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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仇恨累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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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她像是听清楚了,又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她把脸朝反方向一侧,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羞辱与无措再次笼罩了我。
可当时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一个能够维护自己,又不至于失控的局面。
愤怒像海啸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我的脑门,又被我一次次地强行压制住。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冷战了一些时日,在突然的某一天,季一帆高高地举着自己的桌子过来,隔着一条走廊坐在了我的右手边。
我能感受到他的眼光探询地望向我,但我一动也不敢动。
那些女生还在旁若无人地说着:“恶心死了。”
季一帆好像习以为常,只当做没有听到。拿出纸笔刷刷写了一行字给我:“晚自习下课,再去一次操场好不好。
我打开纸条,冲他点了点头。
那夜格外寂静。
“棠夏,你喜欢我吗?”他语气凝重,仿佛是一句告白。
“嗯。”
“你喜欢我什么?”
“我……我觉得你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我想说,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还有为什么呢,但又觉得说出来矫情。
季一帆的眼神再次陷入落寞,整个人像要碎了一样,可是即使我让他破碎,他还是努力地一点一点把这些碎片粘合好,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自己,伤痕累累地继续爱我。
“跟我来。”
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还是选择跟着他。
季一帆拉着我走到学校的茶房墙后,然后按住我的双手把我推到靠墙,一个吻猝不及防的附了过来。
我没有抗拒。睁大眼睛要把他看清楚。
我们的距离那么地贴近,他胸膛的体温灼热,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直到他隔着衣服摸到了我的腰,甚至还想上移……
我像突然清醒一般,啪地一声打掉了他的手,他看着我,好像要穿过躯壳把我看透。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不再有任何交流。
我和他之间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一个月后,他开始给一位大眼睛,蘑菇头的女孩传纸条。
那女孩成绩顶尖,很乖的样子,头顶上留着一小撮刘海,整齐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纸条的路径本该是经过我的,可他有意隔过我,将纸条给我的同桌。
一天就要传十几次。
那群女生在他离开教室的时候又用嘲讽的语气说:“季一帆又开始找‘妈’呢。”
在这群女生眼中,季一帆因为没有母爱,所以要拼命在恋爱中找补回来。
这一次季一帆没有回避,而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她只是我妹妹。”
女生们没想到他会顶嘴,立刻噤声。
我终于忍不住撕下英语报纸的一角,写给他:你要和别人传纸条不需要避开我,我帮你传。
他见我直接给他纸条,微微惊异了一下,打开看了看,在上面写:没有,你想太多了。
看到这句客客气气,挑不出纰漏的话,我紧紧攥住这张纸,知道我与他之间已经彻底耗尽。
这个时候失恋的感觉才真正向我席卷而来。可我却没有一滴眼泪要掉。
总是这样。开心的时候不能肆意地笑,难过的时候眼睛也很干。
我的性格明明是不允许我回复什么的,可我就是想再争取最后一次,或者说给以后的自己一个不后悔的理由。
我在下面写:我们还会和好吗?
季一帆沉默了一会,在纸上告诉我:我真的被你弄怕了。我问问我妹妹吧。明天给你答案。
据我所知,他是没有妹妹的。我最后一次传给他问:你妹妹是谁?
他很快回答:一个很理智的人。
每晚回家的时候,也不再有人和我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一遍遍百无聊赖地滑动着好友栏,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曲淮安。”我对着灰色的头像,点了发送。
那边立刻就回复过来:“干嘛?”
我并没有想好要干嘛,但想到现在的季一帆和那个女孩,我不禁产生了一个幼稚的想法。
我要让季一帆知道,他真的要失去我了。
我:“心情很差。”
曲淮安:“啊,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我:“你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干什么?”
曲淮安:“会运动。运动的时候什么烦恼都忘了。”
我:“有什么适合我的运动?”
曲淮安:“你可以去跑步……或者爬山。”
即使只是文字消息也能看出他对我提出的问题有多无奈。
我犹豫了几分钟,还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周末有时间吗?一起去爬山。”
印象中曲淮安那样的高岭之花是不太会接受女生邀请的。
乐雅很久之前跟我说过,一次他们两个共友的生日会结束,还有很远的路程,她鼓起勇气提出用电车捎曲淮安一程。
哪怕是点头之交的熟人,这种帮助都不过是顺便的小事,但曲淮安依然客气地拒绝了。
这种避之不及的疏离感让她又默默难过了很久。
这次曲淮安却一口答应下来,我们很快约定好了时间,地点。
我们之前做了太久的网络熟人,所以见面时氛围格外轻松。
四月的天气就像正在加温的暖炉,我外面套的正好是第一次见他时候的绿色外套,里面还闷着一件黑色毛衣,毛衣里面又一个紧绷的保暖背心,去凤凰山的路才走了一半,我就好似变成了暖炉里煮沸的水,汗液咕嘟嘟往外冒。
好不容易进了山,路上也没有人,我们随意找了个草地歇脚。
曲淮安自己先寻了个野草茂盛的地方坐下,而我赶紧将毛衣下摆拽起来一点呼扇几下,抱怨着:“热死了。”
曲淮安愣了一下,挑着眉一脸好笑地说:“你的……秋衣露出来了。”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将我的保暖背心命名为秋衣。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装作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我的保暖衣,露出来又怎么样,你可以不看!”手中掀衣服的角度却小了许多。
他继续笑嘻嘻地看我扇了好一会,终于把热气散了出去。
山下也比大马路上凉快许多,我也开始找个地方想坐下。
可是眼神扫了一下,满地都是看起来脏兮兮的草和土,我一时不知道是站是坐。
曲淮安见我呆立在那,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拿在手里,一副“服了你了”的表情,递给我说:“你坐在上面吧。”
我迟疑地接过去,怕被他继续笑我胆小,便一咬牙铺开衣服,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坐了下去。
风很轻。
两个人隔着一段青涩的距离,像从小就认识一样熟悉,却有着数之不尽的新话题,学校的操场,共同认识的老师,同学,喜欢的词人,歌手……
我们说了好久好久,说到两个人都累了,长久的沉默也不觉得尴尬,他随手拽一根草,衔在嘴里,他沉默的时候眼神深邃,像读不懂也不需要被读懂的湖。
我们又这样静静呆了不知道多久。
终于,我抬头看看天色还是通透的亮色,猜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走吧。”
“不爬山了?”
“你想热死我?”
学校要求进班的时间是每周末晚自习上课半个小时之前。因此大部分学生都是踩着这个时间点恋恋不舍地回去。
我和曲淮安保持着不会让人觉得可疑的距离一路走着,晃悠着穿过最后一条竹林小路,走到了学校门前。
马上要进校门了,依然没看到季一帆。
我硬着头皮对曲淮安说:“我忽然想起来我的纠错本用完了,可以陪我去买一本吗?”
他无所谓地答应下来。
我们就转身朝路的另一头走去,如愿以偿的迎面遇到了回学校的季一帆。
我将身子又往曲淮安身边靠了靠。
季一帆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像灼人的火苗,他好看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成面无表情。
看吧,季一帆。我李棠夏虽然从小丑到大,可也不是除了你没人要的垃圾,我也是可以和别的男孩子走得很近的。
我的自尊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这次小胜一局。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