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爱我》理性失守

7、第 7 章

　　前往影视基地的路上，沈岁聿突然打了个喷嚏。

　　开车的老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问：“空调开太低了？”

　　沈岁聿坐在后座上，上身穿了一件墨绿色扎染T恤，下身穿得同款短裤，半条腿都露在外面，脚踩一双黑色板鞋，看着很凉快。

　　这是他在衣柜里精心挑选的最丑的一身行头，奈何本身底子够硬，想初见面给那位制片人留个坏印象的想法恐怕是泡汤了。

　　沈岁聿吸了吸鼻子，不太在意：“哪个黑粉又骂我来着吧？”

　　沈岁聿哪知道是徐大导演在念叨他，他花了两天时间从公司宿舍搬走，还没找到新的住处就接到了某位金主的消息，让他现在入组。

　　于是沈岁聿只能拎着他少得可怜的家当，赶往湘城影视基地。

　　老崔还是放心不下他，虽然以后都不是他的经纪人，但还是让沈岁聿有什么事就找他。

　　送他的这一路上还一直在念叨艺人和潜规则金主斗智斗勇的一百种方式，也不知道是从哪学的。

　　“你尽量别和那位制片人起什么冲突，别像以前一样脾气上来了就动手，这次我可没办法给你收拾烂摊子。”老崔叹了口气，继续叮嘱：“我估计他也不会和你来硬的，左不过是会做点示好，圈子里就算有这事也都默认你情我愿，要是没越界，你就忍着。”

　　沈岁聿一蹙眉，没好气：“那他要是真来硬的呢？”

　　老崔一瞪眼睛：“那你就报警，混小子，别自己上。”

　　沈岁聿撇撇嘴，“知道了。”

　　老崔见他一脸不高兴，忍不住问：“你现在心里到底什么想法？”

　　沈岁聿心说合同签了，钱到手了，医院那边一次□□了一年的治疗费，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和那个人傻钱多的资本家打一架。

　　他这人没太多优点，但胜在心态一向很不错。

　　沈岁聿满脑袋都是让那个金主尝尝他拳头的厉害，嘴上却说：“我一定在金主爸爸伸手的第一时间表达拒绝，他要是还执迷不悟，我跟着他进局子，他要是还有点良心，大不了就是继续被封杀呗。”

　　老崔点点头，跟他说：“这也确实不算违约，行，就这样。”

　　车刚到影视基地门口就遇上了导演助理小吴，老崔跟送孩子上学似的眼巴巴地看着沈岁聿上了剧组的车。

　　沈岁聿心态就好多了，坐上车就自来熟地和小吴聊天：“吴助理，我们的制片人也在片场吗？”

　　小吴人很和气，笑着说：“你说的是祁制片吧？他住片场，人也很随和。”

　　祁？那个买他的制片人也姓祁？

　　沈岁聿脑海中划过一个波斯猫头像。

　　“哦，我听说祁制片四十多了？”沈岁聿随口问道。

　　小吴乐了：“你听谁说的？祁制片才三十，青年才俊，人也很有气质。”

　　沈岁聿应了一声不以为然，心说再怎么青年才俊心里不也一样龌龊。

　　正经谈个恋爱不好吗？非要搞什么潜规则当什么金主。

　　沈岁聿并不喜欢纯粹的□□关系，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和野兽没有区别，他觉得性关系只不过是爱情的一种表现形式。

　　沈岁聿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过的爱情观，但他也知道这话说出去只会叫人嘲笑。

　　不过他生的一身反骨，周围人越沉湎于欲望，他越要求自己保持清醒。

　　沈岁聿又想起有过两面之缘的祁云暮，思路又清晰起来。

　　他想到自己现在有钱了，说不定可以劝祁云暮离开gay吧，不要为了钱出卖身体，找不到工作他可以暂时接济他。

　　但是沈岁聿转念一想，拿金主的钱养别人，这感觉怎么就那么怪呢？

　　沈岁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吴聊着，车窗外的景色缓慢倒退，很快就到了别墅区。

　　沈岁聿刚下车的时候还以为正在拍戏的剧组是目的地，结果小吴告诉他是隔壁。

　　两栋别墅距离很近，但他们要去的那一栋更大更华丽，说是别墅，看起来倒有点像庄园，前院一半花园一半草坪，院子里有个天鹅喷水池，后院还有个露天泳池。

　　这片场还挺古怪的，设备堆着放在角落，零星几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在工作。

　　当然这都不是沈岁聿最关心的。

　　“劳驾问一下，制片人在哪？”

　　带路的小吴表情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也太关心祁制片的事了，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小吴四处张望了一圈，指着二楼阳台上正在搬花盆的人，说：“喏，制片人在那了。”

　　沈岁聿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居家服的背影，分外纤瘦，宽松的衣服也显得空落落的。

　　那人正拿着花洒，好像正在给阳台上的盆栽浇水。

　　沈岁聿轻蔑地一挑眉。

　　就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上了床面对面，恐怕还没我硬呢吧，怎么潜我？

　　估计连他一拳头都接不住吧？

　　沈岁聿心里正犯嘀咕，一边的小吴招了招手，大声问：“祁制片，沈先生到了，他住哪啊？”

　　阳台上那人回答：“住二楼吧。”

　　正午的阳光极好，拿着花洒的人转过身，光线洒落在他身上，略长的头发随意披散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向楼下张望。

　　这人生得一张美人脸，五官俊秀，表情淡漠，眼皮一耷拉就有种懒散劲。

　　那双眼睛对于沈岁聿来说太过熟悉了，这张脸也和沈岁聿前几次见到时一样漂亮，甚至还多了几分随性的美，做一个酒吧头牌也太过委屈了。

　　可真的有哪个酒吧有资格拥有这样的头牌？

　　……操。

　　他刚刚还在思考怎么劝祁云暮脱离苦海，实际上这人跟苦海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岁聿，你是个傻逼吧？酒吧那几个打手的话你也信？还想打人一拳，你自己什么手劲你不清楚吗？

　　他看着那双桃花眼有些愣神，心脏碰碰直跳，手里拉着的行李箱无意识地脱手而出，“啪”地砸在了地面，旁边的小吴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小吴帮着把沉重的行李箱扶起，又问：“祁制片，二楼好多空房间的。”

　　祁云暮转身进了室内，留下一句：“就我旁边那间吧。”

　　“好嘞。”小吴一手拉着行李箱，催着沈岁聿进门。

　　两人去房间的路上，小吴一脸“我果然没猜错”的八卦表情，边走边用胳膊肘杵了杵沈岁聿。

　　“沈先生，你和祁制片什么关系？据我观察，祁制片不太喜欢和人接触的，怎么让你住他旁边啊？”

　　什么关系？

　　沈岁聿先是想到两次见面祁云暮露骨的邀请，后是想到那个三亿不止的天价合同，脑袋里一团乱麻，也想知道自己和祁云暮是什么关系。

　　认识不久的朋友？还是潜规则的金主和他的小情人？

　　沈岁聿说不清楚，但他潜意识里觉得祁云暮是个很清醒的人，会在意他的想法，至少不会强迫他。

　　但他又觉得祁云暮干的这件事离谱极了，一时间猜不透祁云暮的想法。

　　原本是他误会，想拉祁云暮脱离苦海，现在反倒被对方拉了一把。

　　不过不管有没有金主关系这一层，他都欠了祁云暮一笔。

　　小吴见沈岁聿许久不回答，也识趣地不再问。

　　两人拖着行李箱到了二楼的一间卧室，小吴给他开了门，然后把钥匙给他，走之前和沈岁聿加了微信，叮嘱沈岁聿有事直接发微信。

　　等小吴走远，沈岁聿动作轻巧迅速地把门关死，在心里庆幸没碰上祁云暮。

　　他暂时还没办法正视这个GAY吧头牌到金主爸爸的转变。

　　沈岁聿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打量自己要短暂居住的地方。

　　这栋别墅的房间布局有点像酒店的高档套房，宽敞得有些过分，外间一个小客厅，一个卧室，外带一个洗手间。

　　家具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也没有半点灰尘，看来是早早就清扫好了。

　　沈岁聿打开28寸的黑色行李箱，让自己沉浸在整理工作中，放弃思考自己和祁云暮这复杂的关系。

　　传到桥头自然直。

　　因为行李箱里的东西实在太多，是他一直带着的全部身家，等到沈岁聿安置好，天都有些蒙蒙黑了。

　　正巧这时小吴发了微信过来，说徐子恒导演给他准备了接风宴，让他现在下楼。

　　沈岁聿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跟着小吴到车边，上了后座才发现祁云暮也在。

　　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把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

　　这下好了，更尴尬了。

　　沈岁聿上车的动作有些僵硬，好在祁云暮看着不太精神，也没注意到。

　　这人抬眼看他：“来了？”

　　沈岁聿点点头，视线几乎要钉在祁云暮身上，询问：“所以你就是那个买我经纪约的制片人？”

　　沈岁聿到底还是记得，这人在他身上砸了三亿，觉得有些拘束，好像那天价合同就是个紧箍咒，牢牢栓在他头上，让他说话语气都平和不少。

　　换成别人，他能拿鼻孔看人。

　　祁云暮点点头，“是。”

　　沈岁聿迷惑：“为什么？”

　　祁云暮平淡道：“想签你拍电影，你那前公司不想放人，没办法。”

　　沈岁聿惊了：“所以你是真的准备拍戏，不是为了……”潜我？

　　“为了什么？”祁云暮歪了歪头，见他面色赧然，后知后觉：“也不算吧。所以你同意和我睡了？”

　　“没有！”沈岁聿立刻反驳道。

　　“那就这样吧。”祁云暮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说。

　　沈岁聿简直想问，什么叫就这样吧，你花三亿多买我，就说一句“就这样吧”？没有强迫要求，也没有温水煮青蛙，三亿就这么白扔他身上了？

　　祁云暮看他憋屈的表情，也想问，既不同意和他上床，还在这眼巴巴地看他，是什么意思？

　　沈岁聿哑然片刻，问：“可你这剧组不就是个空壳？”

　　祁云暮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这话你等会儿可别在饭桌上说，徐导演会揍你。”

　　“我会怕他？”沈岁聿小声嘟囔。

　　祁云暮凉凉地瞥他一眼：“徐子恒手下十几号工作人员。”

　　沈岁聿立刻安分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保证不说。”

　　祁云暮点点头，说：“你那部《追光》演得很好。我觉得你很适合我们这部电影。也别太担心，徐子恒也很欣赏你。”

　　说话时，祁云暮下巴微抬，沈岁聿隐约觉得眼前一闪而过银色的光亮，再仔细看却又消失不见了。

　　车里没开顶灯，沈岁聿不太能看得出祁云暮的表情，只从略弯的眉眼和微勾的嘴角猜测祁云暮似乎在微笑，而且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祁云暮夸他了。

　　沈岁聿耳根泛红，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在祁云暮面前每次都拿不到主动权。

　　“……谢谢。”

　　祁云暮莫名有了一丝给猛兽顺毛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