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睡了吗》隐世玉

2、“奶奶”

　　旧小区里A6023房内。

　　“我回来了。”时梦脱掉鞋子，换上拖鞋。

　　里面传来了时梦奶奶的声音：“回来就好，考得怎么样？”

　　“和平时抄差不多，发挥正常。”时梦声音轻快。

　　转身便看见奶奶在打扫卫生，她扶奶奶坐回去。

　　奶奶腿脚不好，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动不了，时梦暗想：以后一定带奶奶去调理下。

　　“奶奶，听说过几天会有暴雨，关节贴膏药够用了吗？”

　　明明是个晚辈，时梦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奶奶眼里掩饰不住的自豪：“够用了，上次还没用完呢。”

　　“梦梦啊，奶奶今天高兴啊，我总算对得起你地下的爸爸了。”抹去眼睛的点点晶莹，奶奶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摸到素言的手上。

　　“明天去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年轻人不都喜欢喝奶茶吗？明天也去喝。奶奶给你钱。”

　　钱皱巴巴的，时梦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疑惑，她和奶奶多年之所以没有吃西北风，全靠着政府补贴以及奶奶每月的退休金，日子紧巴巴的，一分掰做两分用，哪里有多余的钱。

　　想了想，还是收下一张毛爷爷，剩下的放回了时奶奶手里。

　　时梦笑了笑：“谢谢奶奶，一张就够了，剩下的您留着。”

　　和奶奶聊了几句，时梦便进厨房，奶奶的腿不方便久站，平时都是她炒菜。

　　打开冰箱，有一处突兀的变动，多了苹果、一些红枣还有肉。

　　看到这老三样，肯定是大姑来了，这是大姑来看望奶奶的标配，十年如一日没变过，想不知道都难。

　　估计钱是大姑给的，不过时梦有点疑惑，铁公鸡的大姑会给钱奶奶？

　　奶奶这辈子七十多岁，有三个孩子，除了大姑，和她早逝的父亲，还有一个失去联系的小姑。

　　平日大姑就不待见她，觉得时梦拖累奶奶了，生怕给钱奶奶，奶奶花到时梦身上，平时带奶奶去小住几天倒是有，红包极少给，不想便宜时梦。

　　可最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三番五次上门。

　　还都是背着时梦来的。

　　眼看时梦就要满十八岁了，估计着急得像锅上的蚂蚁，三番两次良心发现，知道来孝顺奶奶？

　　时梦不清楚，但人心隔肚皮，她从来不敢小看别人。

　　哪怕没有怎么和大姑聊天，十几年和奶奶唠叨，也大概清楚大姑经常和奶奶抱怨，抱怨女儿不孝顺，嫉妒她偏心小儿子，整天和她吵架，家宅不宁，大儿子娶了老婆忘了娘之类的，忘恩负义。

　　大姑的女儿儿子，是她的表哥表姐，但好几年没见过一次，但小儿子时梦是知道的，前段时间来时梦家里找奶奶借钱……

　　想罢，时梦眼底一片阴翳。

　　一个人坐着也是无聊，时奶奶就絮絮叨叨地讲今天遇到的人。

　　“梦梦，还记得你刘爷爷吗？”

　　“记得，在B栋，我给他孙女补过课。”

　　“听说这学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啊，拉着我夸你好久，说得口都干了，不过你奶奶我爱听哈哈哈”

　　转而奶奶有的担心：“最近晚上不要出门了，今天听那些街坊说，最近的人戾气重，妖魔鬼怪多，这个月好几起了凶杀案，邪门的很，之前不敢打扰你考试，可把奶奶憋坏了。听说了吗？有个儿子杀了自已母亲，还有个母亲杀了女儿，听说女儿才七八岁，还有个老婆把老公杀了，唉，造孽啊。”

　　时梦:“奶奶，我们要相信科学。这些还是等警方调查吧，事实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奶奶反驳道：“怎么就不是，我听张姨说了，她家那个在警局工作，是有小道消息的，听说都找不到原因，平时没什么矛盾，就突然暴起了。”
　　时梦扶额。

　　东扯西扯拉了一堆家常的时间里，祖孙俩也吃完了一个番茄鸡蛋汤，一个芥菜，一盘小炒肉。

　　晚上睡觉前，时梦日常记录自已的生活。

　　这个习惯数十年如一日，日记本厚厚一叠。

　　人生苦短，她要认真地对待每一天。

　　不管晚自习多晚，她都没有落下过写每天日记。

　　时梦在天气那栏目写了晴朗。

　　性子文静的她，其实心思细腻，时梦用黑色的笔写下今天老师关于未来的叮嘱，卖水果阿姨送水果做她的临别礼物，划下了人生高中阶段的句号。

　　这是终点，也是新的起点，就这样，时梦怀着对未来的期待，不管未来怎么样，身边有她最爱的亲人，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大学有很多自已的时间，她可以陪奶奶，还可以坐她喜欢的事情……

　　写着写着，脑海忽然闪过什么，这个念头却和着热风一瞬而去，热浪扑来，时梦合上日记本，把窗户打得更开些，让热风翻滚进来。

　　该睡觉了。

　　陷入梦乡中是个漫长的过程，意识旋转，下坠，沉入，融化，在深不可测的虚无之中。

　　直到一声叮铃的声响起，叮铃——，她该起床了。

　　这是高考完的第一个清晨，窗外湿润的空气隐隐约约弥漫进来，时梦刚刚醒来，感到一片凉爽。

　　外面雨水滴滴答答的，是下雨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无端让她想起了一个电影名字《当幸福来敲门》，时奶奶的声音响起：“梦梦，起床刷牙吃早餐，媛媛在客厅等你去考场了。”

　　话音刚落，时梦脑子激灵了下，惊醒了。

　　考场？！

　　每个字都听懂，偏偏无法理解。时梦提取了重点，疑问：“奶奶，你确定吗？”

　　时梦强自要镇定，然后脑子冒出一个想法：难道自已精神有问题？

　　时梦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时时奶奶又喊了一次：“今天高考，奶奶还能搞错，媛媛都来客厅等你了，我做好早餐了，快起来吃早餐，别睡懒觉了待会错过时间就麻烦大。”

　　“我马上来。”时梦习惯隐藏自已，冷静地按捺下自已的不安应道。

　　时梦点开自已二手淘来的手机，点开一看，上面赫赫然显示北京时间：2024年6月7日早上6点10分。

　　检查了好几遍，手机的联网的，她确定。

　　纷杂的念头从脑海中一一掠过。

　　诡异的情况激起时梦一身鸡皮疙瘩：自已昨天刚高考完，题目都记得，一眨眼回到了昨天？

　　看来要问下客厅的王媛媛，明明大家昨天已经考完试了，顺便借她的手机看看正确的时间，这才是正解。

　　想罢，时梦把杂念晃出脑袋，在客厅看到一边等待一边看笔记的王媛媛，笑了笑：“早啊。”

　　她松了一口气，喜形于色：“大兄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已迟到了呢？原来你也在，莫名其妙，我怎么到你家来了？”

　　“还有奶奶，您也在啊！”

　　‘奶奶’脸皮像有一根线扯住嘴角一样，往外扯，怪异的表情微妙地刺目，妮妮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嘴唇，眼神扑闪扑闪看向素言，躲到她后面讲俏咪咪地密语：“我没有得罪你家奶奶吧，怎么笑得怎么勉强，好像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笑一样。”

　　时梦佯装生气：“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奶奶停顿了下，才反应过来道：“外面那点雾气不算什么，我的心肝可不能挨饿，快来吃了饺子，吃饱了才能考试，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看着气氛不是很好，妮妮打圆场：“没那么急，我看了时间，待会打车过去就好，你先吃呗，我看下资料等你。”

　　‘奶奶’嘴角咧得更开了，笑道：“梦梦，听到没有，看妮妮也说不急了。”

　　时梦站了下，看着紧盯自已的‘奶奶’，嘴唇微干，她无意识地舔了舔，组织语言道：“好，妮妮去我房间的书桌上，帮我找下你之前送的塞巴斯酱印图的雨伞，我先吃个早餐。”

　　妮妮有点疑惑但还是有点忐忑地进入了房间，‘奶奶’眼神幽幽地望着时梦。

　　时梦毫无波动，若无其事地吃着廋肉皮蛋粥加香菇猪肉虾滑饺子，奶奶眼睛盯着时梦，时梦莫名，摸了摸脸。

　　“脸上有东西吗？”

　　“奶奶，你不吃吗？看我饱了？”素言微笑：“快吃，不然就凉了。”

　　只是时梦掩盖目光的复杂，不再看奶奶脸色越来越青，喝粥的手比两倍速还慢。

　　突然，时梦“啊”了一声，皱紧眉头：“烫到舌头，我去厨房拿块冰。”

　　平时她磕碰下都紧张的奶奶，只是表情略微烦躁地说：“快去快回。”

　　时梦咬着嘴唇，后背有点僵硬地往厨房走，打开了冰箱，倒弄了一下，随手抄起一把水果刀绑在胸前，又倒腾了些东西，才慢慢走出去。

　　很明显，太明显了，奶奶腿脚不便，大医院都没办法治好，现在莫名好了？
　　而且奶奶吃香菇会过敏，有一次不小心吃到了，差点酿成惨剧，进ICU住院三天才出院，平时香菇猪肉饺子都是素言吃的，奶奶绝对不会碰。
　　越想时梦眼睛越冷，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她想，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来，“奶奶”的不对劲……
　　时梦想：就像套路小说里的怪物，装扮成亲人，来干什么，想杀我吗？
　　时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估计会魂飞魄散，但时梦不同，天生比别人胆子大，从前在乡下，她小时候就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小道上，茂密的枝叶遮挡住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仅凭方向感和记忆穿过，去找果园里的小伙伴玩。
　　这个时候，时梦清楚发现眼前的诡异，从不安到现在极度冷静，只花了几分钟。
　　如果对方能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委婉”呢？
　　所以装成怪物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