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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寻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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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打着伞就往侧门处跑,脚下的石子路湿滑险些令她摔倒,她加快脚步,看到侧门大开,而不远处正躺着一个人,一个有些衣衫不整的女子,白衣素衫,远看还有些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
她扔了伞,往外跑去,天已蒙蒙亮,偶尔有经过的人看上两眼,鸣蝉定睛一看,是鸣弯,她没有多想,拉起她的一只胳膊想要背着她,但奈何雨太大,她身子不免沉了些,几次都没成功。
“姑娘!”
身后是听雨,她也急急地跑过来,帮着一起扶起了鸣弯,直到进了门里,鸣蝉猛地关上了大门,才大口喘气。
“听雨,跟我一起把她先扶到我的院里,不能叫别人,这件事先不要同别人说,对外就说三小姐自己离家出走的,玩了两日回来了。”
“好。”
在这个时代,一口接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好容易把她扶到了屋里,鸣弯浑身湿透了,一摸额头滚烫,手腕处一圈圈的红痕触目惊心,让她没有再扒开看的勇气。
她颤声道:“听雨,方才进院里的那个小婢女,给我拿住了,别让她出了蝉院。”
“姑娘是怀疑她.....?”
“你先去打一盆热水,一会儿我去东厨那熬些药。”
把鸣弯的一件件衣服宽去,除了手腕处,在心口处的一个烫伤印记尤为清晰,那是一个三角的印记,条纹都印的清清楚楚,她现在恨不得一刀刀砍死那些伤她的人。
给她擦洗完毕,换上了新的衣衫,鸣弯似乎做起了噩梦,不住地叫唤。
“不!不要!我求求你们.....”
听雨担心道:“姑娘,这.....”
鸣蝉的眼神变得狠戾,放下帷幔,“听雨,你去煎药,我现在要去会一会那个小婢女,让她吐出些有用的信息,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要进去。”
听雨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模样,说话一下子口吃起来:“是...是姑娘...”
她的身上也湿了大半,她轻抚头发,脸上的雨珠顺着脸的一侧流下来,她从怀里掏出那把短刀,自那日她那所谓的大姐姐说了那些旧事,就把这短刀还给了她。
如此一来,倒在此刻派上用场了。
她进了听雨的屋里,推门而入,那女婢正四处打量着,目光敏锐,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轻咳一声,娇柔起来:“二小姐你来了。”
她向后望了望,迟疑道:“二小姐....你见到三小姐?”
鸣蝉眼神冰冷,道:“说,是谁把你安插在鸣府的?”
那女婢眼神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后立马恢复楚楚可怜的模样,抽泣道:“二小姐在说什么,婢子听不懂。”
“听不懂?”她走近一步,死死盯着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听不懂,那你就别想再踏出这个院子。”
那婢子张望着四周,脚步也往后退。
“别找了,你逃不出去。”
她换了一副嘴脸,先前那娇柔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得意面孔,“二小姐,婢子都说了,不知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鸣蝉没有回答她,手掌一挥,清脆的一声,那婢子被生生打在地板上。
“你竟敢打我?鸣蝉你别忘了鸣弯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也不知道是哪些粗人,这么.....”
没等她说完,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气之大她竟然挣脱不掉。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鸣蝉轻哼一声,“你以为你来敲我院门的时候,什么破绽都没露出?”
她果然慌了神,下意识去摸腰间,“你说....你胡说些什么?”
鸣蝉另一只手眼疾手快拿了过去,那是块小香包,可用料一看就不凡,一个普通的婢子,一年的俸禄也买不到这么块好料子,里面鼓鼓囊囊装了些什么,她松开她的下巴,迫不及待打开,映入眼前的珠子,都是些琥珀色的珠子,一个不小心,她松了手,无数颗珠子落了满地。
香包上还刻了两个字,池南。
“你叫池南?”
那个女婢看到她的神情变化,坐在地板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笑道:“是,我是池南,但你肯定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可你一定,见过这种珠子吧。”
无数的记忆突然涌现,她在风月客栈拾起的那颗珠子,以及那一段缺失的记忆,她曾开口想问的,现在全部都回来了。
她双目泛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池南。
池南憋不住大笑起来:“难受吗?其实这个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就连你最亲近的都不告诉你真相,你看看自己,可笑不可笑?”
这个女人的画面也清晰起来,鸣蝉从怀里掏出那把短刀,上面的花纹异常的美,每一颗都流光溢彩,刀光剑影,她对着池南,狠狠刺下去。
离心口处只隔了两厘米,池南吃痛,被击得吐出一口鲜血,她狞笑道:“哈哈哈哈哈....杀了我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就这一点,你这辈子都会恨他,你这辈子都会....哈哈哈哈,你活该!你活该家破人亡,什么你在乎的,都会死!”
她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味,雨还是下个不停,伴着一道圣旨,如同她出嫁的前几夜,那一声鸣府接旨,冲破天际。
她站起身来,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一瘸一拐朝着门外走去,听雨给鸣弯喂了药,正搓着手站在檐下等着。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鸣蝉指了指池南,厉声道:“把她给我扔出府!扔在大街上!”
她受不住,也昏了过去,无数滴雨水落在她脸上,她缓缓闭上眼睛,耳边最后是听雨的呼喊声。
“小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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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里,她站在中间,四周逐渐清晰起来,那时她少时在院里练剑,却从城墙外翻进来一个少年,少年年长他几岁,一身红衣,额间还挂着抹额,琥珀色的珠子镶嵌在抹额中间,鸣蝉发誓,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如戏文写的那般,从天而降。
“你是哪里的少年郎,怎么偏偏掉进了我的院子里?”
那少年不以为意,身后似乎有人来,他立马翻下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嘘,别说话。”
他怀里夹着的书也散在了草丛里,片刻过后,他拍拍身上的泥土,悦声道:“小姑娘,算你识相,这次你帮了我,倘若以后你有什么难事,我必定帮你!”
他取下额间的抹额递给她,“看到这颗珠子了吗,世间仅此一颗,很珍贵的!”他笑道,“送你了!”
鸣蝉接过抹额,这时她年纪尚小,从没见过生得这般好看的人,一时间晃了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喊道:“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挥挥手没有回头,“周祁。”
在记忆恢复前,他们只见过两次,初见时她误打误撞帮了他,而第二次,是上学堂时,她看到他与旁人打架,她想也没想就要去帮他,那时候单纯,只觉得那颗珠子珍贵无比,觉得这个哥哥是个好人。
却没想到她被一推,头磕到了石柱上,血流不止昏迷不醒,自此失了这段记忆。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见过这个人,又害怕。
当看到池南荷包里那些珠子,看着它们洒落一地,她知道她是周祁的人,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安插人在鸣府,不知道鸣弯为什么被他们折磨成了那个样子。
她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她伸手去碰,阳光在她指尖跳跃,这一刻她觉得她是完整的,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现,慢慢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卷。
鸣蝉下了床,除了嗓子有些沙哑,其他的倒没什么,她想起来鸣弯,急匆匆想要推开门去寻她,看这四周陈列,应该是听雨的屋子,原本的池南也不见了,地面上被擦得干干净净,倒显得那段记忆是做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推开门雨也停了,天光大亮,有回春的迹象。
可院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她觉得不对劲,跑到自个屋里看着熟睡的鸣弯才放下心来。
可下一秒,便是听雨急慌慌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大汗道:“姑娘你醒了?”她拉着鸣蝉进屋里,倒了杯茶,“先喝杯茶,睡了许久,定是口渴得不行。”
她脸上抹了灰,端着食盒,将两碗热腾腾的粥端上来,还有一个小菜,虽然菜叶有些发焦,但闻着很香。
“你做的?”
听雨将粥推向鸣蝉,“姑娘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要是好吃的话,说不定还能上街开摊卖呢!”
她迟疑了一下,勺子在粥里搅拌,“听雨?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其他女婢呢?怎么感觉今日如此安静。”
听雨明显一颤,手拿着食盒一个不稳落在地上,她收拾起来,正经道:“我就知道姑娘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到,府里不仅是发生了事,还是天大的事,在姑娘昏迷那日,一道圣旨打破了最后的安宁。”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