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来去》吐絮

8、第八种自由

　　邱壑是第二天知道那朵碎冰蓝被她用玻璃瓶装插起来了，她没找前台要瓶子，那玻璃瓶是她喝完酸奶后洗干净留下的。灌了半瓶清水，插好花放在电脑旁边，拍照的时候把电脑的一角也拍进去了。

　　他和邱陵以及胡苒一起去了姥爷家吃了顿饭，难得他们三个这回都聚集在南城，一顿饭吃完，姥爷还留他们说了会儿话。

　　邱陵和胡苒在喂鱼，邱壑走过去的时候，姥爷一笑，指指邱陵：“压力别这么大，这不有个现成的闲人。”
　　邱陵半个透明人也能中枪，邱壑忽略掉他的问号脸，从他手里抓起一把鱼食往缸里投。

　　回去的路上邱陵开车，他没按原路走，绕了一截路，要先送胡苒去她经纪人那。
　　路上路过一个商业街街口，胡苒本来是透过车窗瞧热闹，忽地看见了什么，喊：“等等等，停车。”

　　邱陵不明所以：“怎么了？”
　　胡苒侧头往街口的店看，看清楚了，回个头指指前面一个地方，说：“在那放我下去一下。”

　　邱壑看向她看的方向，问：“要买东西？”
　　胡苒从包里撕开一个新的口罩：“买冰淇淋。”

　　邱壑说他下去给她买，胡苒拒绝：“我自己选。”
　　她跳下车，过了个马路，往不远处的商业街走去，最后在一个店门口站定。

　　邱壑看了眼店铺名字，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又想起什么，瞥了眼logo。

　　胡苒很快回来，两只手各拿一个垒起的彩色冰淇淋球，不方便上车，打开后车门先递给邱壑一个：“哥，请你吃。”然后才单手撑着坐上来。

　　邱陵不满：“我呢？”

　　胡苒陪笑道：“你开车嘛，下次请你。”
　　邱陵“切”了一声，专心开车：“女孩子家家喜欢的，我也不稀罕。”
　　胡苒白他一眼：“我要不是嫌弃你，高低给你塞一口堵你嘴。”

　　胡苒要的是四个球的，邱壑问她：“这么大，你吃得完？”
　　“你不懂。”女明星扼腕叹息，“我回去就要坐牢吃草了，现在吃不完我也得吃。”

　　邱壑拿在手里，彩色的球上还有奶油的纹路，最外层因为车外的高温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他拍了个照，问胡苒：“这店什么时候开的？”
　　“应该是刚开，之前来都没有。”

　　他这个时候打开任尔的账号，看见了那朵清丽的碎冰蓝，以及后面几张舞台照，最后一张是她当着他面拍的自拍。
　　忽然听见耳边的笑声，胡苒咬着唇，问：“哥，你竟然在看美女？”

　　“没有。”他只是想评论而已。
　　邱壑手指一点，退出去，往下滑了几条。
　　很巧，前两天翻她账号日常时曾看见她说想吃这个冰淇淋，一个意大利品牌，在中国的店还比较少。

　　冰淇淋带不回去，邱壑在下面评论了一条，又附上定位，抬头看见胡苒玩味的笑，也不躲她，问：“看又怎么了，没看又怎么了？”
　　胡苒第一次知道自己这大表哥居然是个厚脸皮，吃了一惊，吞了半个球下去，摇摇头：“谁啊，哪个明星吗？”

　　她一点没看清楚，恰好这时到目的地了，车子停下，胡苒依依不舍开门下车，趁车门没关上又倏地转身杀了个回马枪，伸出脑袋往他手机上看：“谁啊谁啊？”
　　手机一摁，屏幕熄灭，邱壑伸出一根手指往马路边上一指，装作好奇道：“谁啊谁啊？”

　　胡苒转身一看是她经纪人，她倒吸一口凉气，把纸托往邱壑那边一扔：“帮我扔下哥。”摔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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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小谷和胡苒告别之后，她刻意在楼下溜达了半小时才敢上楼，生怕碰见任尔看见她手里花没了问她。

　　战战兢兢地回想了自己的行动轨迹和微信消息，确认滴水不漏之后才敢闭上眼睛睡觉。

　　不过第二天的事实似乎证明，她确实做得天衣无缝。

　　上午要拍的一组写真对地点要求比较高，根据客妹发来的样片来看，她想拍出花海的氛围感，任尔还在家的时候就提前看了几处景点，毕竟是夏天，别说成片的花了，就是花丛也少见。
　　后来得知一个朋友最近在收学员举办摄影教学，其中一个主题的布景很符合要求，她联系上这位朋友提出借一下现场背景。

　　上午趁着学员们在上理论课，公园里的布景没人使用，任尔赶紧拍完。
　　整个过程任尔都轻言细语的，甚至在庄小谷蹲下以放低打光板的时候，任尔还提醒她上衣拖地了。

　　这么一来，庄小谷放下心来，转眼跟任尔分享昨天见到胡苒有多激动。
　　任尔打断她，指一指学员所在的工作室：“她们在上课，你要不去听听？”

　　“我可以吗？”庄小谷不敢相信。
　　任尔先一步往里走：“当然可以了，走。”

　　她轻轻推开门，屋里坐着不到二十来人，她的朋友正站在前面，看见她来了也没作声，用眼神给她打了个招呼。屏幕上展示着几张摄影作品，正在讲影调这个概念。
　　庄小谷和任尔也没打扰大家，坐在最后面悄无声息地听了小半节课。

　　中午她们留在这里吃饭，庄小谷边扒拉着碗里的东西，边说：“这次旅拍来的真值，来能蹭课听。”

　　任尔问：“你喜欢啊？”
　　庄小谷点点头：“当然了，刚才学到好多东西呢。”

　　她又问：“任姐，你为什么不开课教学？”
　　忘记备注不要香菜了，任尔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夹出来，“不喜欢教学，单纯喜欢拍照。”

　　庄小谷又问：“那你跟这么厉害的摄影大佬怎么认识的？”
　　“大学参加一个摄影比赛的时候，我觉得挺喜欢她的风格的，就主动要了微信。”任尔看了眼还在忙的朋友，回过头道，“好了，快吃饭吧，留着问题下午请教‘厉害的摄影大佬’。”

　　庄小谷一听这意思捂着嘴巴：“下午还能继续学？”
　　任尔记得她面试的时候说想转正当摄影师，说：“可以，我打个招呼就行。”

　　她咬到一口香菜，难受地她连忙吐出来又猛灌了几大口水，“多学点吧，总没错。”

　　庄小谷被喜悦击中，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德，才能遇见一个这么好的老板。

　　最近她幸运地有些过头了，本来跟来旅拍是轮不到她的，但她一想到她从此要和工作室另外一个老板吕之样待在一起就觉得害怕，她每天面无表情像要能吃人，果断鼓起勇气和任尔提了一嘴。没想到任尔不仅看起来好说话，实际更好说话，直接遵循了她前助理的意见后安排了调动。
　　这一来，她人生第一次出差达成不说，每天吃好喝好睡好，昨天幸运地见到了胡苒，今天还能借着她这老板的面子免费蹭课。

　　想到这儿，还是有些淡淡的遗憾，比如此刻她咬着筷子尖仰头看天：“我最近都这么幸运了，属于我的南城邂逅也该来了吧？”
　　耳朵听得快起茧子，任尔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痴迷于在南城遇到爱情？”

　　“因为浪漫。”庄小谷的筷子在空中一点，像老师划重点时粉笔在黑板上的一个惯性落笔，“不过要纠正一下，不只是南城，我每次旅游都会希望在那座城市有个艳遇。”
　　“为什么？”

　　既是重点也是难点的话，值得老师落上两个点，“因为是限时邂逅，限时的。爱情来得猝不及防，但时间一到我们又要各奔东西，想想就好浪漫。”

　　限时的东西会变得宝贵，所有暗流涌动的心绪都被压缩再压缩，无聊的杂质被抽走，情绪的浓度提高，确实更加醉人。
　　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任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祝你在剩下的九天里遇见个你喜欢的。”

　　九天？她想起昨天她对邱壑说的时候还是十天，倒计时提醒人一天又这么过去了，任尔突然就有那么一点理解限时邂逅的含义了。

　　她把吃剩下的垃圾打包装好扔进垃圾桶，庄小谷已经跟着去了公园里。
　　下午是实操课，请来的三位模特已经提前化好妆，一位妆造是流行的神明少女风格，一位是小清新风格的，还有一位是日式制服。

　　任尔把相机借给庄小谷，又抬抬下巴指指她那朋友：“脸皮厚点，不懂的就问。”
　　她对教学实在不敢兴趣，未来也不打算走这个方向，任她那朋友给她发消息让她过去给大家指点两句，她也只是四处溜达躲清闲。

　　结束后，庄小谷小心翼翼把相机捧着送还给任尔，想到下午拍的一些照片，问她：“老板，我用长焦镜头拍总会有压缩感，是我的错觉吗？”

　　任尔反问：“你之前是用多少的？”
　　“定焦的，主要是五十。”

　　任尔拿出手机翻图片，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好的例子，说：“现在说不清楚，我回去找个例图给你讲，你一听就明白了。”
　　“好。”庄小谷点点头，开始发今天“DAY 9”的朋友圈，发完她说，“过去一半了，好快。”

　　又眼巴巴地问，“老板，以后要是有这种活动还可以叫上我吗？”
　　任尔答得轻巧：“可以啊。”

　　庄氏员工法则告诉庄小谷，她这会儿必须说点什么来表达她的诚意。
　　想了半天，觉得任尔似乎什么也不缺，就是没谈过恋爱，跟她一样缺个艳遇，于是又回到之前聊过的话题上，“老板，你这么好，值得和大帅哥来一场邂逅。”

　　浪漫归浪漫，但就跟刹那间的烟花一样过后是索然无味的黑暗，任尔对这祝福还是犹豫了，她斩钉截铁：“不要，我要长久的。”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