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已》福禄菁

2、再见

　　酒局一散，黎黍那群人一溜烟跑了，祁玥的手机屏亮了几下，是黎黍留的微信：玥姐，我带顾麦先跑路啦。
　　祁玥划过屏幕，默默地把黎黍发来的转账退了回去。
　　看到黎黍的黑列巴头像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着是姜晗，连发了几条语音，60s？
　　这死丫头，祁玥要是还不回消息，她估计要上警察局登记失踪人口了。
　　祁玥耐心地一条条转文字翻看，一一回信安抚。
　　她熄屏朝前台走去，手机再次亮起，她抬起手机看，是一条转账消息，发信人是张仰——她的微信唯一置顶。
　　她点进对话框，他们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2020年，他说，“玥玥，你下楼。”
　　她每看到一次，心就跟着一抽。
　　他们早在2020年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祁玥还是把他留在置顶，通过自虐的方式脱敏 。
　　祁玥把钱退回去，转身结账，感觉衣角重了，回头看见张仰站在自己身后，眼神迷离，一身酒气。
　　他酒量一直很差，今天酒局，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却灌了半瓶白酒。
　　她自嘲的抽了一下嘴角，她还是做不到不去注意他。
　　看见祁玥看自己，张仰欲言又止，沉默相对。
　　祁玥现在过得很好，他的突然出现，她没有期待，没有欣喜，连多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酒劲上头，他在清醒和意识模糊中挣扎，险些摔个趔趄。
　　祁玥及时扶住他的肩膀，避免张仰倒在自己身上。
　　酒味混合着张仰洗衣液的味道，一股脑涌进祁玥的鼻腔，让她一阵目眩。
　　她背靠着收银台借力，一手飞快地打开付款码递给服务员。
　　“对不起……”张仰没头脑地来了一句，几乎是贴着祁玥的耳朵说的，酒精烧得他难受，说话的间隙，呼吸声粗重。
　　他挣扎着站起，没注意到祁玥的耳朵微微发红。
　　祁玥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这声对不起，是对四年前的她说的，还是对现在的她说的。
　　不管是哪个时期，他似乎都欠她一句对不起。
　　只是给四年前的她太迟，现在的她不需要。
　　他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去。
　　祁玥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他向车站走去，一路上安静的很。
　　祁玥划开手机，准备打个滴滴，这么晚，公交末班车早已经停运。
　　张仰坐在公交站点的长凳上，也不说话，也不打开手机叫车。
　　祁玥随口一问：“你怎么回去？”
　　随即又自顾自地自嘲，“看我瞎担心什么，少爷肯定是有家里司机来接。”
　　张仰抬头看着祁玥，动了动唇，喉口发紧，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着祁玥一脸哀伤。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祁玥却很开心，拿话继续刺他，“少爷现在是海归，还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混一起，阿姨会高兴吗？”
　　他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垂手面对祁玥，他似乎比原来更高了一些，帽沿遮下一大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声音嘶哑，艰难地开了口：“玥玥……”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这样叫她了。
　　秋风扫过祁玥的脸颊，微微发冷，她才意识到，在跟张仰的这场对峙里她也没有赢，因为她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出来，一颗接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