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莫寻隐

24、第五十九章 密道

　　拾起桌上枯萎的花朵，叶离勉强笑道：“果然是昙花一现，刹那风华。”
　　“姑娘若是喜欢，属下送你一盆。”
　　“不要，”叶离把枯萎的花朵放回桌上，连忙拒绝了。“它开了太漂亮，谢的又太惨烈，叫人看着多心慌。”
　　“属下明白。”夜风默默地把花盆端进暗室，又将枯萎的花朵收拾出去。
　　这花用来送人好像真的不太吉利。
　　又闲聊了几句，叶离就离开了，夜风没下楼，就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远去，再一点点消失。
　　很多年以后他们偶遇在繁华闹市，都还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一天，两人一起看过昙花，一起见证过那份独一无二的美丽。
　　推开小木屋的门，叶离还是无法从昙花一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站在桌前，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定神。
　　“回来了。”
　　蓦然回首，就见卓云站在卧房的门口，眉眼带笑，灿烂无比。
　　“你——咳咳——”嘴里含着的茶一口咽下，差点呛着了自己。
　　“慌什么。”卓云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怎么在这？”不是叫他回去休息了吗？
　　“我认床。”
　　闻言，叶离很是挫败，仰头又把剩下的茶灌下腹中。
　　认什么床，不就在这睡过一次嘛，烂理由。
　　卓云一手拿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一手拉起她。
　　“走，睡觉去。”
　　叶离无奈，跟着他进了卧房。
　　躺在床上，两人脸对脸，眼对眼，却清醒无比。
　　最后，叶离提议聊天，聊哪算哪，最好能马上睡着，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疲劳上阵可是会失手的。
　　“在慈云寺，你为什么会救我？”聊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终于提到一件很久就想问的事。
　　那会他们仅仅算是同伴，不是很亲近也没有多了解，卓云为何会跟着她跳下去？
　　“是我带你去慈云寺的，我不会看着你被人给害了。”
　　他回答的理所当然，叶离有些失望。
　　瞧着她黯然的神色，卓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挑眉笑问：
　　“怎么？你期待我的答案是因为爱你吗？”
　　“爱”这个字深深刺到她的心上，于是，她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叶离确实是如此期待来的，毕竟在断崖下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卓云是给了肯定答案的。
　　“那——那你爱——爱吗？”
　　当初仅是一句试探，“喜欢”这两个字很容易就说出了口，现在她结巴了。
　　“不都一样，你抠这些字眼干什么。”卓云无法理解，她明明不是饱读诗书的闺阁淑女，为何也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不一样的，”叶离缩了缩头，蒙在被子里小声地说：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我——我现在很——很爱，你呢？”
　　果然是不同的，卓云瞬间被这个字煞到了，叶离说过好几次要在一起的承诺，却从来没说过“喜欢、爱”之类的字眼，他突然就感觉五脏六腑四经八脉没有一处不舒坦，呆了半响，终于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她的双手还蒙着脸，隐约透着红晕。
　　俯身吻在她手上，痴狂而激烈。
　　“爱，当然爱。”卓云坦白地讲出自己此刻的心思，终于明白了书里的痴男怨女。
　　为了这个字，果然是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初遇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这个女子从容淡定的不寻常，于是起了好奇心。
　　一天天处下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总是笑嘻嘻地跟着，依旧从容淡定。
　　慢慢就离不开了，直到慈云寺那次——
　　他从山下回到寺里，只见向锦不见她，一路寻到后山，却眼睁睁看着她跌下断崖，心莫名就慌了，也顾不得多想跟着就跳了下去。
　　不愿看到她消失，只想拉住她。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从那天到现在，答案一直都是肯定的，心境却不同。
　　当时他是真喜欢，觉得这个人可以陪他到老，肯定不会离开。
　　感君情深，无以为报，一年之后，柳州相见。
　　若不是叶离留书出走，卓云还一直以为说了喜欢就是结发白首，不离不弃。
　　等到了神仙谷，他才终于明白世上还有一种感情比喜欢更重，它会让你盲目会让你失控，甚至情愿舍掉一切去追随。
　　这或许就是她斤斤计较的“爱”。
　　比喜欢更痛苦，也比喜欢更快乐。
　　又聊了一会，两人都相继沉沉睡去，等再次醒来已是酉时，草草吃了晚饭，开始准备今晚的行动。
　　卓云是纯黑的夜行衣，叶离是平日常穿的淡青衣裙。
　　他跟韩广峰走地道，叶离跟文情从上面正常的路线闯入，上下夹击，先救出舒凌飞。
　　天渐渐暗下来，神仙谷安静而祥和，跟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只是人少了很多。
　　不相干的人已被全部派出去，所有的出入口也全部被严守起来。
　　这地方已经是他们的天下。
　　戊时一刻。
　　在假山的入口处，卓云见到了韩广峰，一样的黑衣黑靴，沉寂如远山。
　　“跟我来。”韩广峰见了他一句客套话也没说就钻进了假山。
　　假山里面是个巨大的洞穴，却也是个密封的空间。
　　韩广峰开始搬石头，一手一块轻轻地放在地上，卓云也跟着搬起一块，却险些闪了腰。
　　这石头太轻了，几乎跟木头似地。
　　搬下数十块堆砌好的石头，终于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来。两人跳进洞，又转身把石头重新堆砌恢复原状封起来。
　　这下，卓云有时间打量这个地方了。
　　火折子一打开，目力所及是一条一人高的长长地道，地道挖的很粗糙，左右上下不时有尖尖的石头棱角冒出来。
　　“这地道我挖了八年，最近才挖通。”
　　里面空气稀薄，走了一小段路，两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息，靠在石壁上，韩广峰言道。
　　“你真费心。”卓云也靠在石壁上，由衷地说。
　　要救人出来，他可能会硬拼也可能智取，但绝不会想到挖地道。
　　轻笑一声，韩广峰又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搬的那些并不是石头，而是我找人按着石头的模样掏空了木头伪装的，每次回神仙谷我就偷换一块。”
　　卓云惊了，除了他们搬动的那些，假山里还有大大小小好几百块石头，这人不仅有耐心，心思也缜密的很。
　　“在藏宝阁我真想杀了你。”
　　“你不是想，是要。”卓云毫不客气地说。
　　黑暗里，韩广峰刀刀狠厉，没有一刀不想要他的命。
　　“我以为你是看守藏宝阁的人，你又抢了地图，几乎毁了我八年的心血，我怎能不痛下杀手。”
　　“在牢里你怎么不说？”
　　他一直很奇怪，韩广峰为什么不告诉文情被拿走的是地图，而不是什么秘笈。
　　以至于让文情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他们只能提前了计划。
　　“怎么说？”韩广峰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凉，“我不像你什么事都敢做，我在这里长大，很清楚这地方的规则，小情不仅要救出她的父亲，更要教主的位置，我能帮她一半，帮不了她全部，地道的事若败露也是我的事，跟她无关。”
　　所以韩广峰不敢说也不能说，八年的策划几乎在一夕毁掉，只想着要守住秘密保全那个人，却没想到文情会拿“秘笈”对付叶离。
　　结果弄巧成拙，几乎害了他。
　　这两人都是机关算尽，却从来不敢算对方的心。
　　卓云理解，但不能赞同。
　　“败露又如何，两个人一起担着就是。”
　　韩广峰吃惊地看着他，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另一种方法。
　　“那会连累到她。”
　　冷笑道：“喜欢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说她怎会知道你那些七弯八转的鬼心思，若多几次这种突发事件，岂不是白白送掉了性命。”
　　“你——你说的是。”
　　卓云的话虽然犀利却不能说是不对，这人能为了叶离来神仙谷跟她并肩战斗，他却不能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坦白在阳光下，说到底，他只想义无反顾保护那个人，完成那个人的心愿，从来没想过要得到什么。
　　无论是感谢还是感情，从来没想过要得到。
　　韩广峰站起来，终于呼口气，道：“我真羡慕你，叶子的眼光不错。”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卓云也站起来，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她就叫叶子？”
　　“是啊，不然还能叫什么。”韩广峰也轻松起来，笑着反问道。
　　卓云默然。
　　自从来了神仙谷，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叶子”，还以为是叫她的小名，原来竟是她的名字。
　　爹娘取名引娣——
　　初遇时的山洞里，曾问过她姓名，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当时，他以为那是敷衍，还嫌弃那个名字太俗，于是她说自己叫叶离。
　　原来，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名字不过是随口起的，并非本名。
　　引娣、引娣——
　　当初那个普通的猎户小家庭是如何期待有个男孩啊！
　　也许复仇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失踪的小弟，叶家的骨肉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