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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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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星辞远远地瞧见了谢繁,人站在坡道的顶端,春风满面,比朝阳还美。看见他,无疑是幸福的,可靠近他却不见得如是。
唐星辞低着头慢吞吞地走上坡去,心里觉得有些紧张,脸上摆出不高兴的冷淡模样。
谢繁一眼就看出他在装模做样,他怀着无比的自信,温柔但不容抗拒地挽起了人的手臂,习以为常地说:“我们边走边谈吧。”
还不等唐星辞倾泻出他的厌恶感,他就用一种欢快但小心翼翼的语气说:“你看到了吧,我的腿早就好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唐星辞停住脚步,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人真的会坦白,因此心一下子就软了。当他瞧见谢繁那僵硬笑容里潜藏的忧虑时,他更加宽容了,宽容到甚至觉得自己太严肃太苛刻,他支支吾吾地说没知道多久。
谢繁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臂膊,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呢,你有想过要原谅我吗?我可以回家吗?还是你要与我在这告别?”
又要做选择了,唐星辞有些烦躁地反问:“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装病?”
谢繁的脸色一下子白如纸片,他喃喃地念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啊?为什么他就不肯好好地跟我表白心意!唐星辞又愤怒又委屈地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在你身边。”
那就说喜欢我啊。唐星辞在心里为他着急,脸上显得很失望。
谢繁赶忙问道:“我太麻烦你了吗?我变成你的负担了吗?抱歉……”
“没有!”唐星辞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他盯着谢繁瞧,简直像是在撬一个顽固的钉子,他把问题又憋回去,没好气地问:“你就说这件事吗?还有别的要说吗?”
“你还没说原不原谅我?”
唐星辞不耐烦地说:“我没说要赶你走。”
“好,我明白了。”谢繁忽而笑了。这笑容本是平平无奇的,可配合着他之后说的话时,就变得异常耀眼。谢繁说他答应去见医生了。
“你真的愿意……”唐星辞的手触碰人又缩回来,他完全不知所措了。
“当然,这是治疗家庭问题的对吧?我妈需要来吗?”
“啊,对……不,不用,暂时不用。”唐星辞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稍微冷静下来。他思忖着:名义上是这样的,但谢繁应该知道我想让他改正什么吧?因此这算不上是欺骗,对,绝对不是。
这天下午,唐星辞送谢繁去见医生的时候还怀着这份隐忧。在谢繁与医生初次谈话的一个小时里,他一步也没离开休息室,他连手机也不玩,总是来回走着路,或者是盯着某一处想得出神。
来到诊所里,闻到酒精消毒水的味道,置身于工作人员那微妙的打量之下,他才变得反感起来。以前他都不会在意这些的,可如今谢繁遭受了这些,他就完全受不了了。
他的心中滋生出愧疚感,门一开他就迎了上去,等看见谢繁失魂落魄走出来时,他简直恨起自己来了。医生在谢繁背后对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唐星辞一句话没说,赶紧把人带离诊所。他在车上轻声问:“怎么样,你还好吗?要不要我们下次不来了?”
谢繁拉住他的手,说他还想要来。
实话实说,唐星辞非常吃惊,有些心疼,但心底又诡异地立刻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因此加倍地显得和蔼可亲。
两人又开始排演剧本了,甚至等谢繁明显缓过来之后,开始提议念情诗的时候,他也答应这种把戏了。他也知道这种朗诵锻炼不了什么主持能力,但谢繁想要听,还费了这么大心思找借口,依他也无妨。
有一天,他捧着一束玫瑰和一捧金鱼草站在桌子前,脸上突然有些发烧,感到不好意思来。谢繁在背后出声时吓了他一跳,他赶紧要把新买的花插到花瓶里。
“你在干嘛?水都还没换呢。”谢繁从他的手里接过花。
唐星辞为自己气恼,于是主动接过换水的任务。两人一块挤在台前的时候,他找准机会说:“店里就只有这两种花了。”也就是说,他不是故意要买玫瑰的,没有别的意思。可谢繁在哼戏曲,没有搭理他。他是那么欢快,显得唐星辞更像是自寻烦恼。
这种情况发生得多了,唐星辞就急切起来,想着谢繁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玩暧昧?甚至是只喜欢玩暧昧?不是有那种人吗?一旦人喜欢自己就不喜欢了的人,听说这还是一种病?谢繁奇怪的地方多了,多个这种病也不稀奇……
“想什么呢?你还在听我说话吗?”谢繁近来发现人上课走神的情况越来越多了,难道非要亲热戏人才能集中精力吗?可他也是想人演技提高的啊。
唐星辞万分歉疚地与人道歉。他最近越来越把人当作老师了,道歉的样子也表露出来如此。
这种样子无意中极大地取悦了谢繁,他得到了一些进献上来的权力,内心感到充实,跃跃欲试地想着用它。等他想出运用方法后,他打算先跟医生透个底,看她会不会背叛自己,不会最好,如果背叛了,他还可以使用离间计。
其实,谢繁在第一次与心理医生见面的时候,就详细地商量了保密事项。当时他直直地看向人的眼睛,发现人毫不退缩,坚定而又从容地承受住了,由此判定出人有不告密的品格与勇气。之所以要说是勇气,是考虑到医生与唐星辞关系匪浅的缘故。再加上,谢繁要坦白的内容对唐星辞又是多么的不利。
谢繁自以为以一种外科手术医生持刀般的精准和利落自白了自己的心理,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支配欲望,以及这种欲望在高中时期就发展巩固下来的历程。
期间,医生脸上一直挂着宽厚的笑容,简直像一副假面具。他看得不爽,决心要把这面具撕下来,试一试她的本事,于是他便开始谈及了爱情权力关系的普适性,以及这种普适性和人类部分本能的紧密关系。
那时他是多么的夸夸其谈啊。医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劝诱其再讲回高中的事情,讲回自己的事情。
谢繁刚开始还很气愤,还以为她是害怕了,答不上来,与人争论了一番。可当医生用一种慢吞吞但确定的语气说:“你很聪明,没错,可没有事实根基的聪明是什么也没有的。”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脸红了,他立即就明白了医生用根基这种饶舌的话语来说明的意义:正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智力水平不在其下,因此那些充气球式彰显才能的话语就不用说了。
他感到被人暗算了,因此气愤又懊恼。他以为人只是一个混日子的花架子,可没想到人原来一直在细细地观察。那愚笨的眼神是障眼法,人心里早就拿着高倍望远镜来窥视自己了。他为这种轻视而后悔,还因感到威胁而恐惧,于是完全闭紧了嘴巴,坐在那里,就跟死了一样。
这就是那天唐星辞瞧见他出来时脸色惨白的原因,他这回可真没装。在医生面前恢复淡定,与人有来有回地交锋是之后几次见面的事了。如今,谢繁已经能够神色自如地告诉人自己的计划,还打量对方一二了。
他看见医生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说:“我不介意你这么做,失败后你要后悔的。”
谢繁心中拧紧了,纠结了说道:“也对,是做选择的时候了。”他突然开始自我论证了:“你看,他连我造谣恋情的事情都不介意,事业在他心中其实没我重要。那还有什么东西比我重要呢?……我只要注意不再骗他。”
他这天晚上就向人提议一种新的表演技巧,不要对着镜子演,而是对着镜头,他想在家中多装几个摄像头。
唐星辞问他为什么,他说:“你对着镜子会不自觉地自我纠正,实际拍摄能让你这样吗?你得要熟悉镜头的拍摄方法。而且,我觉得对着镜子演会让人越来越自恋,一点也不客观。”
谢繁本以为这理由就够了的,可没想到唐星辞还纠缠了一会儿,说服他费了好大的功夫。在人答应后说要立刻来个大扫除的时候,他就断定人心里有鬼了。
他表面上说是分头打扫,实际上悄悄跟人上了楼。他发现人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了门,因此只能扒在门口偷听。他听见门内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唐星辞受惊叫道:“什么东西?”
谢繁此刻心就跟挠玻璃一样,他屏住呼吸,不放过任何一点声音,终于从里面那轻微的动静里听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唐星辞发现他那些精巧的玩具了。他提起心来,想人会干什么呢?
他听见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唐星辞拨通医生电话的声音,他对此有些失望。突然,他听见里面说:“Brat是什么?他又不是小孩?”
谢繁像被小锤子敲打了脑门,扶住墙,心潮起伏,五味杂陈。他听见里面又传来唐星辞喜悦的声音,听到“医生,都靠你了”时,就再也听不下去,默默离开了。
他曾经为了挑衅医生,说过唐星辞很适合做brat的话,医生现在把他给卖了。
这还不是最让谢繁难受的,他奇怪于唐星辞竟然什么都不懂,可同学聚会上发生的那件事人反应那么大,人应该听懂暗示了的,现在这样,只能说明唐星辞不肯花心思去查而已,难怪要让他看医生。
谢繁在心里给人记了一笔,决定看在一起的表现后,再决定要不要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