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婚》童婳

35、狂欢

　　宁恩勤走过夏染工位。她不知去哪儿忙活了，但桌角放着一瓶已开封的维A。那是之前他买来送她的。

　　他唇角露出笑意，走进楼梯间，刚好见到夏染上楼。

　　“怎么今天也走楼梯？”他笑着站在原地等她。

　　“我就在楼下办事。”夏染朝大门内看了一眼。无人注意这里。

　　宁恩勤注意到她手里文件夹写着老韩的名字，“这是老韩的？”

　　“对，陈组长让我给他。”

　　“你待会再去吧。老韩刚跟我聊完项目，心情不太好。”

　　“因为你还是因为项目？”

　　“两个都有？”宁恩勤说。

　　夏染笑了。宁恩勤看着她笑，自己也笑起来，不过他没忘了正事，“我昨晚跟俞家兄妹吃了顿饭。”

　　夏染收了笑容等他说下去。

　　“他是要谢谢我在麦阿姨生病时帮忙。不过，你给我打电话时他发现了。”

　　夏染静静听着。说实话她预想过如果俞司哲发现的话会如何，可此刻她异常坦然，心里也没有波动。反正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说起来，当初是她假装跟宁恩勤不熟，导致宁恩勤只能配合。“俞司哲对你出言不逊了？”

　　“没有。”宁恩勤并不怕事，“我只是担心你——”

　　“我更没有关系。”夏染坚定地望着他，“如果他再联系你就跟我说。我负责处理这件事。”她顿了顿，“我来保护你。”她不能让宁恩勤受到俞家中伤。看来，她势必要跟俞司哲再见一面。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宁恩勤深深地凝视着她，唇角笑意慢慢地染进眼里。

　　斜斜阳光里，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夏染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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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赵乾家附近体育场。宋宇哈欠连天地跟在宁恩勤身后走进室内篮球场。

　　“你昨天几点睡的？”宁恩勤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水，拿一瓶给宋宇。

　　“今早三点。”宋宇揉了把脸，“副本通关才下线。”

　　宁恩勤找不到玩游戏的乐趣，因此无法体会宋宇的快乐。他只会在宋宇走错方向时，拉着他运动包的带子将他拽回来，“这边。”

　　“哪个是你师兄？”宋宇灌了一大口矿泉水，让自己清醒进入社交模式。而不等宁恩勤说话，他便看到最里边篮球架边几个人。其中一人朝他们招手，那肯定就是赵乾师兄。

　　而宁恩勤脚下一顿，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宋宇也发觉前头那群里人的一个人直勾勾盯着他俩，“那个戴腕带的男的是谁？”

　　“俞司哲。”

　　宋宇的社交微笑僵了。姓俞？夏染男朋友？苍天啊，这是什么修罗场！

　　而球场边上，俞司哲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夏染来电，没有任何要接的意图。他将手机放进运动包里，起身用完美的笑容迎接宁恩勤。

　　“赵哥果然喊你了。”待赵乾打招呼后，俞司哲主动握手，唇边笑容未减，“这是？”

　　“宋宇，我朋友。”宁恩勤介绍。

　　宋宇跟大家都打招呼。他忍不住多留意俞司哲几眼。刚刚进门时，他远远地觉得俞司哲有点不怀好意，但走近后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还算真诚。

　　然后大家热身的热身，换衣服的换衣服，开始打篮球。

　　六个人，分成两队。大家劲头十足，而宋宇则总是分心。他发现对方队里的俞司哲似乎处处都防着自己队里的宁恩勤。虽然防着对手没错，但宋宇已经用跟其他人不一样的眼光来看待二人了。

　　等到第一轮结束休息时，宋宇更觉不妙。他上厕所回来就远远地看到俞司哲坐到宁恩勤身边。

　　俞司哲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看向淡定如常的宁恩勤。“我妈跟你和夏染见过面？”

　　“一起喝过咖啡。”宁恩勤仿佛早就准备好台词。

　　“当时你们在买奶茶？不怕喝串儿了？”俞司哲笑。

　　“给同事买的，当时在团建。”

　　“你们两个部门有交流？”

　　宁恩勤将矿泉水拧好放到一边，直视俞司哲的眼睛，“上次吃饭就告诉你了。”

　　俞司哲扯下嘴角算是微笑。他也拿起水杯喝水。他和晨晨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他清楚妹妹是个大嘴巴，但在母亲嘱咐下，她应该也没告诉过宁恩勤。至于夏染更不会在外嚼舌根。可如果她要光明正大跟宁恩勤在一起。那么自己出轨这事肯定会被拿到台面上说。所以宁恩勤早晚会知道。

　　而古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知道我跟夏染为什么会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吗？”俞司哲一字一句地问。

　　宁恩勤抬起眼眸。

　　“我在美国还谈了个女朋友，被她知道了。”俞司哲语气称得上悠闲。

　　这时，赵乾喊着休息时间结束，大家纷纷起身。

　　一瞬间，宁恩勤明白所有前因后果。俞司哲在KTV买醉哭泣，赵乾说他经常给女友买礼物——在大家都默认其对象是夏染时，俞司哲没否认。他一边享受外界褒奖，一边跟另一个女人出双入对。

　　俞司哲起身，懒洋洋道：“只是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对吧？”

　　宁恩勤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起来，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他抓着球起身，突然愤怒摔下球径直朝俞司哲冲去。

　　篮球砸到地上弹起来撞到俞司哲后背，他踉跄转身下意识抬手接了宁恩勤一拳。

　　宋宇及时拉住宁恩勤，死命往后拽。而赵乾也立即拦住俞司哲。其他人都过来帮忙。

　　“冷静！”赵乾站到中间，张开手臂提醒两边的人，“出什么事了？突然动手？”

　　宋宇第一次看宁恩勤如此动气。宁恩勤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从来不用拳头说话。他摁住宁恩勤的肩膀，“别冲动，要打也不是现在打。”不得等情敌下班走小路时埋伏么？

　　宋宇说完看向俞司哲，顿时瞠目结舌。明明被打了一拳，俞司哲脸上竟挂着笑容，一副畅快得逞样子。

　　宁恩勤铁青着脸，抓起包和衣服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而俞司哲则是一脸奇怪笑容，眼神甚至有些疯狂。他是故意激怒宁恩勤的。他猜对了，宁恩勤喜欢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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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与此同时，麦玉春走进一家高端茶餐厅打算见客户。她刚刚专程去寺庙拜佛，毕竟最近事事不顺，不提儿子婚事已陷入不可挽回的僵局，连女儿的对象也黄了。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前台服务员彬彬有礼。

　　“有，姓麦。”

　　“稍等。”

　　麦玉春突然注意到服务员身后，多宝架和竹丛后面的人影颇为熟悉，而声音也十分耳熟。

　　“是呀，好歹是老相识，如果她孩子到我老公手下工作，我肯定会照顾。结果晓鸥呢，忙得团团转，人都瘦了一圈。”王之敏跟朋友抱怨着，“我今天好说歹说让他请假休息了。”

　　“麦玉春不会是存心吧？故意使绊子。”坐在王之敏对面的中年女人有一张圆脸，留着一头酒红色卷发，穿着貂皮大衣。

　　“说不定呢！可我对她一向照顾礼让。”

　　麦玉春抿紧嘴唇，脑子里绷着一根弦，暂且没发作。她出于同情让向晓鸥到酒店工作，结果没想请了个太岁。倒不是说那孩子怎样，是王之敏动不动就跑去监工，还跟大堂经理说给她儿子摊派的活儿太多。

　　“请跟我来。”前台服务生带路。

　　麦玉春走过狭长通道，而王之敏和朋友的声音继续传来。

　　“之敏，你听说了吗？我有个朋友跟麦玉春住一个小区——”

　　“我还想问你呢，她儿子婚事当真泡汤了？”王之敏噗嗤笑出来，“听说分手时在小区里当街打架，真不知在国外学了什么。还有她女儿。我可不信搞航天研究的聪明人能看上那野丫头——”

　　麦玉春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嘣一声断了。服务员领路往左边走，她却右拐直接冲向王之敏。

　　王之敏的笑容瞬间僵住，“你——”

　　她话音未落，麦玉春抓起桌上的绿茶噌一声泼到她脸上。

　　温热茶水从头淋下，茶叶从额头掉落，王之敏大脑一片空白。对面的朋友呀一声连忙起身，这才拉回王之敏的神智。

　　“你——”她气急败坏地开口。

　　麦玉春抓起桌上第二杯茶水泼过去。王之敏几乎湿透了，昂贵的LV披肩皱巴巴地贴在毛衣上。

　　“麦玉春你疯了！”王之敏抹一把脸上的茶水，脸都气变形。然而她多年养尊处优身娇肉贵，完全比不得一身蛮力，做体力活儿出身的麦玉春，于是还没站起就被麦玉春一巴掌摁下去。

　　王之敏愣了一秒，歇斯底里地朝麦玉春扑去。

　　桌边顿时乱成一团。两个女人在打架，还有一个女人在尖叫。其他客人纷纷起身围观。离得最近的服务员一边将玻璃桌往旁边拖——免得桌子被砸碎伤人——一边大喊同事帮忙。另一个服务生冲过去企图将二人分开，然而却被歪倒的桌椅绊摔。

　　这场景，越发地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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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翡月湖酒店。

　　俞司贝一进大堂就四处找人，寻得无果后她跑去问大堂经理，“莉姐，向晓鸥呢？他今天在哪个部门轮岗？”

　　“向晓鸥今天请假了。”大堂经理说，“你认识他？”

　　“他生病了吗？”俞司贝连忙问。

　　“不是，”前台小姑娘插嘴，“他早上还发消息问我家附近的一个网红甜品店要不要排队呢。”

　　俞司贝思考几秒，“在哪里？”

　　半小时后，俞司贝打车到达那家甜品店。她一下车就透过落地窗看到向晓鸥跟一个女生面对面坐着。

　　而向晓鸥完全没料到俞司贝会找过来，他还在满心思考怎么应付眼下的差事。母亲让他请假休息，而他的确也想抽出一天时间自我疗伤。

　　向晓鸥一向做鸵鸟，每每被人孤立，他便将头扎进沙子里，什么都不想，慢慢的也就过去了。他依靠这种办法成功度过在校生涯。而如今他却需要更多时间。

　　然而母亲不知他的心思，还给他找了个差事——跟朋友家一个要去美国读书的女孩聊聊，传授洛杉矶留学经验。

　　其实向晓鸥明白妈妈的意图可不止让他聊聊这么简单。他再次看向女孩儿。她正专心给甜品拍照，还喊向晓鸥，“你拿着补光灯。”

　　“哦。”向晓鸥帮忙。其实俞司贝吃饭也拍照，可是为什么他觉得俞司贝拍照不让人烦，而这个女孩的做法就让人不舒服呢？

　　“我在小红书有三万粉丝，你关注我吧。”

　　向晓鸥掏出手机，按女孩说的关注她账号，然后下意识说：“你回关我别关注错了。”因为他不怎么玩小红书，所以是默认头像，可普遍了。

　　女孩看他一眼，启唇一笑，默不作声地继续拍照。

　　向晓鸥问：“我能吃了吗？”她已经拍了快半小时。咖啡都凉了。

　　“还没拍完呢。”

　　“那我能不能——”

　　“别说话。你手抬高点。”

　　向晓鸥只得继续举着补光灯，举得胳膊酸痛。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俞司贝大步走过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俞司贝问。

　　“额……”向晓鸥脑子里的小人在喊，不要回答，冷酷一点，记住你是在生气的人！可为什么他此刻很心虚？

　　“你不是讨厌提拉米苏么？”俞司贝扫一眼桌上的甜点，才看向那个打扮很时尚的女孩，“这是谁？”

　　女孩也放下手机问向晓鸥，“你朋友？”

　　“额……”向晓鸥尴尬地放下便携补光灯。俞司贝是他兄弟？不对，啥关系啊？

　　“那天我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我哥来了。其实跟他见面也不要紧。但我妈跟你妈的关系……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大家好。但我的确没考虑到你的想法，对不起。”俞司贝道歉，吸引周围食客目光。

　　“你们在说什么？”女孩皱起眉头。

　　而向晓鸥听懂了，他星星眼望着俞司贝，瞬间倒戈，“不要紧的我原谅你！”哇，第一次有人认真给他道歉诶！

　　“那现在该你解释了，你是在相亲吗？”俞司贝抱起胳膊。

　　“啊？”向晓鸥傻眼，涨红脸起身摆手力证清白，“不不不。”

　　俞司贝古怪地笑了一下，“那你出来吧。”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拍下，“走吧。”

　　向晓鸥将补光灯放到女孩手边，“你拍吧，随便拍。”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转身就走。

　　女孩一脸莫名其妙，眼睁睁望着两人离开。而这时服务员将她刚刚点的一杯咖啡端上来，“您的金箔咖啡好了，餐点已上齐，请慢用。”说完将点单条儿放到她手边。

　　她一看，光一杯金箔咖啡就得三百块，而俞司贝只留下一百块钱。她立马回头大喊：“钱不够！”

　　而两人已经出门了。

　　一到大街上，俞司贝就冻得打喷嚏。她向来要风度不要温度，所以今天穿得也不多。向晓鸥脱下大衣想给她披上又不敢碰她，便把衣服递过去，“你穿。”

　　俞司贝一边穿衣服，一边盯着向晓鸥。自打在酒店上班，他的衣着风格就稍微成熟了点，但脸还是很嫩，一副“我很单纯我很好骗”的样子。

　　向晓鸥还是红着脸，可又想表现得很老成，于是东瞄西看，突然注意到——“你脚踝怎么流血了？”

　　“鞋子磨脚。”经由向晓鸥提醒，她才觉得好疼啊。

　　“等下。”向晓鸥跑进旁边便利店，不一会儿回来冲俞司贝晃晃手里的粉嫩创口贴，“三丽鸥的创口贴。”他又犹豫一下，“我帮你贴？”

　　“好。”

　　向晓鸥便蹲下专心致志地帮她贴创口贴，先是左脚，然后右脚虽没破皮，但为了保险也贴上。

　　俞司贝盯着他头顶的旋儿，想起向晓鸥最初壮壮妈的模样。他是一个顶好的人，在她半夜伤心时，一个电话就能喊出来。从来没人对她如此妥协照顾过。而且她跟他一起玩很开心。就算不见面，两人也从早聊到晚，话都讲不完。于是那句话便脱口而出了。“我觉得我喜欢你。”

　　“话说你光脚真不冷——”向晓鸥同时说。

　　俞司贝突如其来的表白打断他的话，甚至让他小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撑到两边。他一脸震惊地保持这个姿势坐着仰望她。

　　“你有喜欢的人吗？”

　　向晓鸥依旧大脑空白中。

　　“没有的话，现在开始喜欢我吧。”俞司贝往前迈步，正好走到他拱起来的两膝中间。她双手插在他的咖啡色大衣兜里，居高临下盯着他。既然确定心意，那她就要尽快将他纳入自己的地盘。

　　“我给你分析一下，喜欢我没什么坏处。”俞司贝好心地蹲下来，跟他平视，“我是一个很讲理很认真的人。我待人善良，没有坏习惯。只要你乖乖的，”她难得温柔一笑，用手指挑起向晓鸥的下巴，“我会对你负责的。好吗？”

　　向晓鸥感觉自己瞬间心跳如雷。无数的玫瑰花在他心里开放，连天空都冒着粉红色泡泡。他咽了下唾沫，下意识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