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舆论抉择（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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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一串数字，春野让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耳边的环境音似乎都进入了大静谧时代，只留下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
灼热的呼吸由于肾上腺素飙升而加快，双手手指不自然的弯曲，一种说不上来是痛苦还是愤怒的情绪席卷了整个脑海。
扑通，扑通。
过饱和的神经刺激使痛觉这个词汇短暂间消失，手机被死死的捏紧，钢化膜从指尖接触处碎裂开来，细小的碎片狠狠钻进了手指指尖。
厌恶的情绪消失，取代而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情感，那双黝黑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滴，滴，滴。
炸弹的倒计时牵动着神经，逐渐流向倒数的计时器像是在嘲笑着他的脆弱，红色的亮光像是血一样流淌在他的身上，一种难以言语的熟悉感觉充斥脑海。
不，不，清醒过来，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自己已经不能再接受一次由于无法掌控身体所带来的后果了，绝对不能够了。
“没想到你真的会自投罗网，你听得见吧，好久不见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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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过程中发现的那百十来具尸体总是像梦魇一样萦绕在田红舟的梦里，翻来覆去仍然无法忘记。
作为[环]的拥有者，将自己的灵魂放入不同频道的链环中代换，在之前的无数个[检测]中已是常态，这本不该发生意外的。
本不该，发生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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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犬齿咬破舌尖，铁锈的味道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这令他厌恶的气味令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已经可以再次听见声音了，这次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听筒的声音因为堪称震撼的攥握力度变的有些失真，配上奇怪的日式英语口音使得这个场景更加荒诞。
“不如，来做个交易怎么样？910。”
说话的那个人知道这串数字代表着什么，于是他故意反复提及，在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拨动，想要将年轻的警察折磨至崩溃。
“看到外面那些人对你的评价了吗？你作何感想？”
说话的人变了，本来属于小中大的声音被一个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沙哑声音所代替。
音色就像是没有上油的铁门活页，粗糙而又没有质感，像是机械合成的语音。
“你无法一味的逃避既定的结局，即使毁容也要蒙蔽的真相，已经由我们斩断了。”
“他死了。”
刺耳的电流音从手机里传出，电话另一边的人像是在整理什么文件，在那一句话结束后，就没有再说出什么了。
春野让看着那个炸弹陷入沉思，理智告诉他不需要听那些人的东西，但是这具身体正颤抖的手无法回应他的思想。
并不是因为那些导致手上现在已经充满鲜血的碎裂屏幕，而是因为听到了那一句代表着宣告一样的通知词。
过度的思绪和记忆通过不同的视角疯狂涌入他的脑海，就好像在监控室里同时观看成千上万个视频，嘈杂的混沌在脑海里炸开，春野让感觉自己快疯了。
无法控制的双手不可能做到炸弹的拆卸，更何况现在处于这种身体状态。
这是属于藤冈诚的结局，像是以前的无数个结果一样，这是属于他的命定死亡。
无论是否选择，在这场抉择之后，名为藤冈诚的个体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是变成黑暗的一员，也许是变成黎明的养料。
“我就说，他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大众视野里表达出的一切都是别有所图。”
尖锐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对面的人似乎是将外面的监控采音全部连接到这个已经不堪重负的手机上。
本来就难以正常收音的手机无法承接相对于不久之前更加超负荷的运转，微小的电火花一闪而过，为本来充满红色的房间增添了短暂的光源。
突然出现的有规律长音在一众喧哗而又短促的人声里极为突出，几乎是一瞬间，这个声音就成了一个导向标，所有人都能捕捉到这一本来音量不算大的声音。
“还不知道吗？所谓的警察都是一群饭桶，享受着高额的税金结果无所作为，这个人倒是出彩，甚至想要抹杀我们的存在。”
人群的音量像是被这段话语再次点燃，义愤填膺的人握着双拳对着光屏大喊出声，愤怒以及恐慌的情绪使他们丧失了判断事物的主观意识，只懂得作为应声虫一般附和。
“凭什么让这样的人活着！杀人就必须要偿命，他有什么资格正视我们的眼睛！”
处于舆论之下而成倍增加的钝感力占据了思维的上风，已经不去思考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剩下的尸块了。
当一件事情只发生过一次时，这便是偶然发生的概率事件。
“枪毙他！”
“我们的税金就是养出了这样的一群人吗！”
当一件事情短时间内发生过许多次时，这便是大众所认可的[普遍理论]。
数不清的负面语言从本来就无法正常播音的手机里喷涌而出，每一个颤动的音节都像是尖针一样钉入藤冈诚的脑海。
溺水一样的窒息感从身体直接传入灵魂，他张嘴想要发出声音，结果却什么也做不到。
藤冈诚无力地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闭嘴。”
不能再受到影响了。
“看样子你还乐在其中？也许你对这样的情景接受良好？那么接下来呢？”
手机对面的男人停止了说话。
从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的手机来看，他完全切断了此次通话，手机屏幕再次熄灭，黑暗的仓库里只有炸弹在发出刺眼的红光。
还有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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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从紧闭的门外传来，周遭的一切都因为剧烈的爆炸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员受到伤亡。
机械监控不像人类的肉眼，它将所有的场景都一丝不苟的全部传递到了网线的另一端，电脑屏幕对面的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视频中市场所发生的爆炸。
朝日影闪烁着，一丝不苟的反射出阴冷的白光。
双手交叠，一杯咖啡在散发着余温，白雾在空气中升腾，氤氲出好闻的酸苦味。
深海翻起白花，将新生的浪溺死在沙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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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你的选择需要我们加上一点东西作为助燃剂？”
从外面人传递过来的精神压力，到自己上层丑恶的嘴脸，无疑是对一个赤诚警察忠贞内心的最大诋毁，如果是藤冈诚的话，应该会很受影响。
“做出选择吧，在你怀里的这一颗足以将你炸得留不下任何东西，为了这样的一群人，你觉得值得吗？”
二楼部分的墙壁开始剥离，墙壁爆裂粉碎而扬起的灰尘令靠近废墟的人难以呼吸，无数颗脑袋像是逃离盐酸的草履虫，迅速的向着同一个地方前进。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现在脑海里又突然涌入了一大片惊恐混乱而又充满痛苦的脸。
那一张张脸和脑海里属于自己或者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不断的侵蚀着仅有的思维，冷汗从脸上划过，已经浸透了藤冈诚的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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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藤冈诚想尝试着记起自己曾经宣誓时的赤诚。
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是什么？是为了让那些相信他的人可以好好的活着，又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对于正义的可笑妄想？
被封存起来的回忆好像决堤的洪水，无数个黑色而扭曲的太阳状物体像是瘟疫一样在脑海里蔓延，在那之下是深深的黑潮，无数个不同时期的他在那里面苦苦挣扎着。
嘘。
“回归我们，亦或者是——你仍然很对这样的人类抱有希望？”
外界的话语已经无法传到耳朵里了，春野让能感觉到泪水从眼眶里滑落。
藤冈诚已经接近崩溃。
被强行加于身上的罪孽令他无所适从，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漫长的一生，炸弹的响声宣告着他的无力，为既定的结局送上腐朽的终焉。
“没有人会记住你的付出，你的一切善意，都一文不值。”
“能想象得到那些嘴脸吧，这就是你一直想融入的人吗？”
“212已经消失了，你，只剩下你，忘记那一个仍然无法醒来的败作吧，你将会是唯一。”
夏娃与蛇。
精湛的话术足以俘获人心，那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被施加了魔力，心中有无数道声音督促藤冈诚快点做出选择，而且一个个都只想最能保全他的选择。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呢？
既然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那么为何要为了这样的人而付出呢？
我的一切努力，一切奋斗，一切梦想，一切目标都尽数被否认，赤诚的誓言被塞入了弹药和焰火，只留下希冀在徒劳的生长。
需要受到惩罚，堂而皇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们，在背后狞笑着的人们，应声附和的人们，无法明辨是非的人们，落井下石的人们，凭空污蔑的人们。
“毕竟你本身就是我们的孩子，诞生于黑暗之中的胎儿一出生就没有直视太阳的权利，他的眼睛会被灼瞎，只有黑暗能给他仅有的容身之地。”
语气中带有了一种微不可查的嘲笑，电话另一边的人就像是笃定了一般，再也压抑不住最后的狰狞，发出撕心裂肺的狂笑。
“看吧，就是如此，你的善意全都一文不值，只有我们才能带给你们真正的价值。”
“回来吧，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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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藤冈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与黑夜同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本就托生于黑暗的人遇不到心中的黎明，因为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尽数融入腐朽的胎衣。
“我做好决定了。”
红色的炸弹倒计时仍然在流淌着，还剩下最后半分钟。
时间在这瞬间凝固住了，只剩星火还在黑色的幕布之下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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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舆论抉择（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