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来去》吐絮

6、第六种自由

　　任尔从外面拍摄回来，打电话给吕之样，存着侥幸的心理问后期忙不忙，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快忙飞了。临近国庆，忙是意料之中，后面几天肯定更甚。
　　任尔叹了口气：“谁让我也会修图呢。”不然下午就能心安理得在床上躺尸了。
　　吕之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能者多劳，我忙去了。”

　　吕之样担心得没错，旅拍累人，她第一次尝试，又担心出错，每一个外拍景点她在网上看了还是觉得不够，再累也要抽出时间提前踩点。
　　这几天她职业病又犯了，佳能R6加上RF70—200的大长焦镜头，手持二十分钟是她的极限，好久没复发的腱鞘炎隐隐有开始折磨人的趋势。

　　坐在这修图也觉得手腕有些疼，任尔换个姿势，打算缓一会儿。
　　头往后仰动一动脖子，阳光从窗户外溜进来一缕，连整片窗帘都朦胧着光感，她从这个视角拿起手机拍了一张。

　　闲适的下午，一个人的房间，二十五度的空调温度，能做多少做多少的喜欢的工作，重点是喜欢，重点是不用着急。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好像手腕有点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坚持着修完一组，想到社交账号好久没更新了，挑了组照片发了上去。

　　工作室有一个用来宣传的总账号，但她的账号则是从她大学开始启用的，一开始她只是发发和人互勉拍的图，到后面开始约拍，期间也发点日常，后来她先后去了某工作室和业内知名商业摄影公司，期间自顾不暇，账号基本闲置，直到她两年前自己开工作室，才又开始继续更新。

　　得益于她独特的个人风格和以前积累的粉丝，再加上偶尔会和她商拍时认识的一些模特和摄影圈子的朋友互动，每次更新无论是日常还是拍摄的写真，点赞数和浏览量几乎和总账号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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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到来的前两天，酒店召集各部门经理和员工开了个保障动员会。
　　邱陵到了个场，但把第一环节发言的工作推到了总经理邱壑头上。

　　听他在上面做总结，提要求，邱陵一个头两个大，他从上学开始就最讨厌每周一的升旗仪式，越大的领导说的越是没用的话。
　　邱壑发言完，餐饮后厨前厅几个部的经理接着说，他庆幸不是年会，不然还得听他爸的一轮。

　　这是个大会议厅，他又坐在后面靠走廊的位置，邱壑知道他会提前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走了。

　　会议结束，他看了眼时间还早，难得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去了趟楼上的健身房。最近出差把在家的作息打乱了，好久没健身，有些不习惯。

　　力量训练没做太多，倒是爬了四十多分钟坡，空调凉凉的，到后面才开始出汗，毛孔一打开，浑身都舒服起来。
　　他平复好呼吸，拿毛巾擦汗，歇了一会儿坐下休息。
　　多巴胺释放之后人会感到快乐，还会有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受，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

　　但其实也想到了什么，他在回消息的时候，手机顶部弹出条更新消息。

　　是任尔账号的更新，他没关注，但这两天他搜索过两次她的账号，还往下翻看浏览过。
　　大数据会记住人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

　　她发了两条动态，一条是拍摄的客妹照片，邱壑扫了一眼，去看另一条日常。
　　日常只有一张图，日暮黄昏时分，她只拉了窗帘的纱质内衬，像为房间罩了层薄纱。她拍的是办公桌，电脑是修图界面，旁边落下她被拉长的影子。

　　可能是因为带了酒店的定位，也可能是她朋友本来就多，下面有人告诉她一号有音乐节在海边举办，简直太幸运了，她来不了，能不能帮忙拍几张她女鹅照片。
　　她回复：【好说，拍了发你。】

　　退出这条，再往下翻。
　　前两天已经看过的缘故，比较熟悉。她大多数时候都只发她工作时拍的女生，只有偶尔会发自己的自拍，某天的心情和感想，或者旅游时沿路的景色。
　　继续往下，比较有标志性的一条是她宣布工作室开业，这条很像分水岭，在这之前有段时间一度断更，安安静静的，连吐槽和抱怨也没有。

　　时间线对上了。
　　手指悬在空中，往下，他再一次点了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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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不愧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国庆这几天房间几乎全部订满。

　　高峰期客人多，安排也多。这边的业务平时主要靠酒店几个元老和邱陵定夺，邱陵这两天能躲就躲，直接当了甩手掌柜，连小到宣发的内容也从邱壑这边过。
　　国庆当天，他连着开了三场会，到傍晚胡苒给他打电话让他别忘了去捧场，他才记起来还真得去一趟。

　　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空中呈现出渐变色。
　　邱壑往海边走，太阳下山比较晚，血橙色的余晖洒落在头顶，海风刮过皮肤，浪声清晰可闻。

　　搭建起的巨大舞台上闪耀着蓝色大字，旗帜招摇，麦克风里传出动感的音乐，预示着下一场狂欢又即将开场。

　　这家公司举办的音乐节每年由官方号发布信息，初步定四个地点，最后由粉丝投票选出最终举办城市，今年就是这么巧，这期选中了南城。
　　沙滩音乐节，最终地点定在衡度门口的这片海，公司顺理成章派人拉了衡度做赞助。

　　胡苒刚好有个平面拍摄的活动，最近也在南城。得知有这么个音乐节，问邱壑她可不可以来打个酱油。
　　邱壑只是向策划一提，对方恨不得给他磕头，甲方爸爸的话哪敢不从，何况她们要的就是讨论度，有点热度在身上的明星来现场再好不过。

　　策划人提议晚上结束了聚个餐，邱壑以有事为由拒绝了，又跟几个负责人打了个招呼，从舞台下的人群里退出去。

　　这片沙滩仍亮如白昼，四周的烧烤摊位依次架起，啤酒瓶的碰撞声淹没在人声里。

　　五光十色的人群里，邱壑一眼又看见了任尔。
　　刚才见她的时候她正拿着相机对准舞台拍照，手臂上有着很漂亮的肌肉线条，现在她背对着他，打扮和以往都不同。

　　穿一件浅色紧身背心，搭了条牛仔短裤，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打扮清凉，显得高，瘦。
　　头发绑了个低马尾，用一根丝带修饰，尾端系蝴蝶结，随意地垂下。没背包，手机就拿在手里，相机单肩挎着。

　　她和庄小谷在烧烤摊前点完单，庄小谷找位置坐下，她还站着和摊主说话，偶尔肩膀有起伏，一下一下的，应该是在笑。

　　或许是被人注视着会有感觉，她在不经意间回头，马尾甩过一百八十度，垂在后脑勺的丝巾搭在了前肩，视线扫过一圈。

　　“邱壑。”任尔找到那束来自第六感的目光，手扬起，“要吃东西吗？”
　　邱壑朝她走过去，“有什么？”

　　烟熏火燎的烧烤架前，他要去点单，任尔被呛到，边咳边说：“别，我请客吧。”
　　他们面对面落座，任尔坐在庄小谷旁边，相机被她抱在怀里。

　　她抽了张纸掩住口鼻，又喝了点水才停止咳嗽。

　　夏日酷暑，又咳那么一阵，脸有点红。邱壑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那我请你们喝酒吧。”
　　做完自我介绍，庄小谷不客气，抬手就招呼摊主拿啤酒来。

　　开瓶器不够用，暂时还在另一桌手里，任尔拿起酒瓶在桌子边缘上一磕，瓶盖跃起又落下。
　　庄小谷看着她利落的动作惊叹地“哇”了一声，拿起旁边那瓶递给她帮忙。

　　同样的动作过后，任尔刚想还给她，动作突然迟疑，狐疑地看着庄小谷：“你喝了明早起得来吗？”
　　庄小谷露出个思索的神色：“应该可以。”

　　虽说啤酒度数低，她喝一瓶完全跟没事人一样，但酒量这事因人而异，庄小谷给不出百分百保证的态度，她实在不敢冒险，拿过杯子只给她倒了半杯。

　　她顺手帮邱壑也开一瓶，往他面前一推，动作一气呵成。

　　邱壑看她直接仰头就着瓶口喝，问：“经常喝酒吗？”
　　她咽下第一口，手指还扣着瓶身，摇头：“我也就开酒瓶厉害点，所以我适合去一些场合装装样子吓唬人。”

　　人群外圈，凉椅上躺着很多吹海风休息的人，还有小孩子在扬沙子追逐。

　　邱壑说：“刚才看见你在给舞台拍照，在拍什么？”
　　“当然是拍那几个有名的rapper和歌手。”任尔说得坦荡，“蹭蹭他们的热度。”

　　说话间烧烤上来了，散发着孜然香味，还滋滋冒着油。

　　任尔往后退开一点，避免油溅到腿上。
　　她看到邱壑拿起了一片金黄的馒头片，还觉得有些意外，他看着像是每天只用喝露水的那类人。

　　庄小谷咬了一口，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出“嘶哈”声，任尔问：“辣呀？”
　　庄小谷点点头，又猛灌了几口啤酒，“辣。”

　　怪她自己，点单的时候忘了庄小谷不能吃辣，但她觉得微辣就跟不辣差不多。
　　任尔又递给她一串，“这个看着没辣椒的样子。”

　　庄小谷尝了一口，还是一样的反应。
　　辣是痛觉，任尔没办法了，盯着胡椒粉思索了半晌，略带迟疑地问庄小谷：“你说，撒这个打点麻药怎么样？”
　　庄小谷：“......”

　　邱壑翘着二郎腿，听她们说话，没来由的觉得有意思，又听见任尔安慰似的对庄小谷说：“开玩笑的。”说完重新给她点了份不辣的。

　　旁边离得很近的桌边坐着一位女生，任尔认识，是住她隔壁来旅游的。她没点烧烤，听说辣，问任尔能不能给她一串尝尝，任尔伸长手臂，越过庄小谷连托盘递到她面前：“可以的可以的，你选。”

　　托盘有些重，邱壑抬手扶了一把，又跟着任尔收手的方向推到桌上。
　　扭头听见庄小谷问任尔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任尔一边忙着接那女生作为回礼的小盲盒，一边以一个“啊”的短音节作为开头说是她们走廊里碰见过几次，后来有次她想点奶茶，但那家店两杯才配送，随口问她要不要拼单，就这么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