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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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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的少年已经失去了生机,身体上撕裂的创口如泉水般向外渗着血,落了一地。接着是另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卑微地恳求着不要再继续了。
可折磨还在继续。
视频的最后,秦鸩笑眯眯地来了张自拍:
“你好你好,看完感觉如何?”
林山抖动的几乎无法握住手机。胸腔中沸腾地怪物扯开愈合的伤口,他跪在地上呕出一大滩血来。
门外的默闻着血腥味冲进来,他赶紧抱起瘫倒的林山去叫医生。
林山吃了药躺了片刻便醒来,他扯扯默的手,干咳几声。
“你醒了。”默站起身,“你怎么样?要喝水吗?难受吗?我要叫医生吗?”
他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林山爬起来,摇摇头。默乖巧地靠近他,让他能够抚摸到自己的脸。
“默默……”
林山惨笑着,注视他的眼睛,无法自拔。
“你得走。”
“去哪?”
“出国。”
“那你呢?”
林山拉过他的脸,吻住他的唇。
他想自己现在的味道一定非常不好。
“一起。”
机票订好了,默趴在窗口看着林山找来了自己的秘书。林山交代了几句什么就开始咳嗽,陈秘书担忧地扶着他,似乎在劝说,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林山回头看向窗口的默,留恋地笑了笑:
“我得先去,你一会跟着陈秘书。她会送你来找我的,你一定要听她的话……”
“你去哪?”
“我……得去办手续。你到了国外就可以见到我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走?我要和你一起!”
“默!”林山冷下脸,“你这么不乖,我会不理你的。”
默一下子被抓住软肋蔫下来。林山走过去隔着窗户摸摸他的脑袋,托起他的脸:
“我向你保证,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你也要保证,你会听话。”
默闷闷地点点头。他突然抓住林山的手腕,眼里框着泪:
“我只有你了。”
他对上林山的眼睛,那双原本青葱明朗的眼睛。
“……好,别怕……”
终于甩开默,林山坐上车。
“去哪?”“去行政大楼。”
现在就算能开庭审理也是无济于事,我只能拼一把。
我只能赌命。
林山死死捏住手机,那里有泽川给他的珍贵遗产。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能走!
默,别怪我。
一路畅通,林山直接被带到了会客厅。他推门而入,却只看见了沙发上的陈实忠。
“白林山,白先生。”陈实忠喝茶抬眼,“您来了。”
他知道他回来,在林山之前他便先一步来到了沈清泉这里。
他都算好了。
林山瞄向门口的那群人,那群不怀好意的人。
“都是文明人,我不会让他们直接对你动手的。”陈实忠摆手让他们下去。
“沈清泉在哪?”林山攥紧拳头,“我要和他谈谈。”
“谈谈?”陈实忠点了根烟,“很可惜,对峙这种事都是我来做。”
“不过,怎么说你都是他的血亲,我也可以考虑让他见见你。”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不过,你的计划是无法成功的。”
他抬手摁下一个传话筒:“沈市长,你要不要见见。”
片刻的寂静后,是沈清泉冷漠地命令:“杀了他吧。”
林山心中一颤,他急忙开口:“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但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爸他也是被骗的,他根本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
“母亲不会希望你做这种事情的!你既然是为给母亲报仇,你就应该立刻收手!”
林山捂住脆弱的心脏,缓口气继续:
“我知道虽然是你想要我们死,但真正起作用是陈实忠!他只是利用了你的私心来获取自己的利益!”
“母亲说过的,你不是这样的人的!”
“放屁!”
电流的加持下,这一声的愤怒震耳欲聋。林山几乎可以想象到男人可怕的表情。
“你母亲已经被你们白家害死了二十几年了!她怎么可能告诉你我的事情!”
“白林山,如果不是她怀了你,她就可以走的!她就不会留下来!她就不会死!”
“还有那个白铭恒!我居然还轻信了他!我居然还同情他!要不是他任由他母亲作践欺负我姐,要不是他随意把带着身孕的我姐抛弃在家,她会死吗!”
“贱种!白家都是贱人!”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得为我姐陪葬!”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对林山的恨之入骨发令:
“杀了他!”
“林山呢?”
陈秘书连哄带骗地终于把默带上车,急匆匆地向着机场赶去。
“林山呢!”
她的眼眶发红,但她不能说:
“他已经在国外等你了。”
默的目光呆呆地盯着后视镜里的陈秘书,似乎在思考这是真是假。
“真的吗?”
“真的。”
她埋头开车,内心慌乱。毕竟这曾经可是一个杀人犯,她总觉脊背发凉、心神不宁。她慌乱中闯了红灯,差点被撞上。她手足无措地看向后视镜里的默却直接对上了他杀气四溢的目光。
“你骗我。”他冷冷开口。
“不,我没有!”
“你骗我!”
“我没有!!!”
默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陈秘书,慢慢摸出刀。陈秘书彻底乱了阵脚,她一个急刹,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
“他在哪!”默也彻底急了,他直接越过车座拉起陈秘书冲她怒吼,“你把他怎么了!”
他拿刀抵住陈秘书,陈秘书吓得说不出话,只能哭。
“说!”
陈秘书全身发抖,哆嗦着回答:“他去……找……凶手了……”
“在哪!”
“行政……大楼……”
“带我去!”
陈秘书咬着牙不发话,任凭默怎么威胁都没有了反应。默直接跳下车,跑出去。
可他不认识啊!
他最后还是迷茫的停下,抬头去看那些高楼大厦。人们对着他投来怪异的目光,接着躲开。
他站在马路中间手足无措,被一众司机骂的畏畏缩缩进退不得。
林山,他的林山在哪里?他找不到了。
他站在那开始哭,他尽力抹去那些眼泪,但它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掉下。他无助的蹲在了那里,绝望地看着那些车流吞没自己。
“过来!”
他回头看向那个刚刚还被自己吓得大哭的女生冲他招手,打开车门让他上来。
“我带你去!”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陈秘书回头抓住他,抹去他的眼泪。
“你去问他们沈清泉在哪你就能找到白总!”
她拍拍他的肩,给予他鼓励:
“去杀了那些人渣!去把白总救出来!”
“把他拉起来。”
林山无力的挣扎自然无法与那几个彪形大汉相抗衡,他再次吐出一口血后便昏死过去。
“心脏病?”沈清泉看向满地的血,弯腰拾起药瓶,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毕竟是差点死了的人,大概是后遗症吧。”
陈实忠抬手挑起林山的下颚,将少年惨白的脸捏在手里。
“他和你多少还是有点像的。”
沈清泉不想多说什么,他偏过头不去看。
“我有一个计划。”陈实忠扔下林山看向他,“既然他有心脏病,我们不妨利用起来。这样比起直接杀人,集团那边也不会闹得太大。”
“随你处置。”沈清泉已经重新回到了窗边,他闭眼,不敢面对自己的人民。
“那就这么说好了。”陈实忠对着下属发话,“听见了吗?快下去准备……”
门外奇怪的声音打搅了他的好兴子,陈实忠皱眉正要骂,那门便直接被撞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影飞进来,冷冷地看向房间里的人。
他的目光落到林山身上瞬间清澈了不少,他挥刀两下便躲过攻击并解决了两个壮汉。他将一个脑袋甩开,蹲下抱起林山。
“林山林山!”他焦急地喊,但却得不到回应。他看向他身上的血,贴近他的口鼻去感受他的呼吸。
“你是那个杀手!”大门被堵住,陈实忠逃不掉,他只能硬着头皮与他对峙。沈清泉却没什么慌张的神色,仿佛一切命中注定一般继续的转回头看向窗外。
杀手抬起血色的眸子看向陈实忠,他重新拾起刀,带着愤怒冲向他。
刀峰在最后时刻被硬生生折断,默惊讶地抬头看向挡在两人面前的白发少年。他凭空出现,仅仅是两指便夹停并截断了刀身。
默甩开刀挥拳向他,想要用体术击倒他。可少年只是抬手挡下攻击,接着借力一击便直接把默打飞出去。
他甚至懒得动用能力。
这家伙是有多久没有练习了?
他抬起浅色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默爬起,没有主动发动攻击。
默已经估量出了敌人的实力,他抱起林山迅速逃离了房间。
“裁决者,您不追吗?”
“追?”他回头怒视陈实忠,“你不应该先感谢我吗?”
“是是是。如果不是您及时出现,我们大概已经是尸体了。”
“哼。”少年只是轻哼一声便不再理会男人。他回头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冷声回答:“他逃不掉的。”
身体已经彻底失去力量,接着是意识的消散。林山只感觉心脏还在混乱的颤动,痛苦还在折磨他。
“林山!林山!”
他的眼前开始放走马灯,他想起那些会这么叫他的人。那些记忆快速闪过眼前,或喜或悲,或对或错,但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林山!醒醒!”
他想起一个人。他确实伤害了他,但他确实爱他。他的长发永远扎不好,歪歪扭扭的。他的眼睛总是红而美丽的,像一朵野玫瑰,很好看。他做什么都傻傻的,但他其实不傻,他只是需要一个环境去适应。
他的身体永远在自己面前的,他的唇永远是温热的。
他是活生生的。
但自己要死了。
“林山!”
一些咸咸的液体滴落进口中,混入他满口的鲜血。他突然清醒过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死。
不过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林山!你醒了!”
“你的药在哪?我找不到。”
找不到?哦,那就是没了。
也没必要了。
林山转动眼睛看向周围。
他这是躲起来了?他也没有逃出去啊。
这个笨蛋。。。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血水,可却有更多的血涌出来。他被呛到了,满口的腥臭。
我现在应该特别难吃。
默将他的脸搁在自己肩上,侧耳倾听他模糊不清的呜咽。
“你……来……”
“我……”默垂下眼睛,“我不能让你死的……你不要死。”
林山的手指颤抖,慢慢勾住他的手指。
“笨……蛋……”
我怎么可能不理你?
一些血液喷在默的脸上,他只感到了害怕。他伸手去抹林山嘴角的血,可怎么也擦不完。眼泪再次扑闪着落下,像是花瓣上滴落的晨露。
林山无声的笑了,他觉得这眼睛更美了。他不自觉地要去伸手摸他的脸,去抹他的眼睛,但他没有力气。
默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的指尖划过,在他脸上留下鲜红的足迹。
花开的更艳了。好美。
“默。”
他知道这最后的力气是从呼吸那边夺来的,但他还是要说:
“我想……吻你……”
他说的那么清晰,说的那么坚定。
在冰面上,他也是这么说的。有始有终,圆满。
默抽泣着撇过头看着林山,他看见了他眼里的清亮,那山海江川在他的眼里流动,那里是一片生机和活力。
他低下头,吻住他嘴里的玫瑰花。
红色。真是凄美。
他满意了,他可以走了。
但默,你要逃走。你可以逃走的。
你要活着。
林山的手从他的脸上滑下去,带走了他最后的防备和他眼里的玫瑰。他抱住林山越发冰冷的身体,眼里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雾。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他没死。”
默抬头看向少年。
“只要抢救及时,他就不会死。”
少年身上没有杀气。他现在不是神明,他只是所谓的凡人。
“来吧。”
他伸出手。
“你的爱是没有错的。”
“心率不稳定,心肌无力……还在危险期。”
“他什么时候会醒?”
“不好说。”
“等他醒了就通知我们。”
默……默默……默默……
“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大概只是梦话。”
这是哪里……
“他是不是在动?”
“这应该算是无意识的抽搐。”
为什么我还活着?!
“他醒了。去通知他们。”
林山还在翻动眼球看清一切时,一个人影已经飘过来。
“白林山。”
那个眉眼,那头灰发,他真的和自己的母亲很像。
“你现在在医院里。”
为什么我在医院里?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你现在只能呆在这里。我们已经通知了集团,告诉他们白林山因为心脏问题无法再管理集团,并且已经派人代理你的职位。白氏的名下还是你的名字,这个你放心。”
哪门子放心?林山努力抬手想起抓他,为数不多的力量却被束缚带阻碍。
他被绑在了床上。
“别费力了,你挣脱不开的。你只能呆在这。”
沈清泉冷漠地转身就要离开,林山拼尽全力叫住他,质问他:
“你们……把,把默……怎么了!”
“他?”男人回头,“他自首了。”
自首……怎么可能……
“他很快就会被执行死刑,你就不要妄想了。”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死的是我!死的应该是我!
男人回头带上门,消失在林山的视野。林山在床上歇斯底里发了疯一样的骂人,最后在心率仪的大起大落里再次昏死。
最后的终点,还是这样。
只是多了几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