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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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嘈杂的呼喊声不断，耳鸣和汽笛声不停回响重复。
但在他耳中似乎全世界都被静音了，只能听见阵阵风声掠过耳畔。
柔软的黑色羊毛毯轻轻躺在真皮沙发上，白色大理石地板上复古地毯延伸到了转角楼梯处，白框里镶嵌着一朵郁金香标本，清雅温暖的气息弥漫着整座会议楼。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彩色玻璃窗外的密布着荆棘和鲜花，玫瑰庄园被几道黑色木栏围了起来，似乎是怕过路人觊觎庄园的玫瑰。
他眼底的平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泉，漆黑瞳孔里映着窗外杂乱的荆棘。
他推开了三楼的第二个房间的门。
华丽辉煌的房间里各个组织的精英聚在一起正在商量分权大事，天蓝色落地窗帘遮盖住了郁郁葱葱的灌木丛。
旧唱片机里断断续续地播放《致爱丽丝》，掩盖住了陶瓷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倒计时还在继续。
三、二、一……
周围质疑声四起，有些甚至还想拦住他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他在做什么？”
“谁让他进来的？”
“这是哪个组的？”
孟珊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你……”
然而她仅仅只发出了一个音节，随后便被震破耳膜的嘶吼声和爆炸声掩盖了过去。
他只是觉得很吵。
他习惯性地想说一句：“别吵，镇定。”
然而不等他说出口，下一秒身体像是被拆解般撕裂开，火焰似乎在每个部分灼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窒息，虽然仅仅持续了几秒，但还是痛得刻骨铭心。
周围的建筑开始坍塌，他眼中的世界开始瓦解，四周其他人的动作也被放慢，脸上痛苦的神情闪过他的眼睛。
大片的红色一瞬间蔓延了整座会议楼，这座刚刚建成的会议楼就此坍塌，连地面都在随之颤动。
废墟之下，任谁也说不清这抹红是这座楼里七十二个人的鲜血还是经久燃烧不熄的火焰。
就这样，他又死了一次。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因为他刚经历一场生死，但其实在现实中不过是短短的一秒钟。
“范漓！范漓！范组……”
范漓缓缓睁开眼，失焦几秒后，他才看清无色的世界。
有个人影在他面前面前晃来晃去的。
半响，他才喊出面前那个人的名字：“郭庆。”
郭庆松了口气回答道：“我在。”
醒来时他躺在一张舒适洁白的大床上，黑色地毯上落着些斑驳的光影，窗台上摆着一支早已枯萎的白色郁金香，房间内还有淡淡的雪松香。
郭庆正坐在他身侧的沙发上，一夜未眠见他醒后才安心地放下悬着的心，递给他一盒早早准备好的切成块的牛轧糖，问道：“范组，这次收获如何？”
郭庆，A组第三代组织者里的核心成员，也是范漓的右手。
“不如何。”范漓缓缓从床上起身，撑着额头回想刚才的经历，“我还是没能阻止爆炸。”
“你尽力了，”郭庆说着叹了一口气，窗外阳光照进来，他侧着身说，“这些事终究还是埋得太深了，恐怕只有当年的那些人知道了。”
范漓头疼欲裂，支着额头尽力地和郭庆对话：“但我始终没接触到当年各个组织的核心人员。”
“要我说，范组，或许是我们的侦查方向错了……为什么非得调查十年前的爆炸案呢？”郭庆迟疑了一会，“有没有可能这两件案子其实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呢。”
范漓摇了摇头：“不可能。”
他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明明漆黑见底，却始终像隔着很多层密不透风的墙壁，他的心中所想搁在墙壁里面，永远不渗透给旁人。
“我吩咐人勘察过现场，和档案上记录的十年前A组那场爆炸案一摸一样，都是五月十八日十点二十分，也是在会议楼，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作案，也跟十年前那起爆炸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郭庆推理道：“有没有可能这次爆炸案的凶手只是模仿上次的爆炸案作案呢？这次爆炸案的凶手或许是崇拜十年前那个爆炸案的凶手，也就是他的狂热粉丝，所以模仿他制造了这起爆炸案。”
范漓一语双关道：“那他真是闲出屁了。”
郭庆：“……”
范漓说着侧身躺回床上，手里握着一块黑曜石：“我不和你说了，我在回去试一次，看看这次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休息一下吧，知道你拼命，但也你别把自己折腾死了，范组。”
范漓满不在乎地回答：“死不了，就算死了也不是大事。”
他死过太多次，对死都已经麻木了。
死这个字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并不能构成一种恐惧。
郭庆坐到床边叹息着和他说：“可是今天晚上有人约你吃饭。”
“不重要，推了吧……”范漓说着似乎就要再次睡过去，他正默念着下次回到十年前的地点时，却听见郭庆说：“是虞仲夜。”
“虞仲夜……”范漓起身呢喃着这个名字，轻笑了一声，“那我还真是不得不去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黑云遮盖了十分钟前还是蔚蓝色的晴空，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车窗玻璃上，他将手指贴近车窗，一瞬间冰凉的温度萦绕在指尖。
豪华加长版的黑色轿车上，副驾驶上的郭庆系好安全带哼着歌回头问他：“冷不冷啊？范组？”
范漓没有回答，眼底阴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显然他有些烦躁，手指正一下一下敲打着玻璃，隔着雨滴，沉默不语。
他靠着车窗，路灯的光落在他漆黑的发丝上，像是打磨过的玉石那般有光泽，眼尾处有颗细小的泪痣，高挺的鼻梁，艳红色的唇，如同一座艺术家最得意的大理石雕塑。
本是一副多情的长相，但偏偏目光里没有一丝含情脉脉，只是冷冽寒冷，像是冰河世纪里一块经久不化的寒冰。
“郭哥，”司机这时喊他，“走吗？”
司机跟了范漓好多年，范漓的脾气禀性甚至一些不经意流露的小习惯这些细节他都了如指掌，这也是范漓留下他的原因。
就比如现在，范漓轻轻地敲打玻璃的这个行为就说明他很排斥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或者是要见的人。
郭庆叹了口气，但他知道今天不得不去，于是对司机说：“走。”
湿冷的雨夜，黑色轿车缓缓驶停在一间高档餐厅门口，司机打开车门后恭敬地说：“范组，到了。”
范漓皱着眉头披上黑色外衣，郭庆在他身侧给他撑伞，两人走进了一家高档餐厅。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郭庆四周扫视一遍餐厅，“应该没有人监视。”
“嗯。”
范漓进了私密房间后，支着下巴看向空无一人的餐桌，沉默着喝了口茶。
他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有些烦躁，十指不自觉地交叉在一起。
五分钟后，穿着黑色风衣身上没有一滴雨水的英俊男人姗姗来迟，男人高大的身躯坐在了对面，挡住了门口的光。
虞仲夜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抱歉，让范组久等了。”
范漓听着他的话传进耳中：“C组紧急召开了个会议，实在是忙，没想到耽误了范组的时间……”
没一个人敢让他等五分钟。
更何况，虞仲夜分明就是故意给他下马威。
范漓没搭话，连表面上的体面也不想留给面前的这个人。
郭庆不得不接过话：“来的刚刚好，我们也刚到。”
范漓冷眼看着虞仲夜，手里轻轻捏着一串黑耀石珠链。
“范组，我敬你一杯，即是给你赔罪，也是向你讨教学习管理组织的经验。”虞仲夜起身手里握着杯酒，“论年龄我比你大上将近十岁，但是论起管理组织能力还有接手组织的时间我比你差的可不是个十岁……”
范漓冷漠着看向前方，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地打断：“你要同我谈什么？”
虞仲夜也早懒得装了，扯了扯领带放下酒杯说：“早听闻范组是直接了当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为拾兰区。”
范漓冷冰冰地打断道：“拾兰区的事没的商量。”
拾兰区在A组C组管辖区域的边界线上，当初两组一直商量不妥拾兰区的归属。
那时的A组组长和C组组长像弱智一样连开了好几次会议始终谈不妥，最后一致决定拾兰区立为公共区。
导致任何组织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踏上拾兰区，也因为不受任何一方组织控制，所以也没什么法律约束，多年以来，各种恐怖分子在此安塞扎营。
所以范漓刚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收复拾兰区，A组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折了大半才勉强收复拾兰区，又善后了半年，拾兰区才完完全全归属回A组，他自然不会让虞仲夜分一杯羹。
范漓清冷的声音坚决道：“其他事可以商量，但拾兰区不行。”
虞仲夜挑起眉毛，嗤笑了一声，捏着硬币的手更加用力了，抑制着无法言说的愤怒。
范漓没什么波澜，随手把黑曜石珠链甩在了桌子上。
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一时有些焦灼，随时可能拍案而起。
一旁的郭庆低眉顺眼地拿起茶壶给虞仲夜倒了杯茶，又不紧不慢地给范漓倒了一杯。
“范组，喝茶。”
一杯茶安静地留住下一秒就要愤然离席的范漓。
虞仲夜盯着清茶的杯底，对面范漓有所缓和的情绪被他尽收眼底。
“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拾兰区……”虞仲夜长腿一伸，把玩着手里的硬币，“我想要的只是拾萤海。”
“拾萤海……”范漓默念了几遍。
听到这里郭庆面露不悦，跟范漓来的另一个A组的组员和他对视一眼后心中了然扮起了白脸：“虞仲夜，你还不如只说你要拾兰区呢，你我都心知肚明没了拾萤海的拾兰区就是个空壳罢了。我们收复拾兰区用了六个月，我们A组那么多条命都折在了那里，你们C组根本就没派人参与这次收复拾兰区的行动，你怎么好意思要走最大的红利？”
“范组，手下底的人话太多不好……”虞仲夜手里的那杯清茶已经见底了，“我知道你更想要的是拾兰区的苍野山，拾萤海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不是吗？既然你可有可无不如就分给我，好处C组一样不会少给你的。”
这次，虞仲夜亲自倒了杯茶，推到了范漓面前。
范漓冷淡地看着那杯茶，半响才开口问：“你能给我的未必是我想要的吧。”
“范组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必定尽C组所能……”虞仲夜将茶杯向前推了推，“茶凉了就不好了。”
范漓垂眼看了眼手表说：“天色不早了。”
郭庆上前给他披上黑色风衣，范漓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如果虞组没有十足的诚意就不要来约我了。”
他走到门口要离开时，虞仲夜叫住他道：“范漓，你想要什么直说。”
“今天门口接待员腰上别的枪不错，”范漓说着顿了顿，“是C组新研发的吧？下次送我一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