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58、058、

　　程肖桁飞抵帝都时已过午夜，谈渊乔已经抱着狗睡了，蓝岱拿过谈渊乔的手机，让程肖桁先来酒店入住，等明早谈渊乔醒了再聊。
　　程肖桁一路上激动得要命，浑身都是热汗，直至与蓝岱碰上头，才生出一丝尴尬。
　　自从这学期谈渊乔搬出去住后，程肖桁与蓝岱基本就没了直接接触的机会。外加一个心里有愧，一个听说暑假那事之后心里有气，这就导致两人独处时气氛相当之微妙。
　　“你先休息吧。”蓝岱粗声粗气道。
　　程肖桁嘴唇嗫嚅，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安静如鸡地刷卡进屋。
　　蓝岱吊儿郎当回到自己屋，望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一人一狗，左右衡量自己能躺的位置。
　　这床比他们小别墅的稍微窄一点，躺着其实还好，主要谈渊乔睡着了，他怕自己一躺下去把人吵醒。
　　磨唧半晌，也找不出绝对不会吵醒人的办法，蓝岱决定自暴自弃，哧溜爬上床，把人和狗都一并揽进了怀里。
　　第二天蓝岱不到六点就得起床妆造，起来的时候把谈渊乔吵醒了一下下，吓得他赶紧俯身轻哄几句，总算又把人哄睡过去。
　　谈渊乔迷迷糊糊睡到九点，接到程肖桁打来的电话。
　　“醒了……”谈渊乔困顿地揉着眼睛，知道不能一气儿睡太多，以免影响到晚上入睡：“我洗把脸，你隔十五分钟过来吧。”
　　十五分钟后，房门被敲响，谈渊乔过去把门打开，迎进来程肖桁以及一顿早餐。
　　“你也给我带了早餐啊？”谈渊乔略感意外地接过打包盒。
　　程肖桁听到那个“也”字就觉不妙，果不其然，在桌上看到了另一份早餐。再一想，有蓝岱在呢，这种事哪轮得到自己？
　　“我这个还是热的。”程肖桁垂死挣扎。
　　谈渊乔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顺势在桌边坐下，打开打包盒，舀里面热腾腾的小馄饨吃。
　　程肖桁顿时心花怒放。
　　待谈渊乔慢悠悠吃完小馄饨，两人才开始讨论是否要卖版权、签约以及给尹高峰老师当编剧助理等问题。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程肖桁有了点大致思路。
　　“版权和签约我都可以接受，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尹高峰老师会看中我，让我当他的编剧助理？”
　　他才读大二，对外发布的就只有一本小说《君臣传》，自认并没有厉害到国内一线编剧主动跑来提出想收他当助理的程度。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像昨晚被狂喜冲昏了头脑，二话不说就要答应。
　　谈渊乔思忖片刻：“据我猜测，不保证对错哈，沈尧老师提出想签你主要有两点。一是作为昨天谈话的引子，引出后面想跟我合作的意向，当然，本身你的水平也不差，他大约是想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程肖桁半秒也没犹豫就回答道：“这个最有可能！”
　　谈渊乔无语，决定不搭理这脑残粉，继续说：“二是，编剧圈内很流行大带小模式，大编剧写主线确定基调，小编剧写支线丰富内容，这样可以节约时间、节约成本。风险是，你辛辛苦苦写的东西，最后播出时可能不会署上你自己的名字，白忙活一场。好处则是，你可以跟着大编剧学习经验，说出去也有个师承，以后自己接活比较容易。”
　　“这我能理解的。”程肖桁点点头：“我又不是熟练工，写出来的剧本肯定有问题，还得大编剧看过改过。他能给我练手机会，能给我些指点就够了，署名什么的不重要。”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想。”谈渊乔赶紧解释：“圈子里争功劳的情况是非常严重的，你怀着这种感激和忍让的态度绝对生存不下去。我的意思是你就算答应了给尹老师当编剧助理，也要自己把握好度。当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绝对不要因为恩情就不好意思提出独立，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圈子里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程肖桁困惑地微微歪过脑袋，似在理解消化谈渊乔的话，半晌，他突然说道：“我好像明白了……《名侦探柯南》里经常有这种剧情是不是？学生杀恩师。”
　　谈渊乔：“……你还是再冷静思考一下。”
　　于是程肖桁只好再度苦思冥想：“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让我不要觉得尹老师会无缘无故对我好，其实背后都是有利益驱使的。我应该抓住机会，该学习就学习，该争取就争取，该感恩就感恩，但不要被道德绑架？”
　　谈渊乔总算欣慰：“对，是这样没错。当然，这些都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尹老师的人品在圈内还是过得去的，如果能跟着他学习，也是种荣幸和机遇。”
　　“我大概了解了，我要仔细考虑一下。”程肖桁面露迟疑：“那，那我还要跟他们见面吗？”
　　谈渊乔笑道：“来都来了，总要见一见的。况且我跟你说的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或许还有很多我没有预想到的情况，或许尹老师真的因为某个原因看中了你呢？”
　　程肖桁霎时又手足无措起来：“那，那你陪我……一，一起去，可以吗？”
　　“当然。”谈渊乔哪能不知道社恐人士程肖桁的想法：“不是还要卖《君臣传》的版权吗？”
　　程肖桁连连点头：“哦对对对，还有版权，这个，该怎么卖啊？”
　　谈渊乔没怎么研究过版权方面的事，况且他也没出多少力，难道还真跟程肖桁明算账？怎么算？意思意思拿一块钱？
　　思来想去，他说道：“这样，我的提议是你跟他们争取一下，去当《君臣传》剧组的跟组编剧，用以练手和熟悉拍摄过程。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比光拿一笔版权费有用。至于其它条款，你可以自己掂量，比如播出的时候在编剧栏也署上你的名之类。”
　　程肖桁一脸苦大仇深地陷入“掂量”之中，谈渊乔替他跟沈尧联系，得知影帝这两天要录节目，不在帝都，便暂约了大后天见面。
　　时间比想象中宽裕，挂断电话，谈渊乔把视线投向一紧张就结巴的程肖桁，决定趁这两天时间，好好帮他把怯场的毛病改改，以免让对方觉得他们好欺负。
　　经过两天时间的特训，程肖桁结巴的毛病略有好转，他们还合计了一套基本谈判说辞，约摸能应付些情况。
　　饶是如此，在去往沈尧工作室的时候，程肖桁还是忍不住两股战战，直至双方在会议室坐定，由谈渊乔帮着打开局面，他才缓过劲儿来。
　　他按照谈渊乔所说，提出了当《君臣传》剧组跟组编剧的想法，不料却换得沈尧一声轻笑。
　　“小同学，你要知道，影视公司买了版权并不一定就会拍成剧，更多的只是剧本储备。拉得到投资、立得了项、组得起团队，才有可能成型。中间或许会长达数年甚至十几年，尤其你这个IP又不算很大，粉丝少，盈利就少。你想当跟组编剧，我当然可以答应你，可真到了那时候，你确定自己还需要这个跟组编剧的位置吗？”
　　程肖桁哪懂这些，额了两声，情不自禁把视线投向谈渊乔。
　　谈渊乔不用看也知道程肖桁扛不住这问题，他的视线直直望向沈尧：“如果我愿意出演呢？”
　　沈尧危险地眯起眼睛，似在衡量谈渊乔这句话的可信度。
　　《君臣传》是他的编剧私下里来跟他说的，写得挺好，很多环节都适合改编成电视剧，感觉作者背后可能有熟手指点。
　　原本打算用便宜价格拿下当作剧本储备，不料联系作者，却得到个是跟谈渊乔合写的答案。
　　初时他们都以为是开玩笑，但看现在这状况，沈尧却有些摸不透起来。
　　谈渊乔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有你加盟，那我们肯定会当作重点投资项目来做。”沈尧慢悠悠地回答着，边仔细观察谈渊乔的神色：“不过，我怎么听说这本小说走的是‘兄弟情’路线？以你的咖位，愿意来演‘兄弟情’？”
　　谈渊乔淡淡道：“只要剧本好，演什么情都可以。”
　　沈尧上身微微往后仰，轻笑一声：“我都忘了，这本小说是跟你合写的，里面什么内容你最清楚不过。”
　　程肖桁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对面的影帝气场无比强大，可身边的好友气场也同样不弱，只有自己像夹在两只大象中间的小蚂蚁，脑袋都不敢抬太高。
　　好一通刀光剑影之后，两人拿着沈尧方拟的几份合同又回到了酒店。
　　“都没见到尹老师……”程肖桁嘟嘟囔囔，不太开心。
　　谈渊乔无奈道：“合同都还没签呢，能见到沈老师不错了，通常都是派个工作人员出来对接拉倒。”
　　程肖桁郁卒地抱起木兰，笨手笨脚薅了两下狗头，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是仔细揣摩合同呗。”谈渊乔把那几份合同放到桌上：“避开对方挖的坑，再尝试给对方挖坑，掉坑涨经验，挖挖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