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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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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瑶是最近才签下沈爱兰,也是最近才决定要力捧她的,但她与唐星辞关系的裂隙却是由来已久。
她不承认她这是背叛,非要说背叛的话,那也是唐星辞背叛她更早。她可是在很多地方都暗示出了她与高良关系的不和,做丁洋经纪人的时候,她又是多么委屈啊。
他真的没有发现吗?真的么……他,算了,还没到那个地步……她安慰自己,在她看来这只是小小的一片阴云,她没能料到另一当事人的反应。
唐星辞已经把这当成了彻彻底底的背叛,这是程瑶头一次没有经过他同意就替他签订了演艺合约。在这以前,他还以为人没权力这么干来着。
“对,她有这个权力……”他念叨着权力这个词,心里面仿佛攒起来了一股气,发泄又发泄不了,全都憋在他身体里压迫着他的五脏六腑。
唐星辞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浑浑噩噩地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电梯叮的一声,提醒他到的同时也戳破了那种混沌的幻觉。他这才发现自己站在电梯厅里,这电梯往上连接的就是他家,谢繁就在那里,对了,他记起了他们如今一起住,所以现在不能回家。
唐星辞几乎是逃跑一般地离开了那扇缓缓开启的电梯门,逃到了小区的路上。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如此凑巧地撞到谢繁,好像还因此惹得人很是生气。
他听见自己机械地问人怎么在这里,谢繁则给以干巴巴的回答,说是跑步。这之后有一段短暂的沉寂,然后是对话,“你还不想回去吗?”“嗯?什么,哦对,不,现在还不想。”“那我先走了。”谈话结束。
谢繁于是真的走了,像一股烟一般轻轻地溜掉了。唐星辞无法控制地大感失望,他以为谢繁此刻的意外出现,是像阿拉丁神灯一样有求必应,该被归类为奇迹的情况。
谢繁要是完全能明白他,并指引他,这该有多好!
“这太蠢了,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想干什么……”唐星辞真的就那么完全不动地站在那里,足有五分钟,直到谢繁去而复返,再度出现。
谢繁气喘吁吁地跟他道歉,然后牵过他的手说:“我们先回家。”
谢繁的手像是液体组成的,感觉稍不留神就会从他手中流走,唐星辞害怕了,所以用力地抓住了。他抓得那样紧,人脉搏的跳动好像也传了过来,他像是抓住了一颗心脏,鲜活的心脏。
这种拥有什么的感觉带给他安全感,等到了客厅那里,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也初步想好了要怎么处理程瑶的背叛。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谢繁握着他的手有点热,手上都是汗,他慢慢把手挣脱出来,说自己没事。
“不是没事,你是不想说,对吧?”
唐星辞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家里怎么那么乱?”
谢繁不耐烦地说:“球球在家自己玩的。”
“哦,那它现在在哪儿?”
这回轮到谢繁退缩了,他刚刚扯谎毫不眨眼,差点都忘了球球在他朋友那寄养呢。谢繁又一次撒谎道:“跑出去玩了吧,家里没看见它。”
他按住要出门找猫的唐星辞,用一些话打发了对方,然后便回到房间里,火急火燎地给朋友发微信。
这事做完以后,他觉得有些空虚。他还是不知道唐星辞不对劲的原因是什么,又可能会是他自己出了问题,敏感多疑才看人不对劲吗?
“烦死了,他为什么刚刚好今天回来?”谢繁生气地坐到椅子上,抓起笔就开始在纸上乱画线条。他常常用这种方法来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效果是显著的,他那讨人厌的爹终于不能再在他脑海中张牙舞爪,尽情撒野了。如今那人又变成了自私、肤浅的渺小形象,显然易见地可以被他打败,并被他嘲弄。
他爹今天擅自闯入这个家,目的就是为了给他推违法代孕的信息,赶紧让他去传宗接代。在被他说破防了以后,他爹才撕下脸皮发疯,骂他白住人家里不要脸。
实际上,谢繁认为最丢脸的是有他这么一个爹;而且,从过去经历上来说,他才是那个有资格嫌弃对方的人!
他的笔力戳破了纸,恨意都凝聚在这些锋利尖锐的线条上了,画完后,他把笔一甩,瘫坐在椅子上了事。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
一分钟后,他又开始烦恼唐星辞的事。等到他大致琢磨完毕,走出房间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唐星辞的身影了,果不其然,唐星辞含糊其辞地说他身体不舒服,晚饭就不吃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呢?”谢繁一边担心,一边却也觉得委屈,免不了要怨对方。
这时候,爱情里的浪漫情结就荡之一空,占了上风的是欲望落空后的巨大落差。
谢繁无法接受这一点,便幻想出未来以安慰自己。在他想象的两人在一起的以后,唐星辞必须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之间将再没有什么秘密,因为那时他们就是恋人,一个整体了。
“他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谢繁这么说着,配合着幻想出来的美好画面,也就在心里原谅了对方在当下给他带来的伤害,陷入了梦乡之中。然后,他便被噩梦抓住,好生折磨了一番。
梦中的前半段又是他父母在吵架,他也又变成那个没用的小孩子了,“真想把他们都砸个稀巴烂”,他这么想了,但半点行动都没有,在这件事情里,他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他爹是被他妈赶出去的,房间里就剩下他和他妈两个人的时候更恐怖了,他连空气都当不了,只能被迫听着他妈一遍遍重复着“这都是为你好”,听得他脑袋想撞墙,嘴巴想吐。
在梦里,他真的干呕了起来,而他妈在那时候,好像嫌弃地放开了他。
也亏了她的这一松手,来自她身上的有关传统孝道的压迫感变少,他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好像更有力量了。
他问对方,几乎是在吼她,但声音也还是不大,还在颤抖。“你那么讨厌我?生我干什么?”
谢雪晴站了起来,脸笼在阴影里,表情看不清楚,说:“非要我说吗?我生得太早了,那时候没有不结婚的,要是在现在……”
“要是现在怎么了!”谢繁打断她,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
“要是现在……”谢雪晴不说话了,出神地看向别处。她站立的那个姿态组成了谢繁对噩梦前半段的最后一个印象。
然后不知为什么话题一转,谢雪晴突然又问他:“你为什么不结婚?别人都结婚了,唐星辞也都结婚了。”
谢繁听了这话,气得要跳起来了,他伸手推开了他妈,这是才发现他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小孩子了。
好吧,这是梦,梦里就是会这么没有逻辑,这都不是真的。
谢繁觉得当时自己有意识,但他想醒来,却还又还醒不来。他被自己的梦困住了,这个梦虽然是他的,他却完全控制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婚礼的发生。
他觉得这个婚礼是唐星辞的,他猜的,猜对了,然后发出来一声冷笑。
此刻,他已经与他的梦成为敌人了,面对敌人,他摆出的第一个姿态就是蔑视对方,他当然会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
光告诉自己还不够,他还大声喊了出来,仿佛宣战一般地说:“这都是假的!”
“谁赢了?”他恍惚间仿佛听到了人群里传来的声音,然后他就看到了毕海心的脸。
这一刻他终于冷静不了了,他跑过去,要把那个假的唐星辞拉走。
唐星辞说他不走,于是谢繁就破防,吼道:“你当然要走!”
谢繁的冷汗一层层下来,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对方应该是说了很不好的话,他已经记不清了,记得的只是模糊地与人拉扯的景象。
这个荒唐可怕的梦境最后由毕海心来结束。毕海心怎么突然间有了那么大的力量?一推他,他就向后滑去,他退场的道路那么畅通无阻,他像是在太空中一样,竟然飘了起来。
恍恍惚惚的,他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脑子里也没有在做梦这个概念了,他觉得他所经历的就是真实。
眼前飘过的一个刀叉让他回过神来,脑子比身体反应得更快,他伸手抓过刀叉,游回去,然后把刀叉插进了毕海心的眼球里。
眼球就跟各肉虫一样爆了,旁边那个唐星辞也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滩恶心的泥巴。
看,果然是假的!
谢繁笑了,但笑过后,观察那具尸体和泥巴,却吐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在尖叫,他呕吐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同时一阵一阵地发冷,冷入骨髓。
他被自己的呕吐物搞得将近窒息,于是就醒了。
醒来第一看见的是自己的手,苍白的手,在盆里洗着绿豆。水哗哗地流到他的手上,在水下,他的手更是泛着尸体一般病态的白。
谢繁一惊,把手从水下拿出,寒冷立刻反扑上来,他这才觉得冷,真的冷,就像是独自被关在冰库一样。
不知有多久,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可能脑子都被冻僵了,所以什么都想不了。
水静静地从水龙头里流出,反射着幽冷的青光。
他盯着这水,突然间,像是被电了般地抽搐了一下,立刻关上了水龙头,声音消失,周围陷入了死寂。
气氛恐怖得好像有鬼,月亮从后面的窗户看过来。
谢繁又一下子把水龙头开大,开始重新洗起了绿豆,准备煮绿豆汤喝。
这很正常,他压力大的时候就会这么干。
“而且现在也还不冷,我也穿袜子了,所以这真的很正常。”他止不住地喃喃自语着,在厨房里摸着黑忙碌起来。
厨房的门一直开着,谢繁房间的门也一样。
他半夜做饭的动静其实挺大,如果唐星辞不是半小时前被他堂哥叫走的话,一定会发现人的异常。
谢繁现在不正常,单单自言自语把“我很正常”说上八百来遍这点就绝对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