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听不听，电话零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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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弄乱了枝桠，在稀稀疏疏的摩擦声中，苏定方缓缓睁开了眼睛。
捕捉到头顶树梢上那即将坠落的水珠，他舔了舔嘴唇，张嘴想靠过去时，却因为被铁链束缚住无法挪动，眼睁睁看着那水珠摔碎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苏定方不禁摇头自嘲，也许，他很快就会像这水珠一样，匆匆消失在人间了。
“给你，快喝吧。”
正垂眸凝思之际，一碗清水却是突然递到了苏定方面前，少女双手捧着水碗，五官俏丽，盈盈剔透，含笑的眉眼间闪动着灵气和光彩。
“哎呀，我忘了你好像不能动，那我喂你喝好不好？”
虽然对方漠然无声，可杨馥羽的热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向前凑近几步，把碗递到苏定方嘴边，纯粹的眼神是这般人畜无害，写满了真诚。
也许，是因为实在渴的难受，亦或是被杨馥羽的纯真所感染，总之在僵持了少顷之后，苏定方还是乖乖张开了嘴巴。
“哎，这样才乖嘛！”
杨馥羽满意地点点头，将碗放到一旁，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块果脯再一次递到了苏定方嘴边：“放心吃吧，那些守卫我都把他们打发走了，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了。”
就这样，吃一块果脯，喝一口水，杨馥羽耐心地喂着苏定方，即便对方始终漠然相向，仍旧一个人叽叽喳喳说的欢快，直到用餐结束。
“为什么帮我。”
见到杨馥羽起身要走，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定方终于开了口：“他们都说我是叛徒。”
“如果你真的是坏人，师父怎么可能还允许我给你送吃的呢？嘿嘿，我先走啦，明天再来看你。”
杨馥羽冲着苏定方偏头一笑，俏皮的样子映进那死水般的眼眸，竟为这混沌的天地带来了一丝久违的色彩。
中军帐内，杨妙贞听完姜婉的计划，迎着对方期待的眼神，探出玉指轻轻刮了下姜婉的鼻尖。这个熟练的举动表示着，对于姜婉的计划她认可了。
“就是可惜了这么美的夜色，什么都做不了了。”
手捧着脸颊，姜婉可怜兮兮地看向杨妙贞，她是很想把刚才被杨馥羽打断的事情继续下去的，但是看那冰木头一本正经看军报的样子，姜婉就清楚今夜怕是没希望了。
“两位将军，焦芳求见。”
帘笼外，焦芳看看被丢在地上的包袱，再看看伍登抱着芷儿腰身依依不舍的样子，正头疼该怎么安抚这孩子的情绪，帐内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愣住了。
“焦芳将军来的正好，我和阿贞正有件要紧的差事要麻烦你呢。”
月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斑驳洒落在苏定方的掌心，随着那隐成凝聚之势的黑色光纹猝然消散，苏定方猛地睁开微阖的双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行，没有命引移花接木，这黑级浮屠终难大成。”
苏定方暗自感慨一句，起伏的胸口尚未平复，空气中陡生的杀意却已经弥漫开来，寒光闪动，数道诡异身形不知何时已经把苏定方围在了中间。
“窦将军吩咐，让您吃饱喝足再上路，现在，大限到了。”
黑衣杀手自诩精明，竟假借姜婉的名头行事，殊不知一张口却是漏洞百出，勾起了苏定方轻蔑的冷笑。
“你笑什么？”
“笑你这么蠢，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了。”
但凡是乐寿军出身的，谁不知道对于姜婉，众人素来以少主尊称，而且窦建德还曾私下告诉过他，姜婉暂时不归窦姓。
而今这黑衣杀手居然张口便称窦将军，还信誓旦旦的说奉命行事，这让苏定方如何不笑。
“死到临头废话还这么多，看…”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黑衣杀手提着刀正打算劈下去，杨馥羽竟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去而复返的她抱着棉被，蹭蹭蹭几步窜进了人群中，用手中棉被狠狠地把那杀手砸退了回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天凉了，我给你送被子，别怕我保护你。”
杨馥羽胸口拍的砰砰响，可真对上人高马大的杀手们，心理其实还是有些犯怵的，毕竟以往和人动手有师父在旁边撑腰，这回她可是第一次单独跟别人动手啊。
“你别过来啊，过来我打你！”
杨馥羽颤抖着身子做出凶乎乎的样子，隔空演练了一套大劈棺想把这些杀手吓跑，可效果却是适得其反。
眼看着杀手举刀朝着自己头顶劈过来，不顾苏定方高声催促她赶快跑，却是狠了狠心闭上眼睛，娇声喝道：“大…劈…棺！”
砰！
闷声起处，苏定方看到那杀手高大的身形猛地一顿，随后整个人便仰头倒飞了出去，而那把原本会劈在杨馥羽头顶的钢刀，竟被人以纤纤玉指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
“师父！你怎么来了！”
“有人欺负我徒弟，那做师父的自然是要出头。”
抬手将钢刀丢在地上，杨妙贞一袭白衣胜似雪，浅然轻笑间，拍了下杨馥羽的小脑袋，呵护之意不言而喻。
“小馥羽，大劈棺练得不错，有天份，师娘再教你一招幻影指，看好了！”
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同一时间，杨馥羽和苏定方心里居然产生了同一种想法，看着刚才还颤颤巍巍，明明都吓破胆了却还执拗地守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苏定方的眼神明暗恍惚了几下。
纵使有绝代风华的佳人在畔，可这一刻，苏定方的眼中盛满的，却只有那个拍着手，跳着脚，耀眼如星一般的小丫头。
收拾这几个杀手，对于姜婉来说那就是砍瓜切菜，一顿胖揍之后，几人便如同面口袋一般被丢到了杨妙贞两人身前。
原本事情到这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些被制服的杀手里，偏偏有一人出了个意外状况。
只见那人滚到杨妙贞身前，看着美人儿的面庞，表情那叫一个陶醉，鼻峰还不断耸动，一脸猥琐的笑道：“美人儿，好香啊！”
得，就这一句话，姜婉的醋坛子彻底炸了，要不是杨妙贞及时出声制止，强调尽量留活口，依着她的性子，非得把这家伙一掌毙了不可。
“小馥羽，刚刚的指法看会了么？”
“嗯嗯，都记住了。”
看着姜婉脸上浮起的那丝坏笑，杨妙贞不由得在心里给这些杀手们捏了一把汗，看起来，这丫头怕是又要捉弄人喽。
“好，那就用他来演练一下，第一处，点笑穴。”
杨馥羽心思单纯，她哪里明白姜婉心里的道道，真以为师娘要让她操练指法，于是瞅准了那名杀手身上的穴道位置，探出手指以十成的力气点了下去。
“第二处，哭穴。”
“师娘，我好像点错了，可不可以再演示一遍我看看？”
杨馥羽揉着手指，不好意思地冲着姜婉弯起了眼睛，孩子好学是好事，姜婉自然是大力支持，当即不辞劳苦，亲身示范。
就这样，两个丫头围着哀嚎不断的杀手，你一下，我一下，就好像打地鼠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师娘，他怎么不出声了？”
“我看看，哦，没事晕过去了。”
左右姜婉玩的尽兴，心里的气也就出的差不多了，于是她站起身来用绢帕擦了擦手，指着其余杀手们，正打算吩咐问询赶来军士们把他们收押。
却不曾想，她这么一比划，险些把其他人吓得尿了裤子，杀手们可不知道姜婉这是为了出气，看着同伴活生生的给“折磨”的晕了过去，一个个都在心里感慨：果然是越美的女人心越狠啊，这刑讯的手段也太吓人了，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姑奶奶手下留情啊，我们说，我们都说！”
“对对，我们都说，我们是定州王麾下甄大帅的………”
就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轻而易举的从杀手们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在杨妙贞宠溺又无奈的眼神中，姜婉晃动着手指，得意地冲对方比出了一个耶的造型。
“禀报两位将军，叛将杜明方已被擒获，其部众有反抗者均已弹压。”
杨妙贞和姜婉回到中军帐时，杜明方已经被焦芳拿下，五花大绑犹如粽子一般丢在两人面前，看到姜婉回来，杜明方还以为来了救星，高声大呼冤枉，求姜婉给他作主。
“少主，他放屁，叛将明明是苏定方，焦芳身为伍云召旧将，他在挑拨离间，您千万不能上当啊！”
杜明方嗓音犹如破锣一般，姜婉嫌他聒噪，干脆抬手捂住耳朵，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不听不听…”
“嗯？”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句话肯定就是王八念经，但杨妙贞素来不喜姜婉说粗鄙的字眼，于是，在她的眼刀威胁下，姜婉杏眸一转，顺口便改了词儿：“电话零零。”
这种新奇的顺口溜让杨馥羽觉得好有趣，于是那亮晶晶的眼睛里便闪动起好奇的光芒来：“师父，师娘说电话铃铃是什么意思？”
“嗯，你可以理解为公鸡打鸣之类的。”
且不提杨妙贞如何糊弄她的小徒弟，单说帐内众将，如杨玄奖，焦芳，以及重伤初愈的王伏宝，皆被两人对话弄的一头雾水，电话，师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看看杨妙贞，再看看姜婉，回味刚才的对话，哎，这俩人还真是越看越般配，可她们都是女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万一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个，小馥羽啊，师娘这俩字可不能…”
见杨玄奖似乎想劝说杨馥羽改变对自己的称呼，本就对杨玄奖印象分已经为负数的姜婉，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可还没等她开口回怼，身旁杨妙贞却淡淡的开了口：“四哥，馥羽喜欢，随她去吧。”
不得不说，这口锅甩的真是巧妙，原本心忍笑意，等着看好戏的新月娥一下子就愣住了，杨将军你真够可以的，居然还能这么干？
另一边杨玄奖也是一语顿塞，对哈，这小馥羽自幼没了双亲，肯定渴望体会家的温暖，自己妹妹性子清冷持重，姜少主则更飞扬跳脱些，她们站在一起，还真是隐隐有些严父慈母的范儿，难怪孩子会这么叫了。
“可姜少主那…”
“我愿意，可以么，杨将军。”
“婉婉，不得无礼。”
躺在地上的杜明方心里这叫一个憋屈，好嘛，我一个大活人跟个面口袋似的躺着，你们不闻不问，反倒在那讨论什么师父师娘的，喂，现在不是应该先解决我的问题么？
眼见众人说的热闹，杜明方挣扎着坐起来想为自己再申辩几句，可随着帘笼被掀开，看到白钰和苏定方带着那些黑衣杀手们走进来时，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嗯，人到齐了，可以谈谈正事了。”
借着桌案遮挡视线，姜婉不动声色的覆住杨妙贞的手背，满含深意的婆娑着，看着对方明明羞赧不已却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姜婉差点吃不消这诱惑。
若不是现在人多眼杂，她非得当场办了杨妙贞不可。
“少主，末将…”
“杜将军，深更半夜的约着友人树下赏月，您可真是好兴致啊。”
白钰的一番话终于彻底打消了杜明方心中仅存的希望，长叹一口气，整个人犹如泄气地气球一样，瘫在了地上。
“杜将军，天快亮了，一夜未眠，我想两位将军都累了，所以，时间…不多了。”
在杨积智手下时，白钰便已练就一套刑讯之法，如今正好物尽其用，再加上杜明方底牌尽失，心里防线已然崩溃，故而没费什么力气，所有秘密便被他和盘托出。
原来一年前，杜明芳在一次外放任务中被定州军元帅甄翟儿俘虏，严刑拷打外加威逼利诱之下，终是没守住底线成了叛将。
“甄翟儿命末…命我返回窦公麾下做暗桩，寻找时机给窦公致命一击。”
此话一出，王伏宝直接拍案而起，他提着杜明方衣领把他拎了起来，目眦尽裂，仿佛要把他活吃了一般：“混账东西，窦公对你恩重如山，你居然贪生怕死，做下这等勾当！”
“王将军。”
杨妙贞冷声提醒，王伏宝这才恨恨地丢开杜明方，气哼哼的回到一旁坐好：“接着说，敢隐瞒一个字儿，俺活劈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不听不听，电话零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