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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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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雨下得频,又到了万物复苏,雨生百谷的时候。
北方的春意短暂,冷暖交替骤然,沈桐秋下车后有点恍惚。刚过来时还房檐盖雪,冷风穿堂,再如今青折路两旁树木繁盛,观月里更是花红柳绿,什么野长的家养的,都竞相开放。
“谢谢玄总,那我先回家了。”沈桐秋下车后扶着副驾车门跟谢玄道谢。
谢玄懒得钻胡同,把车停在半轮月的路边,打着哈欠说:“都出渡上了,叫哥。”
当班经理清早才报告说那小男孩儿还在包厢里睡觉,谢玄一听急眼了,说你怎么不晚上再告诉我?他也没想到沈桐秋能在那待一宿,赶紧爬起来开车直奔渡上,接了人就往陈钟家送。
沈桐秋瞌睡没醒完,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说:“好的哥。”
关门时把沈桐秋吓了一激灵,明明自己没使多少劲,怎么这么响,挺贵个车,别再给人弄坏。当转身要往胡同里走时,才看见观月里门前停的陈钟的车,以及车旁的陈钟本人。
车头正好对着临停的他们。刚才是陈钟摔的车门,几乎跟沈桐秋关门是同一时间。
沈桐秋见陈钟往车旁一站有型有款,跟个没有感情的车模儿似的,细一看他好像没休息好——眉头紧锁,眼里都是虬结的血丝,下巴也冒着青茬。
沈桐秋心里一动,不过还是觉得帅,像是刚上了个夜班的车模儿。
“哥。”沈桐秋迈步上了路沿石,叫他。
陈钟没应声,直接错开他去敲了谢玄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后,谢玄强颜欢笑地跟他打招呼:“钟哥。”
“你这什么意思?给我说说。”陈钟问完回头看了眼沈桐秋,声音有些沙哑。
谢玄探头向沈桐秋使了个眼色,是征求意见的意思,只见沈桐秋在后边摇了摇头。
陈钟见谢玄支支吾吾的,直接拉开车门上了他的副驾。
谢玄委屈道:“哎不是,这儿好像禁停啊。”
“那就赶紧说。”陈钟不管这一套。
谢玄犹记得昨晚沈桐秋威胁他的话,刚想顺着说了,又紧急调转话头:“我靠,你让我说什么?虽然是挺好看的吧……但哥们儿我比钢筋还直溜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真能把他睡了不成?”
陈钟把谢玄刚拿起的烟盒丢在了中控台上,冷着脸没说话。
“这就不爱听了?”谢玄吓一跳,转头看他,有点儿幸灾乐祸地学着短视频的配音揶揄他,“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你有点儿分寸吧。”陈钟看了眼正闲得扣树皮的沈桐秋,“他昨晚去渡上了?”
“不是我说,你们两口子打仗别殃及鱼池行不行?”谢玄疲于抵抗,终于如实交代,“去了,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也不说,还不让告诉你。钟哥你放一万个心行了啊,他就喝了几口鸡尾酒,后来我给他安排到包厢了,再后来就睡了。而且从头到尾我都安排的人盯着……靠,想想我对女朋友都没这么上心过。”
“靠谱儿,谢了。”陈钟道完谢又说,“下回别听他的,有没有个眉眼高低?你看不出谁当家做主是怎么了。”
谢玄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拎着话头还是话尾听,扯了扯嘴角说:“行行行知道了,别秀了我的哥。”
终于挨到陈钟下车,谢玄火速掉头驶离这个是非之地。接着俩人一前一后,迎着跟气氛不太相符的四月暖阳,一路沉默地回了家。
沈桐秋见陈钟回家后直奔卧室,赶忙叫住他:“哥,你别误会。”
“没误会。”这时候想起来解释了,陈钟推着门说,“我先洗个澡,你也去吧,收拾完了过来找我。”
沈桐秋顿时僵在原地,昨晚琢磨的事儿会不会来得有点太快了?他半天憋出一个“啊”,然后扶着门框小声问:“怎,怎么收拾?”
“能怎么收拾?”陈钟说完见沈桐秋脸泛红晕,关门前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故意说,“速度快点儿。”
沈桐秋这个澡洗得是七上八下,五味杂陈。出来后换了套长袖长裤的睡衣,浑身的咖啡色小熊脑袋。
敲门进屋后,看到陈钟已经半靠在床头,不过穿得挺整齐的,白t运动裤,在家经常这样。头发和自己一样,都没完全吹干。
“坐。”陈钟示意他坐床上。
沈桐秋迟疑着坐了一点儿床边,接着缓缓滑了下去,抱着腿坐在了厚实的灰色羊毛地毯上。慌乱间又一次地想到了沈冬雪那句“你是个男孩儿”,紧张得要死。
“哥,我坐这儿就行。”沈桐秋双手搭着床边,把下巴颏放到手背上,仰脸说道。
陈钟笑了,问他:“沈桐秋,你这个表现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给个准话,别让我会错了意。”
“什么意啊?哥,我发现你这个地毯还挺厚的,就是有点不太好打理。”沈桐秋言之无物,顾左右而言他。
陈钟没管他后半句废话,直接说:“你说什么意?要是想上床就说话,不想我又不能逼你。”
哦,原来这么好说话啊。
沈桐秋听了这话心情复杂地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发湿的后脑勺,过了会儿才说:“目前还没想好。”
“没想好正常,这个放一放,你先把别的事儿想清楚再说。”虽然陈钟没指明,但沈桐秋也知道说的是俩人的关系,就点了点头。
陈钟接着明知故问:“昨晚我回了趟家,你上哪儿了。”
沈桐秋又转回身,老实答道:“我姐昨晚走了,说是住在新单位的宿舍。我不想一个人在家,感觉心里乱,就去了渡上,然后不小心在包厢睡过去了。不过别怪玄总,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
陈钟起身踩着地毯坐到了沈桐秋身边。
沈桐秋盯着膝盖上的熊头不说话。
“现在学得挺厉害,谢玄都能威胁动了。”陈钟转头看着他说,“你姐那边我问过了,确实住了宿舍,别担心。”
但沈桐秋昨晚打了几个电话给她都带不接的,便问道:“你联系她了?”
“我上赶着找骂么,没那么欠。你姐去的公司是我一朋友家的,就顺便问了。公司发展也还行,是个好去处,总比留我这强。”陈钟用拇指轻轻蹭了下沈桐秋鬓角发梢上沾的面霜,笑着说,“着什么急,面霜都没抹开。”
沈桐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急。他数样忧愁围绕心头,洗完澡还能想着护个肤就不错了。
陈钟抬着沈桐秋的下巴朝向自己,只见沈桐秋微微闭眼,睫毛抖个不停。贴近后,鼻息交错片刻,陈钟把吻轻轻落在了他薄薄的眼皮上。
“还你个定心丸,我用不着了,心已经定得不能再定了。”陈钟没松手,摩挲着沈桐秋温热的颈侧,掌心下起伏的颈动脉像他刚才簌簌的睫毛。
“还有没有别的事儿要交代?”陈钟收回手后接着问。
沈桐秋揉着眼睛摇了摇头。但他直播的事情一直都没告诉陈钟,倒也不是故意的。
“我有。”陈钟顿了顿,回忆着说道,“昨晚跟家里说我打算谈个恋爱,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谈成,反正人是定了。对方条件不错,今年二十有余零,品行端正,还有才艺特长,关键是长得忒好看,小脸儿大眼睛,皮肤还白,怎么看怎么好。现在已经住我家了,天赐良缘近水楼台,我可得好好把握。”
沈桐秋都听愣了,怪不得他看着这么累。反应过来后一着急伸手搭上了陈钟的膝盖,紧张地揪着薄薄的运动裤布料,有些急切地问:“哥,你挨揍没?”
陈钟由着他手上的动作,说:“我都多大了,没有。他们之前就知道,这回就是更确切了点儿。但家里人么,老生常谈的话了,都是希望儿女能成个传统意义上的家,然后过得美满幸福。”
沈桐秋点了点头,又有愧怍浮上心头,他觑着陈钟无意识地搓着手里那点儿布料,怀疑这人昨晚根本没睡。
“觉得对不住是应当应分的,但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其实原本不想说这些,生怕给你带偏了那罪过就大了,现在……”陈钟摁住了沈桐秋的手,接着说,“捡着听吧。”
陈钟摩挲着手里的窄窄的腕骨,说:“我从来不认为背离传统就是错误,人都一样,喜欢谁、想和谁过日子,这些都是自己的事儿。又不是真就独一份儿,难不成要靠着我给同性恋开疆破土?没那么大。但在自己的范围内,有了后果就承担,定了就无可埋怨推脱。”
这么说一不二呢。沈桐秋捡不出来,虽是愁绪不减,但确实句句都听得心里喜欢。
其实不仅是季节,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他沉默地搭着陈钟的腿,感觉像是搭着一截浮木,随时预备在朝夕间改换的天地乘风破浪。
“你差不多行了。”
没数儿了,陈钟说到这儿突然拿开了他作乱的手,坐回了床边。
沈桐秋紧跟着往旁边挪了挪,脸颊贴在他小腿上,轻声重复道:“有了后果就承担,定了就无可埋怨推脱。”
接着沈桐秋跪在地毯上,仰头看向陈钟的脸,伸手轻轻拽了下他的裤缝。
“我不是说这种后果。”这大清早的,陈钟伸手挠了挠眉毛,刚要起身去厕所,被跪在面前的人环住了腰。
沈桐秋把头靠在他紧实的小腹,有意无意地蹭着说:“我姐走的时候给我留着了封信,信里说我是个男孩儿,跟谁不知道似的。但是哥,我有点儿不知道作为一个男儿,该怎么……怎么去……”
沈桐秋天人交战,难以言喻。好像之前剧场里听的评书——装文扮武我自己,好像一台大戏。但他觉得就连历史曲直和是非功过好像都没这么难评说。
小时候常听他爸说,说书要说人,说人要说心,所以懂得多大的人情,说多大书。但沈桐秋暂且只能将人情构建故事之中,而当跳脱到现实中后,一切都乱了套了——
“沈桐秋!”陈钟皱着眉推他。
运动裤的松紧腰很好拽开。其实沈桐秋在跪下的时候还不敢确定能给他什么,此刻却凭借本能驱使,直接埋下了头。
但是太生疏了。
“行了。”陈钟的手指插在沈桐秋的发间战栗着,其实还早着,他咬牙克制着不往下摁。
饶是地毯绵厚柔软,一直这么跪着磨蹭也有些难受。沈桐秋撑着陈钟的腿仰起头看人,嘴角眼角都湿润,也都泛着不寻常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