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莫寻隐

11、第四十六章 进退

　　“左右无事，就随他们过来看看，你当我不存在好了。”叶离笑着坐在护法的下首。
　　文情不再理她，继续跟几位护法汇报近况。
　　靖州、常州、大安，成州、林县在短短半个月内纷纷遇袭，时间均为深夜，袭击对象不明。
　　几位护法大为震惊，这五个地方虽然不是风影教的主要联络点，却是风影教跟当地帮派接洽过的主要地点，如今被连锅端了，那些帮派自然从过去的积极合作变成退缩迟疑。
　　“可查出是谁干的？”
　　“是非楼。”文情笃定地说，她偷眼观察对面三人，却发现他们都很镇定，仿佛在听不相干的故事。
　　“本教接洽过的帮派，就算不愿意合作也不会公开抗拒，只有是非楼没有任何反应，骆雷失踪在柳州，柳州又是是非楼的总舵。”文情继续解释。
　　她的推测没错，风影教的五个堂口遇袭都是乔恩亲自执行，不过，主要参与者是风影教的死敌，是非楼仅仅派了几个领头人，不是他们托大，而是杀人这种技术活实在不擅长。
　　卓云很满意，他已经很久没跟乔恩联系了，能从这里得到消息也不错。
　　“骆雷是怎么回事？”一位护法问。
　　文情没回答，她看着夜风，笑道：“夜风，你来说，骆雷不是一直跟你联络吗？”
　　“去年腊月骆雷潜入柳州，今年正月初十后就再没他的消息，属下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夜风回答的很冷静，骆雷的失踪时间他提前了一个多月，特意选在叶离不在柳州的时刻，就算将来查出来，也跟叶离无关。
　　“你是他唯一的联络人，他是你当时唯一的监视对象，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失踪，夜风，你觉得这种说法可信？”
　　“文姑娘当时给属下的指令是接收骆雷传递的消息，并没有‘监视’这一项，所以属下并不知道他何时失踪。”
　　“放肆。”文情喝道，她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夜风一向谦恭，竟敢对她说这种话，一定是——
　　她看向叶离，带着恨意。
　　而叶离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双手交叠在膝上，笑道：“小情，我记得骆雷一向是你的手下，去年冬天他叛逃，也是你派人逮回来的，有一就有二，说不准他又逃了。”
　　“叶子，你这么说我很难当你不存在。”
　　“是吗？”叶离笑了，她站起来。
　　“小情，我虽然是夜风的直属上级，但在骆雷的事上他是直接对你负责汇报的，如今出了事，教导不力是我的责任，考虑不周也是你的责任吧？”
　　“你——”
　　“这件事关键是找到骆雷，不然他是叛逃还是被夜风放走都不好说，各位护法的意见呢？”
　　“就依叶子的意思去办，既然小情一直负责这件事，就继续派人去找骆雷。”
　　惩处夜风确实能起到打击叶离的效果，可惜文情选错了对象，骆雷曾是她的手下，并不是叶离的。
　　见几位护法也是这个意见，文情随即吩咐了下去，不过她又说：“在夜风的嫌疑没解除之前，我建议对他暂时关押。”
　　暂时关押？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
　　对此，叶离冷笑道：“现在新人刚刚开始出任务，正是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刻，你把夜风关了，难道要我一个人来跑前跑后？”
　　“不是还有杜少侠吗？他来神仙谷有两个多月了，连一次任务也没出，我还以为叶子你有了新人就不需要旧人了。”
　　“那是因为我离不开他。”
　　叶离的话让所有人震惊，虽然他们都在私底下猜测杜少卿跟她是不是有什么暧昧关系，却从来没想过会从当事人口中听到答案。
　　“我离不开杜少卿，”叶离又一次强调道，她的表情坚定而认真，不带一丝的玩笑。
　　“他的作用就是陪着我，而不是去做别的事，难道你要剥夺我唯一的乐趣？”
　　面对叶离的质问，文情也禁不住汗颜以及——狼狈。
　　饶是她如此大胆的性子，也从来没说过如此露骨的话。
　　“或者非让我孤苦一生，大家才满意？”叶离又看向几位护法。
　　他们也有些老脸泛红，年轻人啊，果然是年轻人啊，太不知道害臊了！
　　“既如此，杜少卿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了吧？”叶离又问，诚恳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当然可以。”开口的竟然是韩广峰，他依然保持翩翩公子的姿态，笑道：“如果他是杜少卿的话。”
　　这一句终于点醒了无言以对的文情。
　　“如果他是杜少卿的话，当然可以。”
　　“有什么话请直说，咱们姐妹一场何必遮遮掩掩的。”叶离心道，终于提到正题了。
　　今天的目标不是夜风，也不是她，而是卓云。
　　如果卓云的身份暴露，那就不仅仅是夜风督查不力，而是她引狼入室了，“叛教”的罪名可不小，一石三鸟，文情果然下足了功夫。
　　“这个杜少卿是假的。”
　　“口说无凭，证据呢？”
　　“常远客在柳州见过真的杜少卿。”
　　“他人呢？可要前来对质？”叶离笑问。
　　人呢？文情又无话了，常远客夜探杜少卿的底细，七八天过去了也没半点音讯，人就凭空不见了。
　　但她知道这个人恐怕也跟骆雷一般，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对手的强大。
　　“他什么时候能来，劳烦知会我一声。”叶离笑道：“杜少卿若是假的，不劳你们动手；若是真的，容不下他就是容不下我，到那时我只好跟教主请辞了。至于夜风我要先带走，他曾为本教立下汗马功劳，就算真犯了错，严刑拷打也得教主亲自来。此刻教主正在清修，我也不好为了夜风去叨扰他老人家，是不是？”
　　一声一句的“教主”让所有人发憷，如果叶子真去找教主了——
　　想到这，文情一身冷汗。
　　这么多年来她敢一直干涉叶子的生活，就是笃定了她不会反击。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一个能得到教主赏识，又能在她层出不穷的打压下依然活着，还继续保持三派势力基本均衡的人，怎会随意被揉捏。
　　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情景来——
　　他们第一次出任务，三个目标分别是富商官吏江湖客，叶子挑了江湖客。
　　之后每一次任务叶子都挑武功最好的那个，她杀的人最少历时最久，却都是顶级高手。
　　这丫头从来不是一个软骨头，从来都不惧怕恶势力。
　　风波堂一阵沉默，从上到下。
　　叶离等的不耐烦了，“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少卿，家里的碗是不是还没洗？”
　　“是的，姑娘。”卓云的嘴角微微扬起。
　　于是，跟来的时候一样，三个人一起走了，没再搭理在场的人。
　　站在小木屋门前，夜风停下来。
　　“姑娘，多谢你为我说话。”
　　叶离笑道：“这是应该的，你是我的手下，谁也别想算计你。何况，骆雷跟常远客都死了，就算把尸骨挖出来又能怎样，你放心好了。”
　　夜风很放心地走了，但他还是有很多地方不解，以前她虽然也护着手下，却从来不会公开为他讲话，更不会解释原因让他安心，自然也不会——也不会讲那么——
　　不敢再想下去，他要赶快回去消化一下今天的事。
　　这太震惊了！
　　感到震惊的人不仅仅是他，叶离一关上门，卓云的人马上缠过来把她压在门板上。
　　“你是离不开我还是离不开杜少卿？”
　　“干什么你，夜风还没走远。”
　　“他不会听到，快说。”一手制住她的身体，一手抬高她的下巴，卓云恶狠狠地追问。
　　“当然是杜少卿。”叶离瞧着他的脸，不怕死地回答。
　　轮廓没变，却彻底是杜少卿的模样，这也是重逢一个多月了，他们依然没法子亲密接触的原因。
　　反手一抹，卓云撕掉脸上薄薄的面具，唇压了上去。
　　快四个月了，他们几乎要忘了亲吻的味道。
　　两人的心里同时一荡，加深这个吻。
　　良久，卓云终于放开她，也靠在门板上微微喘息。
　　难怪风月小说里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他就属于后者。
　　近在咫尺却不敢有亲密的举动，唯恐别人看出端倪破坏他们的计划。
　　然而今天在风波堂，她说我离不开他，她说这人是我唯一的乐趣，她说容不下他就是容不下我——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她那么的镇定自若地公开他们的恋情。饶是卓云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一向坦诚说要娶她，也从来没在旁人面前讲过那么露骨的话，最后一句算是承诺吗？
　　容不下他就是容不下我。
　　这算是做出生死与共，进退一起的承诺了吧。
　　不是很肯定，卓云转头问她：“你确定跟我一起进退？”
　　“我倒想赖账，你肯吗？”
　　“不肯。”
　　“这不就结了，”叶离站直身子，懒懒地说：“我去洗碗。”
　　“叶离——”卓云不满地叫了一声，这人怎么老干这种煞风景的事。
　　“或者你去？”叶离回头，笑的很诱惑。
　　卓云很是挫败，不过他很快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我们一起去。”
　　“就两个碗而已。”
　　“不是还有盘子和锅吗？”
　　事实证明，最积极的那个未必会做到最好，卓少从来不晓得洗干净的盘子会是那么滑溜，仅仅三个盘子，他就摔了两。
　　于是，卓少再没动过厨房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