围在桌案边，共同探讨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突厥狼骑善于野战，又占据了摩天岭这个制高点，正面进攻即便取胜，援军也必然会元气大伤，如此便无法继续驰援雁门。”
　　杨妙贞看着面前的地图，不自觉地曲起手指点了点额角，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每次遇到难题，她都会下意识如此。
　　这一幕姜婉看着实在心疼的紧，奈何论沙场攻伐的本领，她远不及爱人这般优秀，心急也帮不上忙，无奈之下，也就只能通过替对方轻柔肩颈来舒缓压力了。
　　“别急阿贞，慢慢想，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杨妙贞察觉到姜婉眼神中关切，遂浅笑了一下，轻握住爱人的手在颊畔蹭了蹭，示意对方不要担心。
　　其实在她看来办法还是有很多的，只不过无一不得付出重大伤亡方才能实现，而这一点恰恰是杨妙贞目前最不愿意做的。
　　要知道，目前析口屯驻的十万大军，是朝廷在河东、山西两地，能调遣的所有机动兵力了，此外，其余各路勤王之师都因为各种问题迟迟无法到达。
　　基于这个前提，杨妙贞必须得谨慎行事，否则一旦行差踏错，恐怕突厥始毕可汗绝对不会给杨广机会，让他等到第二路援兵到来。
　　仔细看过地图后，杨妙贞发现，目前摆在众人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摩天岭的险峻地势。
　　“大家看，铁雷银牙把狼骑主力布置在摩天岭西北麓之下，其目的，就是想引诱我军去攻摩天岭，而后上下夹攻，剿灭援军主力。”
　　对于杨妙贞的观点，李秀宁点头点头表示认可：“君上说的不错，在先前几次试探性进攻中，援军都是因此而受挫。”
　　由此看来，想击败铁雷银牙，计划必须分两步走，先拿下摩天岭，然后再收拾掉西北麓的狼骑，最重要的是得保证，进攻摩天岭时，狼骑主力无法增援。
　　眼看着蜡烛快要燃尽，众人却还没商讨出个所以然，实在担心杨妙贞的身体，姜婉干脆下令让众人都去休息，明日一边赶路，一边继续商讨。
　　“也只能如此了，大家先去休息吧。”
　　杨妙贞揉了揉额角，正打算吩咐女卫把地图收起来，却顿觉周身一冷，仔细看去却是帘笼被人猛的掀了开。
　　杨馥羽背着一个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的女子快步跑了进来。
　　“师父师娘，快救救这个姐姐吧，看她好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