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推开那扇门》七色蛊

4、回忆1

　　林远空确定自己死了，那么现在的记忆又是什么。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在哪，但是眼前的人他确实认得——夏凡。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陷入夏凡的记忆中，看这情形估计此时的夏凡不过十三岁。

　　他正在跟父母道别，林远空并不想看这些，但他现在哪都去不了，只能跟着夏凡的记忆走。

　　十三岁的夏凡看起来很小一团，很难想象他后来是怎么长那么高的。在父母不断回望的目光中，他带着甜甜的笑继续挥手，等到那辆摩托车彻底消失不见，夏凡脸上的笑也消失了，熟练的关上门，然后去搬柴火，之后点火做饭。

　　大概一个多小时候后，一碗看起来干巴巴的米饭被端上桌，夏凡面无表情样子仿佛吃的不是一碗煮焦的饭。

　　吃完饭就去写作业，林远空看了一眼他的本子，跟他一个初中?他好像没见过夏凡吧。

　　周末过得很快，周天中午夏凡就收拾好书包，带着换洗衣服跟几个饼子踏上了上学路。

　　其实他一直没觉得初中的路有多远，直到跟着夏凡走了一次他才明白为什么夏凡要走那么早。

　　小人背着大大的书包一步一步走去学校，等周五再走回来。

　　但是每次几乎都是家家户户已经吃完晚饭坐着闲聊的时候他才推开自家门。

　　啃着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饼子，灌一口凉水，晚饭就算是解决了，吃完饭夏凡并没有别的娱乐活动，通常都是往床上一躺，开始睡觉。

　　周六夏凡起的不算早，快九点才爬起来，洗脸刷牙，直接开始着手准备中饭。

　　夏凡家只有三间屋子，一间杂物间，一间父母的，还有一间就是他自己的。林远空发现他父母走后，夏凡就把他们的房间上锁。

　　院子不算大，两边种着几颗梨树跟苹果树，靠近杂物间的位置放着一个的石磨，院子左边有一个很粗糙石桌，上面还放着几个编好的草编。其余的便没了。

　　吃完中饭的夏凡走到石桌边把玩那几个草编，拆拆解解，很快几个原本完好的草蚱蜢只剩下一个。夏凡揪了几根比较长的草，尝试着编，不过一次都没成功。

　　林远空无聊的要死，不会真的让他看完某些人无聊的一生吧，那他倒宁可去看看小时候的贺云，一定很可爱。

　　林远空放飞自我，丝毫没注意到夏凡偷偷抹眼泪。

　　时间一晃夏凡初三了，林远空也不知道夏凡这么差劲的学生是怎么考上省一中的。

　　“是林远空！真的是他啊，快去告白快去快去。”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围在一起，夏凡走不了，就顺着她们都目光看过去，然后夏凡定在原地。

　　夏凡很难表达他那一眼看到的究竟该怎么形容，他只知道，他要定这人了。

　　林远空不断吐槽夏凡的内心戏，现在的夏凡跟当年的夏凡差太多，不过林远空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夏凡，他终究会成长为他欣赏的样子。

　　夏凡好像瞬间找到人生目标，他四处打听跟林远空有关的消息，甚至还打听到他想考的学校。

　　林远空最近发现夏凡很不对劲，他知道当年进入高中的时候夏凡的成绩并不差，但却不知道以他这么差的基础是怎么赶上的。

　　现在他知道了，夏凡拼了命的学，每天晚上室友已经进入梦乡他还在咬着笔苦苦思索数学题的答案。

　　林远空打着哈欠，他都被感染的想睡觉，看着夏凡还没想出解法，他嫌弃的撇撇嘴，

　　“笨死了，做条辅助线不就一下子解出来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开窍的。”

　　夏凡最终也没有思索出来那道题怎么解，手里还握着笔，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夏凡被学校起床铃吵醒，他揉了揉手指，打起精神听课，一下课他就追着数学老师出去，在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夏凡满意的带着答案走出办公室。

　　握着手里的钱，夏凡咬咬牙还是踏进了镇上的书店。

　　“要辅导书，初三的，最好能包括初一初二，数学，嗯，只要数学的。”夏凡磕磕绊绊说完，在书店老板目光下放钱拿着书就跑。

　　“喂，你是不是傻，那是100块！可以买好几本辅导书，你有没有脑子。”林远空看着他这幅怯怯弱弱的样子就来气。

　　书店老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同学，你给多了。”

　　夏凡马上止步，低着头回去等老板找钱。
　　书店老板并没有很快把钱给夏凡，“初三吧，就买数学啊，别的科目不买吗？”

　　书店老板看着不像坏人的样子，夏凡也慢慢放松警惕，“不买，就数学跟不上，其他的还可以。”

　　书店老板和蔼把钱递给夏凡，“数学没有那么难，这样，我可以帮你补习补习，你看怎么样。”

　　“为什么要帮我补习?”夏凡不傻，这种天上调馅饼的好事他才不信能轮到自己头上。

　　“害，你这小子警惕性还挺高，是这样的，我之前在初中教过数学，我儿子考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忙着忽略了他，结果他高考失利，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就想着能不能再挽救挽救一个学生，没准能改变他的人生呢。小子，你如果担心就当我没说，这是找你的钱。”

　　夏凡本来不信，但是看老板的模样也不算骗人，“这样吧，你解一下这道题。”

　　夏凡拿着今天他新学的题目让老板做，老板呵呵一笑，找了根笔真的开始算起来，一分钟不到，那道题的答案展现在夏凡面前。跟老师说的丝毫不差，夏凡对他的信任又多了一点。

　　“多少钱，如果补习的话。”

　　“如果你真的要补习，那就你来一次给我一块钱吧，毕竟也是助人嘛，你看怎么样。”

　　夏凡思索片刻答应了，他跟老板约定时间，书店离学校并不远，走路二十多分钟差不多能到，中午算上吃饭时间休息两个小时，他可以一周来三次。

　　林远空貌似知道为什么夏凡进步这么快，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夏凡依着跟图书馆老板的约定，每周一、三、五去找老板，老板确实很厉害，短短两周不到已经找到他的短板，夏凡对老板的信任更甚。

　　第四周，学校月考，夏凡数学考了80多分，满分120的卷子，他从来没有及格过，这次竟然及格了，就连老师都说他进步大。

　　对于夏凡的进步，书店老板当然是喜闻乐见，正好周五，老板提议带着夏凡去庆祝一下。

　　也许是第一次考出这样的成绩，夏凡也没有推辞，毕竟老板确实帮了他很多，大不了饭钱他出。

　　镇上他并不熟，跟着老板走到一条巷口，夏凡止步不前，老板似乎看出他的顾虑，“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我得先回家拿个东西，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夏凡看了看四周，这里还算干净，路上也有人，迎着老板殷切的眼神，夏凡点头跟了上去。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不等夏凡推辞，老板已经进了厨房。

　　林远空跟在他身后打量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住的样子，家里也没有看见女主人生活的痕迹。

　　夏凡是真的开心，他甚至没注意到书店老板坐在他身边。

　　“小凡啊，喝水”

　　夏凡端起水杯只喝了一小口，书店老板离他有点近。

　　“小凡啊，你爸妈都是干什么的。”

　　夏凡暗暗避开老板搭在他腿上的手，“在忙”

　　“忙啊，小凡，这次数学进步很大，不过我还能让你进步更多，你想不想”

　　夏凡:“真的吗？我要做什么?”

　　书店老板却没有直接说，他凑到夏凡身边，一只手摸上他的背，“小凡，是不是还没开过荤。”

　　“什么?”

　　林远空傻了，他没想到这个老板还是个恋童癖，“还不跑！”

　　老板直接压在他身上，手在他身上抚摸，夏凡一阵恶心，“你放开我！”

　　“夏凡，老师教了你那么久，是不是该回报老师一点，放心，会很舒服的，一点都不痛。”

　　“混蛋！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夏凡趁着男人分神期间，够到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到他头上。

　　男人被砸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凡推开他朝门口跑去，门被反锁，眼看地上的人已经爬起来，他看了眼阳台，开放式阳台，这里是二楼，应该摔不死。

　　在男人即将扑过来的时候，夏凡猛的撞开他，之后直接从阳台一跃而下。

　　林远空差点没被他吓死，这小子是真不怕死。

　　夏凡没受伤，他飞快的狂奔回学校。到了学校他才想起来应该报警，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派出所。

　　学校今天下午没课，夏凡当时走的时候没有带书，正好现在回去拿东西，路上碰见来学校拿材料的数学老师。

　　“夏凡?怎么还没回家。”

　　“老师?”

　　他还没缓过气，脑子也不太灵光，看见数学老师他就好像看见了救命恩人。

　　“老师，您能帮我顺便报个警吗？”

　　数学老师大概问了他缘由，夏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数学老师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打110报警。

　　“没事了，下次要小心点，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

　　夏凡表示自己可太知道了，等他拿了东西跟警方做了笔录后才发现数学老师还没走。

　　看到他出来，老师便提出送他回家，夏凡没有拒绝，毕竟今天一天可太他妈刺激了。

　　那天晚上夏凡失眠了，他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就算再淡定也还是会怕。

　　林远空难得沉默，细数起来，他好像已经有三年没见过夏凡父母了。这三年夏凡长高许多，人也开朗不少，饭做的越发熟练，早已不是那个会把饭煮干的孩子。

　　新的一周开始，过了一个周末，夏凡已经满血复活，他找老师的次数更频繁，成绩也开始提高，特别是数学，老师们都注意到夏凡的努力，也都很欣慰这个孩子能进步如此之快。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前，夏凡的父母开着车回来了。

　　虽然只是一辆二手车，但夏凡父母依旧很满意，夏凡见到爸妈的时候还有些拘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巴巴问了几句外面的事，就不再开口。

　　春节一家人吃了三年的第一个团圆饭，春节过后夏凡父母再一次离开，不过这次的夏凡没有笑着跟他们道别，门口的少年只是看着汽车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之后转身关门。

　　初三下半学期夏凡几乎能跨进班级前十，但这还不够，要进省一中，还是不够。

　　夏凡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别的时间他拼命的赶，只为能跟林远空上同一所高中。

　　这学期的周末他几乎没怎么回家，有空就扎在书堆里，林远空有的时候都会被他感染。

　　功夫不负有心人，夏凡成功拿到省一中的晋级资格，不出意外，林远空稳进，夏凡远远看着光彩夺目的人，这次他终于能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高一两人被分到一个班，夏凡开始找机会跟林远空搭话，一但放长假就缠着他一起回家。

　　林远空朋友并不多，他成绩好，性格又慢热，只有跟特别熟的朋友才会展现自己的本性，夏凡像个小太阳一样成天围着他转，慢慢两人就熟了，再加上他们一个村，关系就更亲近了些。

　　高一下学期，夏凡已经熟到可以跟林远空睡在一张床上，室友们经常调笑他们是一对，但大家心知肚明只一个玩笑话讲。

　　这天午休的时候，夏凡确定室友们都睡着了，他贴在林远空的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

　　谁知道林远空忽然就跟他四目相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夏凡没有被抓包的羞耻，反正已经到这份上了，不承认反而有些奇怪，“我当然清楚我在做什么，干什么，林远空我说我喜欢你。”

　　林远空盯着夏凡的眼睛，一只手托着他的头，“那就喜欢好了，我们不妨大胆一次”四唇相贴的那一刻，夏凡脑子里就好像无数的小烟花炸起，他惊异于林远空的大胆同时又狂喜林远空答应他的告白。

　　只是亲了一下，林远空就放开他，夏凡脑袋还没转过来，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我们这样算什么?”

　　林远空捏捏他的脸，失笑道:“你说算什么，我的小男友。”

　　自从跟林远空确认关系，两人反而在宿舍收敛起来，几个室友私下不止一次问过夏凡他跟林远空是不是闹掰了，对此夏凡都一笑置之，闹没闹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人晚上睡觉忒不老实，虽然白天他们不会有交流，但晚上林远空总是趁着室友睡着后，钻进他的被窝，抱着他亲个够，美其名曰，这是白天欠下的利息，不仅如此他还到处点火，每每都惹得夏凡在他手下求饶。

　　暑假的时候，林远空更是直接赖在夏凡家里，好几次都是林母电话追踪，林远空才不情不愿回家。

　　“喂喂喂，小弟弟，怎么睡在这里。”
　　林远空把人抱进屋，知道他已经醒了，不过并没有拆穿他。

　　林远空现在回看他当年竟然这么幼稚，现在回看，当年的他们其实也很幸福，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