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爱我》理性失守

8、第 8 章

　　徐大导演定的是影视基地外的一家中式酒楼，祁云暮和沈岁聿一起被小吴带到二楼包厢的时候徐子恒刚点完菜。

　　除了徐子恒外，围着桌子一溜坐了三个场务两个摄影师两个灯光师一个化妆师三个助理，全是徐子恒拍戏的固定班底。

　　两人在相连的空位坐下。

　　沈岁聿个子高，就连坐在椅子上放一堆人里也格外突出。

　　祁云暮给他介绍：“徐子恒，这部电影的导演。”

　　“沈岁聿，小沈是吧，百闻不如一见，以后合作愉快啊。”徐子恒乐呵呵地和沈岁聿握手，那视线像X光似的把人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遍。

　　沈岁聿纳闷，百闻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想不通，又觉得徐子恒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又没说因为名声不好要抵制他，所以也就规规矩矩地说：“徐导好。”

　　沈岁聿觉得他才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他之前就知道徐子恒这号人，是个拍了不少商业片的导演，最知名的一部就是改编自作者玄奕处女作的那部同名电影《朔月》。

　　徐子恒想和他说说祁云暮两天看了八遍《追光》的英雄事迹，还没等把这点事抖出去，就收到了祁云暮轻飘飘的一记眼刀。

　　恰好这时服务员来上菜，徐大导演怕祁云暮秋后算账，干脆止住了话头。

　　祁云暮侧头叮嘱道：“待会儿少喝酒。”

　　沈岁聿也悄悄侧过脑袋回答：“我知道。”

　　两人说悄悄话的动作有些太明显，惹得一堆工作人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另一边的徐子恒把一打啤酒搬上了桌，酒一上桌，气氛有些被点燃了。

　　“小沈，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也早就很欣赏你了。”徐子恒把啤酒往沈岁聿身边推了一瓶。

　　周围人就像得到了什么特殊信号，瞬间开始七嘴八舌。

　　“不能喝也喝点吧，毕竟是接风宴。”

　　“小酌怡情，小酌怡情。”

　　“老大，怎么只拿啤酒啊，不舍得花钱啊？”

　　祁云暮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这也是剧组工作人员认识沈岁聿的机会，他淡漠的视线给到了每个手拿着酒瓶子的人。

　　屋子里的分贝瞬间降低了好几个度。

　　祁云暮力排众议，压着沈岁聿先吃了饭以免伤胃，至于那些见酒疯的酒蒙子，包括徐子恒在内，他一个也没搭理。

　　随后撑着下巴坐在那，不一会儿就被酒味熏得有些受不了。

　　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离开前前拍了拍沈岁聿的肩，叮嘱道：“少喝点。”

　　“知道，我酒量还可以，不会耽误工作。”沈岁聿向他点点头。

　　徐子恒也拍了拍沈岁聿的肩，安抚道：“你吃你的饭，不用管他。”

　　说完起身跟着走了，离开前还顺手关了门。

　　包厢门外就是阳台，祁云暮倚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

　　“你今天是想看看我的态度？”祁云暮说。

　　徐子恒这么多年虽然把虚与委蛇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但他骨子里的清高劲一点没变。

　　说句实话，他多少有点看不上沈岁聿这小子，也看不明白祁云暮的想法。

　　包厢里跟着他混了几年的都是些人精，祁云暮今天要是不表态，他们也就知道不用多拿沈岁聿当回事，虽然表面恭维，心里未必尊重。

　　祁云暮看得明白，所以才会觉得厌了。

　　他觉得自己果然不能混到人堆里，早晚出事，可就这样，他也没法放着沈岁聿不管，再怎么说也是他带来的。

　　徐子恒觉得郁闷：“你到底怎么想的，真看上了？”

　　“长得对我胃口。”祁云暮用手指敲了敲栏杆，说：“不过人家不乐意，算了吧。”

　　徐子恒问：“你想换种方式给你的故事一个结局，这我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是沈岁聿？”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非得是他？

　　祁云暮手指摩挲两下，有点想抽烟。

　　“你不觉得他很像我吗？”他说。

　　徐子恒一脸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的表情。

　　“你看看他那长相、那身板，你俩放一起能演一出美女与野兽了吧？”说完他又觉得把沈岁聿笼统概括成野兽有点对不起他的良心，又补充：“很帅的野兽。”

　　祁云暮沉默了。

　　那他是美女？

　　他想说其实和外表没有半毛钱关系，矫情一点，可以说是灵魂上的相似。

　　像以前那个健康的，有自我的祁云暮。

　　但他和徐子恒认识的时候19岁，虽然没有在病理上确诊，却已经被病魔摧残了很久了。

　　徐子恒没见过从前的他，毕竟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祁云暮就已经不太像个人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之后，徐子恒说：“我只是怕你后悔。”

　　祁云暮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饭局结束。

　　时间快到十二点，包厢里推杯换盏的人倒了一大半，说着酒量很好的沈岁聿是一众人里难得站着出来的。

　　除了一身的酒气之外，他看着也的确不像喝醉了。

　　不过收获颇丰，能和工作人员们称兄道弟了。

　　回别墅的车仍然是助理小吴开的，他和那位女性化妆师特意没喝酒，就为了留下来收拾残局。

　　路上，因为后座就只有祁云暮和沈岁聿两个人，小吴又特地把隔板放了下来。

　　祁云暮问了几个类似于“1+1等于几”的弱智问题，沈岁聿顺从地答了，就是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了。

　　祁云暮将之解读为看傻子的眼神。

　　他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被忍无可忍的沈岁聿抬手一把抓住。

　　面容锋锐的青年此时没什么表情，眼神懒洋洋的，略有些不耐：“干什么？”

　　祁云暮把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动。

　　祁云暮一挑眉。

　　得，这混小子喝醉了之后已经不知道“拘束”两个字怎么写了。

　　“还知道我是谁吗？”祁云暮问道。

　　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话中带着点笑意。

　　沈岁聿嗤笑一声，表示你看不起谁呢。

　　祁云暮以为会听到自己的名字，或者是祁制片，又或者沈岁聿对他花了三亿这件事很介怀，又给他一个“金主”的头衔戴戴。

　　然后就听沈岁聿信誓旦旦道：“gay吧头牌。”

　　祁云暮：“？”

　　他向来写满淡然的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带着些许迷茫。

　　他侧头看着沈岁聿。

　　车顶灯昏黄的光下，对方长睫垂落，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视线落在他的锁骨处，似乎在疑惑那里为什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祁云暮今天穿了体恤衫，之前受伤的地方被完美遮挡，就算能露出来，也早就好了，他是那种不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

　　顶着沈岁聿炽热的视线，祁云暮突然福至心灵。

　　沈岁聿之前以为他是在酒吧当鸭？因为当时巷口的人说的那番话？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每次见面沈岁聿说话都奇奇怪怪的，要加他微信也不是为了钓他，只是以为他误入歧途，想要拉他一把？

　　混小子，看着凶巴巴的，心肠怎么这么软，也不怕被人给骗了。

　　祁云暮抬手去遮他的眼睛，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别看了，早没了。”

　　沈岁聿固执地把遮挡视线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继续盯着。

　　祁云暮双手被缚，对方力气又大，他拗不过一个醉鬼，两人只能保持这么个怪异的姿势，直到回到别墅。

　　下车前祁云暮还在思考怎么让沈岁聿把手放开，等开车的小吴把车门拉开，见到外人的沈岁聿立马撒了手。

　　行，还稍微有点羞耻心。

　　不过他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沈岁聿亦步亦趋地跟在祁云暮身后，等祁云暮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跟在身后的沈岁聿抬脚就要往里进。

　　祁云暮伸手把他拦住。

　　“你的房间在隔壁。”祁云暮强行帮他转了个身，就见帮沈岁聿打开房门的小吴愣在原地。

　　小吴目瞪狗呆，他看沈岁聿神色如常，还以为这人没事，没想到还是醉的？

　　不对啊，看着真不像，难不成是装的？

　　小吴一边感叹沈岁聿好心机，一边客套道：“祁制片，需要帮忙吗？”

　　祁云暮犹豫片刻，道：“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好嘞。”小吴乐得一身轻松，转身回去休息了。

　　祁云暮扯着边上这个醉鬼进了卧室。

　　“早点睡觉。”

　　沈岁聿一脸深沉地点头，然后原地开始脱衣服。

　　祁云暮：“……”

　　这又闹得哪一出。

　　反正指定不是故意钓他的。

　　他捏了捏眉心，问：“你这是干什么？”

　　“要洗漱。”沈岁聿表情正常，刚把上身脱光就停下，跑去衣柜里找睡衣，拿出来也没穿，又进了浴室刷牙。

　　看来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步骤有些乱套。

　　祁云暮听着突然响起的流水声，真怕这人不小心把哪里伤到了，索性在沙发上坐下。

　　祁云暮在沈岁聿的客厅里坐了半个小时，期间沈岁聿自己跟个幽魂一样洗漱，看着脚步都是飘着的，偶尔还要发会儿呆，好像大脑里的CPU运转卡顿一样。

　　不过好在沈岁聿自理能力超强，没给祁云暮添什么麻烦，自己就把自己洗干净扔到了床上。

　　一秒入睡。

　　睡眠质量好得让祁云暮这个最近几天睡眠紊乱的人很是羡慕。

　　他把里间卧室的门关上，钥匙放到客厅茶几，安排妥当才离开。

　　晚上和徐子恒吵了几句，祁云暮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粥。

　　这会儿也没觉得饿，只照例喝了一杯温牛奶，他洗漱完，又回到卧室歇着。

　　极其舒适的床铺也没办法给祁云暮带来一丝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观察记录已经写到了第一百五十三疗程。

　　等定好的闹钟响起，他继续在观察记录上敲字。

　　“出现睡眠紊乱的症状。”

　　“幻听症状基本消失。”

　　“有间歇性耳鸣。”

　　“饥饿感消失。”

　　“持续性性幻想。”

　　祁云暮看着最后一行已经在记录里反复出现的字，揉了揉眉心。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祁云暮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明，早晨还是按时起床吃饭。

　　他脸色很正常，连点黑眼圈都没有，几乎看不出睡眠不足。

　　吃完早餐，祁云暮回房写剧本，等助理小吴送了盘果切上来，才发觉一早上都没见到沈岁聿了。

　　这人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