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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   “哈布勒,是你!原来你一直都想着要报仇,我当初就该打到边关城下,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神思回拢,刀下的沙克哈满脸血污,野兽一般狰狞地叫嚣着。
      我将刀插得更深,抱了一丝期盼问道:“苏文呢,他在哪里?”

      “死了,早就被我杀死了!”

      战场上已无一个活人,我仰头看着天空,那是一抹妖异的殷红。碧草浸泡在鲜血中,马蹄声由远到近,伴随着震天的高呼。
      终于……赢了。

      两年前,上元节的夜晚,司马保荣轻轻吐出“将计就计”四字。后来果然,我利用鄢图宓,向沙克哈传递了虚假的军情。数千兀客淖尔的骑兵茫然无知地掉入事先预备好的陷阱之中,我曾经的仇人,南齐最大的威胁,终于在顺安五年被彻底消灭。

      回上康述职,我站在书房外面苦笑,这一次又添了不少伤疤,也不知她是否会认不出来。
      里头出来两人,模样都很生,看服饰应当是谏官。我想起回来途中,听到人说她选用了不少寒门子弟,便友善地笑笑,不料招来一顿白眼。

      该我进去时,情绪实在是复杂的。我的大半生都处在她精心编织的谎言当中,我身上的所有伤痕、与家人近二十年的分离,都只因为那个夜晚遇见了司马保荣。可我内心并不十分恨她,我一路想了许多,若易地而处,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

      她眉心微微蹙起,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听到玄关处传来声音,立时睁开了双眼。看到是我,她依旧是紧绷着的,不如说正因为来人是我,才如此正襟危坐。
      而我此次存心想要和解,正欲说话,却见她朱唇轻启:“李、梁二位大人状告将军勾结异族,意欲谋反。”

      心里攒起的温情被冷水浇了个透,我抬头看着她凌冽的眼神,终是忍不住道:“……就算烹走狗,也太快了吧。”

      我直到今日也不完全了解司马保荣,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她是这天下难得聪慧的皇帝。与其说李、梁二人栽赃陷害,不如说是她属意他们这般做的。

      但是,为何呢?我从未把自己放到她的对立面去……

      “陛下,当着故人的面,不能彼此相坦诚吗?”

      司马保荣细细盯着我,少顷,问道:“裴将军可还记得在思州的时候,你拿朕不喜欢的杯子盛茶给讨水的人喝?”

      原来她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陛下当时龙颜大怒。”那杯子是她说不要了的,见着我给旁人使用,却发了好一通脾气。
      “朕不喜欢的东西,纵然是丢了,也不能让他人染指。”她揉了揉眉心,说道,“裴将军年前的婚事虽然是朕做的主,可如今每每再见着将军,便能生出许多不快。”

      我一时竟分不清,她的不快是因为我另娶他人,还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这世上怎能有这样的女人,近处时一派天真娇憨,让人把心也能掏出,可一旦翻脸,直比边关腊月的风雪更叫人胆寒。我犹记得定情的那个夜晚,她喝醉了,烛光下双颊熏熏,说,“裴清,我不嫌弃你,我们凑一对吧。”那样的可怜可爱,与眼前的女子恍然是两个人。

      可她何尝有过天真单纯的时候呢?初遇时十来岁的小姑娘,已能面不改色地将人控于股掌,难道不是天生就工于心计的原因么?

      司马保荣问我,可曾想念过草原上的风光。
      她不在意回答,将朱笔悬于指尖,淡然道:“兀客淖尔以贤王为辅君称号,即日起,你便是左贤王。”

      时隔二十年,我再次回到草原。

      苏文当年的戏言一语成箴,我,哈布勒,终于还是成了草原上的汉子。踏着逃离的路线往回返,地上的白芍一如经年。在南齐,芍药花还有个别名,叫离草,据说男女相别,便会互赠芍药。

      司马保荣,你我的结局,是否从一开始就有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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