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莫南迁

2、雨天

　　周末，宋鸣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打工。今天是阴雨天气，没什么人。店里只有两三个女生在喝奶茶，宋鸣趴在桌子上写演讲稿。

　　下周学校举办一个演讲比赛，作为班里唯一一个参加的人，宋鸣自然要努力一些。

　　宋鸣刚写了一段话，店里突然传来几个女生的笑声，宋鸣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过来，敲了敲卓沿，宋鸣看着她，女生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同学，你是附中高一的吗？”

　　“是啊。”宋鸣点头。

　　女生看了眼他手里的演讲稿，漂亮的长发撩到耳后：“好巧啊，我也是。你参加下周的演讲比赛了？我也是欸。”

　　宋鸣有些惊讶：“真的好巧。”

　　“是啊。”女生身子往前探了探，不好意思地撇向宋鸣，脸颊也泛起红晕：“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我的演讲稿还没写，正好可以一起……”

　　余光中，玻璃门被推开。

　　“啪嗒———”打断了女生的话。

　　女生表现得有些不满，宋鸣注意力跟着吸引过去。

　　陈与铮出现在门口，此时目光落在他身上。

　　宋鸣扭了一下头，差点碰到女生的肩膀。他连忙往后退了退，再扭头，陈与铮已经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开口叫道：“宋鸣。”

　　“可以拿包烟吗？”

　　他的手指搭在卓沿。

　　宋鸣看着那只瘦长有力的手，完全没有能力思考，他僵硬地站起来，从货柜里翻来找去，想起什么似的，僵硬地转过身，问：“你要什么烟？”

　　陈与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背着光，周身覆上了一层金色的绒毛，他插着兜，神情漫不经心，温和道：“万宝路。”

　　“我这就给你找。”

　　陈与铮看着男生慌张的背影，压下去的唇角没忍住扬了扬。

　　“找到了。”宋鸣递过去沉甸甸的烟盒。

　　“谢谢。多少钱？”

　　宋鸣报了一个数字。

　　“那个……”被冷落的女生有些不满，气冲冲看了宋鸣和陈与铮一眼，转身离开便利店。

　　门砰地一声合上。

　　陈与铮垂眼，“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宋鸣摇摇头。

　　陈与铮没再开口。而是把目光落在宋鸣写的演讲稿上，他微微挑眉：“写这个干什么？”

　　“下周学校有演讲比赛。”

　　陈与铮才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报名了？”

　　“嗯。”

　　“下周你会来吗？”宋鸣问。

　　说完这句话，宋鸣就后悔了。他这问题来得太突兀了，毕竟他和陈与铮还不熟，问这种问题难免让人多想。

　　宋鸣的脸又开始烧起来。

　　陈与铮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将烟盒装进兜里，神情冷漠又平静：“不一定。”

　　“…哦。”

　　宋鸣掩住眼底的失落，又垂头去看演讲词。

　　余光里，陈与铮靠在沙发椅背上，他坐姿有些懒散，拿着手机，莹莹灯光照亮男生漆黑的瞳孔。

　　宋鸣咬了一下嘴唇，尽量忽视陈与铮的存在，把注意力放在构思演讲词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听到陈与铮站起身，对他说：“出去抽根烟。”

　　宋鸣垂着眼，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他以为陈与铮不抽烟。至少在他面前会掩饰一下。

　　外面的风更大了。

　　陈与铮烟快抽完的时候，玻璃门被推开，宋鸣走出来，站到他身侧。

　　“写完了？”

　　“没有。”宋鸣摇头说，“暂时没有灵感。”

　　陈与铮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抬起，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又僵在半空。

　　宋鸣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陈与铮收回手，随口道，“不嫌熏？”

　　“还好。”宋鸣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学生会主席还会抽烟？”

　　陈与铮指尖夹着烟，闻言，侧头，垂睨下来，宋鸣看到的是不同于学校那个冷淡，沉默寡言的学生会主席。

　　怎么会有人有两幅面孔。

　　“难道有规定不能抽了？”陈与铮笑着反问。

　　是的。
　　宋鸣想，无论是哪一面，陈与铮都冷漠了，他情绪始终如一的稳定，八风不动，方寸不乱，仿佛任何事都打乱不了他的节奏。

　　这是宋鸣渴望的，想要成为的。

　　“我要走了。”陈与铮掐灭烟，扔进垃圾桶。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深黑色，风也刮了起来，好像随后都能下一场暴雨。

　　宋鸣喜欢这种极端的天气。像处在世界末日，可以不管不顾，等待深渊的到来。

　　“要拿把伞吗？”宋鸣说。

　　“不用了，谢谢。”陈与铮礼貌道。
　　他身上有股浓烈的烟味还未散去，宋鸣却闻到了一股微苦的薄荷香参杂着烟草味，直直朝他扑过来。

　　看着陈与铮正要走，宋鸣静静地注视着，没动作。

　　忽然，男生的背影停了一下。陈与铮回头，对上宋鸣的眼睛，温和的嗓音随着风送进耳畔：“宋鸣。”

　　他说：“祝你比赛顺利。”

　　风急匆匆而过，少年的话像低语一般，在他耳边响了一瞬，转瞬即逝。

　　宋鸣心想，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