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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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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拉下手刹时多萝西恰巧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安全港帐篷,和海岸边刻满他们已经离开的朋友名字的高大石碑。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太容易消失,所以文斯提议把他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刻下名字那一刻也把他们刻在记忆里。逝者和他们的记忆一起永生。
上面也有她父母的名字,鹿現和钟菁,四个中文字刻得歪歪扭扭,旁边还有一个简陋的火柴人小女孩。他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幼时母亲停下摇晃摇篮多萝西就会从安眠中醒来,为了能安心工作,母亲专门请擅长机械的朋友做了机械摇臂安抚多萝西,这个摇臂一直摆在家中,成了逢年过节长辈打趣多萝西从小就粘人的佐证。
而多萝西这个特性也一直保持到现在,只是再也没有人会在她停车就醒时拿童年的事同她开玩笑:“安安喜欢妈妈还是喜欢机械臂呀?”
被字正腔圆地叫“安安”的回忆和最终被分派给其他科学家居住的老屋里被丢弃的机械臂一起,埋进她记忆的犄角旮旯,在没有防备的时候给出最痛的一击。
多萝西推开车门跳下车,还没来得及找到纽特人群中引人注意的金棕色头发,就被另一抹亮蓝吸引了注意力。医生格洛丽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头发从橘红换成了蓝色,在末世这种艰难生存的环境下还能坚持染发而且用发色表达自己真的超酷,只是每次都被拜托去搜罗各色染发剂的多萝西有些疲惫。染发剂大多时候被看做无用物资,而在末世的商场试图用和平年代的超市检索方法找到染发剂又不可行,那群求生者可不管自己一通胡乱翻找会给下一个来的人添多大麻烦,他们恨不得这个物资点只有自己知道,甚至会藏起重要物资。
在这种情况下,多萝西经常会在米缸里翻出一罐水彩或者衣服堆里找到染发剂,末世的收纳真是奇奇怪怪呢.jpg
而现在格洛丽亚染上了之前她在旧衣堆里找到的大西洋蓝,饱和度很高的蓝比起大海更像一枚宝石,随着她奔跑划过多萝西的视线,然后多萝西陷入一个汗津津的怀抱,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明亮活泼的蓝色。
“我听文斯说了玛丽的事,太让人难过了。”她比多萝西高出许多,身材饱满抱起来手感很好,多萝西把头埋进她的怀里,轻拍她的背表示自己没事。
“我好难过,想把头发换成蓝色,蓝色总是表示忧郁对不对?可是我找不到更深的蓝色染发剂了,这个蓝看起来不太够。”她松开多萝西,推着多萝西转了一个圈:“亲爱的你的脖子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她拉过多萝西,像是才发现多萝西身边还有不少新面孔:“哇哦,一些看起来很不错的新人。你好,我是格洛丽亚,基地医生。这位……”她转头指向跟在她身后跑过来穿卡其色冲锋衣的高个子男人,黑色鬈发压在黑色毛绒帽下,留络腮胡,两个人都是三十左右的样子:“他是约尔,基地里难得的护士先生。你们男孩子受伤找他和维克比较方便。”
“你们好。”约尔同他们握手,看起来有些拘谨:“我以前是干汽车设计的,如果有车辆改造的需要也可以找我。”
“画像也可以,约尔画画也很不错。”格洛丽亚扯扯他的冲锋衣帽子,抱着他的手臂。
“cool.”煎锅发出赞叹,约尔不自在地整整领子,说格洛丽亚喜欢开玩笑。
文斯将他们分成两队,让托马斯、纽特和煎锅跟着格洛丽亚去做免疫测试,维克带着哈莉特豪尔赫和布伦达去分配所需物资。而多萝西,被格洛丽亚拉着去换药被迫加入免疫测试组。
“啊那个,只是撞伤,我到时候自己看看就好了。”多萝西摆摆手,她本来想着等事情忙完了自己换药,毕竟这么多天都是她自己躲在车上换完药,自己能做到的事就不麻烦别人,不浪费人力物力,这是所有干将成员都习惯的,也是实验室里一次次排名比赛教给她的。
约尔拍拍格洛丽亚环住他的手,两个人好起来简直像连体婴,当然吵架的时候另算:“给格洛丽亚看看吧,她可担心如果没有爱冒险的朵拉和神奇背包,她的染发剂怎么办。”话一出口被格洛丽亚锤了一拳。对于相熟的人约尔倒是很爱开玩笑,而多萝西的昵称朵拉恰好和和平年代许多儿童的儿童回忆相重合,自然成了他的调侃对象。好在他机会不多,只有格洛丽亚和他两个人爱叫她朵拉。
布伦达显然想起什么,发出轻笑声,在多萝西幽怨的眼神里忙不迭道歉。其他几个孩子一头雾水,并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约尔笑着拉过格洛丽亚向前走去,多萝西在他身后踢好几脚空气才觉得解气。勇士煎锅凑过来问:“什么是爱冒险的朵拉?”
多萝西冲他弯起眼假笑:“一个你最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的小女孩,想起来我就药死你。”
医疗帐篷里,约尔给三人抽血测试,多萝西被格洛丽亚拉进屏风后换药,只来得及留下几颗糖果说抽血后吃。约尔给纽特的手肘内侧用棉花擦上酒精,冰凉的感觉让纽特有些不习惯。“你的血管看起来就很好抽血,所以不用紧张。”约尔将针头扎紧纽特手臂,鲜血顺着管子流进真空管,抽血很快结束:“如果你们确认是免疫者,并有意愿为血清实验提供帮助的话,可以再来找我们献血。”
“你们现在的实验进展到哪一步?”轮到托马斯挽起袖子坐下,纽特用棉签按住针口坐到一边的病床上问。
约尔娴熟地采血,回答他:“之前血清抑制病毒的最长时效是三个月,格洛丽亚他们还在努力。我们太缺少血液样本了,研究进展很慢。”
看到托马斯暗淡的眼神,约尔给他的伤口按上棉签示意下一个煎锅坐下:“干将的安全港并不是外面传的所谓天堂,只是文斯他们一直严格预防病毒进入而已。闪焰症的蔓延速度越来越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会被闪焰症吞没。所以我们才那么着急要把你们从实验室里救出来,一方面实验室对血清实验越来越着急,对你们大可能会卸磨杀驴,榨干你们的血液不顾死活;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你们的血液样本研发血清。”类似的话玛丽也曾说过,实验室奉行效率至上,而干将却希望实验的同时可以保证每个孩子的健康。
“倒也不用担心会抽太多血,我们会控制血量。而且我们抽血技巧很好,除非你血管和朵拉一样细,才可能要挨第二针。”感觉到帐篷陷入压抑氛围,约尔试图找到一个话题让他们活跃起来,可不能刚来安全港第一天就对未来失去希望:“她可是我们公认的抽血困难户。”
“多萝西经常献血吗?”话题成功被转移,纽特按住棉签的手不自觉加重,但他也管不上那一瞬间的疼,语气里不自觉的急切让约尔多看他一眼。
“你们不会献得和她一样频繁的,我们之前太缺血液样本了。而且朵拉的血液样本做血清效果很好,所以需求量也会大些。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实验室的观点正确,大脑受到大量刺激确实会提高血液中的抗体。朵拉可以证明这一点。”约尔耸耸肩一脸无奈,将他们的血液样本放在试管架上等格洛丽亚来做测试:“生死攸关的危机会刺激动物本身的求生本能,对于抗体的产生这点也同样适用。毕竟免疫者的出现也是因为人类面对闪焰症威胁,渴望生存下的基因进化。”
约尔收拾完东西,同他们说可以离开医疗帐篷找文斯分配物资:“晚上会有欢迎你们来的篝火晚会,现在先去好好休息吧,可别在晚会上睡着。那可太逊啦。”
伤口止血很快,纽特扔掉棉签,最后看了一眼多萝西所在的帘子,里面多萝西和格洛丽亚在低声交谈,可他听不太清,只能听见“亲爱的你这片淤青像只绵羊。”“别管绵羊了轻点轻点。”之类的字句。捏紧的拳头无力松开,和托马斯他们一起离开帐篷。
多萝西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只顾应付格洛丽亚不知轻重的包扎手法和天马行空的语句,涂个药膏的功夫她已经在她身上看出来绵羊云朵和爱心数种图形,而多萝西只希望她下手轻些。
终于缠好绷带,多萝西呼出因为疼痛长憋着的一口气。格洛丽亚收拾完东西就奔赴实验台进行免疫测试,而多萝西,又被约尔按着抽了400cc的血。
多萝西苦着脸看自己的血流入血袋:“接下来几个月总不能抽我血了吧?”
格洛丽亚剥开糖纸把糖果塞进多萝西嘴里:“当然宝贝,我和约尔上次去换物资换到几块冷冻羊排,今晚都让比恩给你烤上。”
“真的?不是罐头?”探询目光看向低头整理数据报告的约尔,新鲜肉可是好东西,她跟着文斯到处跑了快一个月,快要淹没在罐头和脱水蔬菜里了。
“当然。”约尔竖起手指发誓:“全是你的。”
“好诶,那你们可不许告诉维克!”多萝西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我一块都不分给他!”
抽完血的多萝西有些脚步发飘,再三保证可以做到一个人全须全尾走回帐篷休息,就捧着约尔倒给她的葡萄糖水走出医疗帐篷。然后看到了背对帐篷坐在门口木箱上的纽特,对方不知道等了多久,看背影已经无聊到低头数箱子上斑驳生锈的螺丝。
听到脚步声的纽特转过身看向多萝西,四目相对之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贫血发晕,多萝西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移开目光。问他坐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在等她会不会被认为她想太多?也可能对方只是在等他的测试结果。只是“你”字刚刚吐出口,站起来的纽特也刚发出“你”的音节。
“你先说你先说!”多萝西抢先开口,所幸纽特也没和她客气,目光停在她手肘上缠着的肉色绷带,多萝西包扎完伤口没有套上卫衣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打底,白色纱布和绷带更加刺眼:“你献血了?”
“对啊,例行公事,你要是是免疫者也要经历的哦!”多萝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她没有处理和人冷战的经验,唯一的经历是看格洛丽亚和约尔时不时因为种种原因吵一架,两个人把对方当空气整整两天,在第三天又突然如胶似漆。
然而她从来没问过他们是怎么和好的,他们之间的亲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但她和纽特不一样,两个认识才一周的人,因为她一时得意忘形的冒犯生气,她还没有组织好措辞怎么道歉。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走得动路吗?”纽特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浅,金色的发丝再一次夺走多萝西的视线,但这次多萝西努力把目光放在他的五官上,生怕对方又感到冒犯。她好像第一次认真看纽特的五官,才发现他生的远超出第一眼扫过去认定的“俊秀”,而是好看到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会被挑去做电影明星,眉目清朗如海,鼻梁高挺似山,就是紧抿的嘴唇让他整张脸看起来严肃了不少,要是笑起来不知道该有多好看,大概会迷得人只会点头说好好好。纽特眉毛拧紧,眼睛因为刺目的阳光微微眯起,这不是普通寒暄的担心,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在担心她的健康。
多萝西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她能感觉纽特担忧的目光,这是少有的她在别人的视线下要紧张得出汗:“我挺好的,约尔还给我倒了葡萄糖水,回去躺会就好了。”
“那你多吃点糖。”纽特把之前多萝西给他的糖果递还给她。多萝西却警声大作,不吃她给的糖,留着还给她,这是要拒绝她的好意和她断交吗?!
“不不不!给你就是你的!”多萝西胡乱摆手拒绝,又因为手上的抽血淤青倒吸冷气。纽特的眉毛拧得更紧:“不要逞强,是你说的难受就说出来,不要怕拖累朋友。”他拉过多萝西没缠绷带的手,把糖塞进她手心:“我送你回去休息。”
再拒绝好像就不礼貌了,纽特看起来已经对之前的金毛事件毫不在意,只担心多萝西因为献血会感到不适。多萝西也乐于将尴尬轻轻揭过,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走。
“你参加过大脑刺激测试?”纽特想到约尔说多萝西可以证明大脑受到刺激会增加体内抗体水平。
“没参加过,只是根据普通水平和平时的变量推断,毕竟我在实验室外跟着文斯到处跑,见到的刺激比较多。”多萝西掰着手指数:“抢劫啦,谋杀啦,狂客潮啦,还有上次狂客扒窗。你要是和我一样都经历一遍,说不定抗体比我还多。”
“我要是免疫者,一定会去多多献血。”纽特突然伸手撸了一把多萝西的脑袋,他比多萝西高一个头,多萝西一时没有防备被摸个正着。她的脸颊像仓鼠一样鼓起,没反应过来纽特为什么突然伸手,也不明白纽特为什么突然表献血决心。纽特之前一直没有和她有太多肢体接触,不像煎锅和她聊到兴起会突然拍她一下,多萝西猜测和平年代的绅士基因已经深刻进他骨髓。或者他没有放心把干将当朋友。
那现在这么做是因为他终于放下戒备心了吗?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但被摸头还是要报复回来的,她伸长手臂也想摸一把纽特飘扬的头发,被纽特一手按住制止:“到帐篷了。”
多萝西突然伸手指向他身后:“看那边!”纽特没有防备顺着她指向看去,一时不察被多萝西垫脚摸了一把额发。突然的凑近让他呼吸一瞬间几乎暂停,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始作俑者得逞后就迅速逃离,远远对他扮了一个鬼脸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