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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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母出商场和林矜走在最前面，五个人两个阵营，她扭头看了眼后面说话的两个女生，“林矜，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小柚子当时一声不吭走的事还放在心上？”

　　林矜叹息道：“没有，我要是再介意，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和我说话。”

　　“今天来这一趟，看来是任重而道远，有的你好走，悠着点别闪着腰。”林母幸灾乐祸道，这一见面倒是不着急了，修复感情哪有那么快。

　　林矜开车送她回去，剩下三人自然是回店里，不过徐云柚倒是有了事情做，帮周意提前看要拍照的衣服。

　　距离订婚还没有多久，周意的热情已经到了高点，连摄像老师都已经约好，就在订婚后一天。

　　“要不你去了现场试一下再做决定？”徐云柚小声和她提意见，毕竟有些衣服在照片上很好看，但穿在身上并不适合每个人。

　　周意摇头拒绝道：“不要，我就要现在看。”

　　徐云柚也没办法，折腾的不是她，耐心陪着继续看，对于上面的衣服，没有一个可以入得了眼，周意倒是看得很开心，没多久看中好几套。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周意买东西有多么的疯狂，先不说刚才在商场里那几小盒子的黄金手链手镯，也不去管张许旭给她选的那些衣服，就现在挑的这几套衣服，还有照片数量已经外场价格，足以让她知道订个婚要花多少钱。

　　“怎么样，我选得不错吧。”周意洋洋得意道，“我给你选一个，和我们一起拍？”

　　徐云柚摇头认真道：“你们拍婚纱照，我凑热闹做什么？”

　　周意见她不愿意，也没有强迫，和张许旭对视一眼后，小心机直接写在脸上。

　　春天的到来，也意味着许多事情都被提上日程，身边人都忙于工作和生活，徐云柚依旧每天无所事事，找不到自己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事情的结局。

　　3月6日早上，徐云柚接到了园长的电话，让去一趟学校找她，听到后的那瞬间，认为事情有着落，火急火燎地从周意店铺小跑到幼儿园所在的那条路，只是站在门口却犹豫了。

　　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走这条路，陌生感随之而来，那个时候两边的梧桐树还没有长出新树叶，校门口的牌子没有换新，门卫的保安大叔也没有更换。

　　一切都在眼前，徐云柚恍惚地按了下门铃，好在其中一位认识，开了门后打了声招呼，她礼貌道：“大叔好。”

　　幼儿园的台阶上都是五颜六色的标志，有向上和向下的箭头，分辨颜色的小方块，也有数字在上面，看小朋友们数的对不对。

　　窗台上的植物越来越绿，春天的生机在幼儿园是因为孩童们的笑声愈发浓烈。

　　徐云柚停在园长办公室，上面贴着这一届小朋友们的合照，是在他们刚入园的时候，外出秋游拍摄，最右边就是徐云柚，穿得太显眼，是一个黄色马甲，当时她作为秩序管理，也没有接受现在的班级，可以说是小透明。

　　徐云柚抓着门把手小心往下按，用力向前推，门短暂地吱呀作响，办公室内园长正对着电脑打字，旁边欣欣妈妈却一改常态，不像从前打扮得规整，现在衣服拖沓，双眼红肿，面上虚弱，提不起精神的状态。

　　抬脚进去仔细打量后，没多久收回视线，坐在园长面前，三人之间的氛围微妙又尴尬，徐云柚也不敢开口问，还是园长先说话把事情说清楚。

　　“小徐啊，之前你说欣欣被侵犯的事情，现在有结果了。”

　　园长一句话让本在彷徨的徐云柚，突然地清醒，抿嘴瞥向欣欣妈妈，见她抹掉脸上的眼泪，便知道事情的解决。

　　没有说想的尘埃落定，徐云柚提着一口气问：“是什么？”

　　园长严肃且语重心长说：“是你所说的，欣欣现在正躺在医院。”

　　这不是徐云柚所想最糟糕的结局，她哆嗦的嘴巴问：“因为什么在医院？”

　　“□□撕裂。”

　　徐云柚垂头闭眼，光是看见小朋友发烧就会不舒服，更不要说欣欣是因为这个情况躺在医院病床，红着眼眶小声问：“哪家医院。”

　　“对面的，叫你过来是因为欣欣这两天睡不着觉，以前她顽皮你都会陪着让她做那些益智游戏，想让你去帮一下。”园长讲出诉求，知道欣欣妈妈拉不下来脸请求，所以这个话只有她可以说。

　　徐云柚毫不犹豫道：“几楼？”

　　在得知确切病房号后，徐云柚没有再看欣欣妈妈，不停脚地往外面走，出校园时后面多了一个人跟随。

　　医院大门人来人往，有的双手提着水果花篮，有的拿着检验报告，其中也有开心和悲痛，见证人间疾苦的地方，让徐云柚的心从焦急变成平静，慢步走进去的时候，放在绿色卫衣口袋里的手悄悄抓紧，指甲扣着皮肤表面，一层白皮在上面脱落。

　　医院大厅只有玻璃台两侧的人在互相对话，其他多余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徐云柚按着电梯，下一秒门开，靠在按钮一侧触碰数字八。

　　徐云柚害怕见到小朋友们哭，尤其是对于欣欣这个乖孩子来说，即使活泼跳跃，脑思维和别的小朋友们不同，会在需要关怀的时候期待被注意到，也想要有着和别的小朋友们相同的东西。

　　同一个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也有了变化，欣欣变得不争不抢，而隔壁班的哥哥则是谁都抢不过，不能用坏的言语去形容小孩，最起码相比较同龄人而言，没有谦让意识。

　　病房里三张床，欣欣在最里面靠近窗户的床位，徐云柚瞥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林矜。

　　身穿蓝色警服，旁边一位是她没有见过的，所以视线多停留几秒，警察的到来相比已经报案，要让那个人绳之以法，不仅仅是靠欣欣妈妈的口头表述，还需要找到最重要的证据。

　　欣欣在医院做的一系列检查，可以证明这件事的严重，只是人跑了。

　　徐云柚身体依靠墙壁，从她的这个视角可以看见林矜正在低头写字，迎着光五官被虚化，看不清楚面庞，唯独那双犀利的眼睛和青筋凸起的双手在阳光下明显。

　　欣欣妈妈小心翼翼跟在徐云柚后面，怕她不愿意去医院，但是在看到她进入到电梯里，松了口气。

　　站在她的角度，之前不相信还在朋友圈里各种造谣，连带着工作受影响，俗话说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如果让欣欣妈妈在朋友圈发自己孩子被侵犯是事实，那对于所有人而言，这都是残忍的，因为她被定性了，被丁伟曾经受到侵犯的孩子。

　　不去说，这段时间所遭受的谣言和恶劣话语，徐云柚只能哑巴吃亏，对于她未来的事业和生活都会有影响，即使一纸通告发出，但这件事会被人侃侃而谈，会遭受质疑。

　　欣欣妈妈难以抉择，两边都是女生的名声，她根本做不出决定，同时也懊悔为什么当初一意孤行没有去相信徐云柚，如果那时候自己真的聪明点，可以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就会不一样。

　　想到这，欣欣妈妈后脑勺抵着墙壁，双手抱脸痛哭，寂静的长廊只有她的哭声，徐云柚望过去眼中带着可悲，悲她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过去的决断而造成，悲躺在病床上的欣欣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

　　欣欣不满七岁，面临这样的事情，即使现在不说，将来接触到性教育，会让她内心愈发敏感，尤其是在经历过创伤后，很难想象她将来前行的路上，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停滞不前。

　　徐云柚不敢再去想，视线从欣欣妈妈脸上移开，重新落在林矜身上，很快里面两人起身，她愣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林矜朝身边人打了声招呼，在下面稍等一会儿，停在徐云柚面前蹲下，抬脸淡定道：“先别进去，欣欣爸爸情绪有点激动。”

　　“知道了。”徐云柚应声，随后小声问：“怎么说的？”

　　林矜见欣欣妈妈走进病房顺便把门关上，镇定道：“昨天下午家长漏拿单位文件，回了趟家，在门口听见小孩的哭声和男人的辱骂，当即推开门，床单上都是血，欣欣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瘀青和红印。”

　　“到了医院后家长报警，也就是昨天晚上从欣欣哥哥那里打探到每天放学后等待晚饭期间，那个人都会用买的玩具和零食诱哄欣欣。”

　　“刚才派出所那边打电话，人已经抓到了，也供认不讳。”

　　对于林矜所讲的事情，徐云柚现在内心没有太大的起伏，注定是悲剧，平静道：“会判几年？”

　　林矜脱口而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徐云柚直视林矜的眼睛问：“他是不是有前科？”

　　“之前的判了三年。”林矜抓住她的手腕，“别想太多，待会儿进去和小朋友别这样表情，吓人。”

　　说着抬起胳膊，双手大拇指的指腹放在她嘴角，小心地往上扯，温柔道：“笑一笑，你这样进去她会哭。”

　　在徐云柚没来之前，欣欣便已经哭过，即使面对曾经老师和家长们说过，可以信任警察叔叔，但现在的她完全被黑暗笼罩。

　　徐云柚牵强笑道：“知道了，你忙吧。”

　　徐云柚还没有做好进去的准备，尤其是面对欣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是无话不说，跟着小朋友们天马行空的想象也可以接话，如今是她在退缩。

　　林矜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欣欣之前很坚强，相信她，也相信自己，下午先别急着回去，接你去江边走一走。”

　　“好。”徐云柚轻声回道，注视林矜要离开的身影，脑袋靠着旁边的墙壁，突然无助地捂住眼睛，开导欣欣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太艰难了。

　　徐云柚向来会强颜欢笑，这一次也是，走进去欣欣在看动画片，上面播放的是她最喜欢的宝宝巴士，但今天她不再笑。

　　曾经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明朗的笑，语气跳跃不会让人觉得烦，孩童的天真在她身上是最恰达的形容。

　　欣欣只是看了一眼，眼底的恐惧没有被错过，徐云柚心疼地抬脚慢慢往前走，她想要去安慰，但那些想法全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站在孩子的角度她们都不懂。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拿了一个东西，不明白为什么会受伤，也不明白这样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徐云柚也不知晓，带着善良的心看到一切，得到的却是一个个肮脏贪婪的事件，受到伤害和畏惧的她们，无法走出并且终其一生都在这样的阴影活下去。

　　徐云柚坐在欣欣旁边，不说话地陪伴，眼皮在跳动，垂在身侧的手发抖，仔细把她身上的疤痕看清楚，心中在骂着那个人畜生。

　　青少年时期是吸收各种各样言语的时候，不管好的坏的都会学，班级里脏话自然也就变得多，就连所有师生认为好学生的林矜，也曾在高中时期说过张许旭是somebody。

　　徐云柚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以至于到现在知晓这件事，也只能想到畜生，这一刻多希望脑海里有无数种可以骂人的语言，想要宣泄出来。

　　手机屏幕上的小动物正四处乱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欣欣看得不认真，尤其是身上各种涂抹药膏，大腿根这一块是不是发痒，病号服也染上透明药膏。

　　徐云柚闭眼偏头不去看，哽咽道：“欣欣不要去碰，碰了药就没有用。”

　　欣欣还是很听话，别人让她做什么就去做，不让做也会很快地收手，双手放在前面的桌板，对于大人而言正好可以搭在上面，担心她个子小，身体要很直胳膊肘才可以碰到。

　　玻璃把欣欣身影照得很清楚，徐云柚苦涩地笑了笑，病房内的氛围太压抑，即使面对欣欣她依旧无言，也更加想要时光倒回，如果那个时候她再坚定一点，结局就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