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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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云柚和周意打了声招呼，提着袋子慢悠悠导航走过去，虽然路不远，但方向倒是她没有去过的，所以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路过地铁站，徐云柚停下脚步驻足，如果之后天气好的话，春天一到，这里的早樱就会开放，到时候人也会多起来。

　　站在大十字路口，右边望过去三件套，左边则是商场和写字楼，绿灯时间长两分钟，徐云柚走过去堪堪换红灯。

　　比起去送饭的紧张，面对的是派出所，徐云柚完全想不出来，从她有记忆以来，一次派出所都没去过，而且大马路上看到警察都会有着害怕心理，什么都没做就是有些心虚。

　　S市轨道交通经常会有警察临时抽查旅客的身份证，看有没有在逃人员或者其他重点关注对象，徐云柚坐地铁也是个天选之子，只要是自己单独坐就一定会被检查，光是去年回S市路过最大的地铁站，两次都停在那里。

　　不过徐云柚不知道的是，自己是看热闹被发现顺便查到她。

　　走到派出所，徐云柚打量了下，旁边除了立着牌子，大厅直接面对马路，里面大厅的台子、座椅和相关摆全都很清楚，眼睛好哪个地方都看的仔细。

　　手机上给林矜发个到了的消息，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半会没有回复，而天空也飘起了小雨，仰头凝望上空，和周意一样乌鸦嘴灵验。

　　好在旁边有个公交车站，她到那边坐下后，下一秒滂沱大雨直接打在地上，恍惚地松了口气，心想幸亏刚才聪明没有继续站在外面。

　　马路上的车辆径直往前开，下雨也没有降低速度，公交车下来的人全都站在台阶上躲雨，不知道会下多久，但雨越来越大路面已经有了短暂的积水。

　　徐云柚长呼气，脸颊鼓起来，打开手机，以为是林矜的消息，却是周意的关心，想到过去林矜也会像她一样发那么多话，现在倒是冷言冷语，话还少和小时候的闷葫芦性格一样。

　　警车从徐云柚身前开过，绕了一圈后进入到内路，林矜下车后从长廊走进大楼，避免被淋湿。

　　“哟回来了，你孙姐难得请你们吃饭，来早不如来得巧，正好送到。”刘佳峰慈祥地看着林矜，拍了拍人肩膀夸奖道：“挺好，两个年轻小伙子一起出去，气势就不一样。”

　　林矜淡然笑了笑，桌子上的东西看都没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消息很快地跳出来，他侧头望向外面，眉眼中的犀利还没有消散，很快冷眼到休息室拿着雨伞，“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大雨下没走几步林矜的裤脚便被弄湿，他站在马路边张望，最终在公交站那边看到熟悉的背影，那个头上的发夹太显眼。

　　林矜走过去后在她后面拍了下，徐云柚转身疑惑，看清人后立马把袋子给他，“给你。”

　　说完徐云柚扭头，林矜抓着袋子冷声道：“过来。”

　　徐云柚不听他的，在手机上看有没有司机愿意接单把她送回去，不过暴雨的天气，很多司机都不愿意接单，还有就是觉得价格低所以不想。

　　林矜闭眼忍着性子，袋子换了只手，然后抓着她的胳膊让人起来，就像拎着小孩一样，很快地就站起来。

　　下雨天最烦的就是出行，同时内心也带有烦躁，徐云柚刚打算像平时吐槽，但看见林矜这张脸，很快地憋屈不说话，然后跨过椅子站在伞下。

　　“干吗。”没好气地问道，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过去好几分钟都没有接，已经有放弃的意思。

　　林矜淡定地把手机抢过来，忽略她往前走，一看手机被拿，怎么可能站得住，立马抬脚跟上去质问：“你拿我手机干吗，还给我。”

　　林矜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转弯进入到小路，很快上台阶把伞收起来。

　　徐云柚定在原地不继续走，心生害怕地说：“我不想进去，把手机给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徐云柚你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林矜浅浅一句话让徐云柚上台阶，越过他到大厅一侧的椅子，然后又坐下来一本正经。

　　林矜勾着嘴角笑了笑，激将法倒是很有用，悠闲地走进去把手机丢她怀里，虽然动作轻但砸到身上还是会有点痛，徐云柚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大厅的说话声依旧，徐云柚的到来好似并没有被人关注，林矜回到休息室后，面对刘佳峰那略带八卦的眼神，不作解释任由消息传出去。

　　饭盒摸上去温热，不需要再拿到微波炉里转一圈，林矜打开后里面整齐的摆放，糖醋里脊、肉炒土豆丝和麻婆豆腐，都是家常菜，而这些徐云柚做的很难令人相信。

　　手中拿着筷子，夹了点吃到嘴里，咀嚼后眼中很平静，质疑的表情倒是消散不少。

　　【下雨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外面吧，说明他还是有良心，不至于让你一直在外面，等雨停了再回来】

　　【他有良心？我进到里面司机都接单了，取消还付了违约费，多出来的费用也不还给我，不然现在早就上车了】

　　【哎呀，这不是创造机会了吗，你俩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是他的地盘，不得照顾你，张许旭让我给你说，相信我待会儿林矜肯定会买喝的送到你手里】

　　徐云柚一点都不相信，靠在冰凉的椅背，有些生无可恋，还带着点愤恨。

　　林矜迅速解决完拿着两个盒子往洗手池走去，洗干净后又装回去，然后放在桌子上，指腹在手机上滑动，本来添加一份，后面算了算人数，又在上面更改数字，一下子变成十五。

　　林矜离开休息室到大厅台子旁边，外面有两个人冒着雨跑到大厅，是上次那个拿着刀的女生，这第三次来脸上没有怒意反而非常的和气。

　　刘佳峰简述两人后立马带去调解室，拍了下林矜的肩膀嘱咐道：“待会儿上面会来电话，在那边等着。”

　　林矜应了声，站到电话旁，正好面对徐云柚，瞧了她许久，要不是那眼皮掀来掀去，都会以为睡着了。

　　几分钟后林矜听到响声，同时徐云柚坐正上下扫视他，人模狗样就是说话不好听，在她的想法中，每次见面都是眼前人有点不识好歹，周意还以为两人会有多大的进展，照她看毛都没有。

　　林矜接完电话后，门口一位身穿黄色衣服的外卖员把袋子放到台子上，正准备打电话通知，便听到他说：“我买的，谢谢。”

　　外卖员立马挂断电话，然后慢步离开派出所。

　　林矜把一个袋子打开，拿出一杯烫的放在外面，抽根吸管扯开插入，眼睛盯着徐云柚不移，示意她到这边拿。

　　看上去很照顾人，但那张臭脸就不让人高兴，徐云柚撇开眼睛不看他，当做没发生低头玩手机。

　　摸上去烫手，喝着是热乎，林矜定睛许久，胸腔突然起伏，拿着杯子走出台子，然后到她旁边亲自送。

　　许是给了个台阶，徐云柚立马拿手上，还刻意地哼了声，掀着眼皮，眼珠往上翻。

　　奶茶三兄弟，徐云柚很久没有喝，之前都还是和林矜在他家附近那一次，仔细想来都过去七年。

　　徐云柚垂头双手抓着，思绪回到那时候，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她和他。

　　两个人都是各自有着气，还都对不上，但是偏偏会反过来，一个有气的时候，另一个就会主动。

　　林矜今天上的中班，要晚上十二点回去，雨依旧下，徐云柚是短时间回不去，倒不如在里面坐着吹空调，也不说让她走。

　　徐云柚从进入大厅就一直坐着，一动不动非常的拘谨，尤其是不远处调解室的商讨声还有时不时到大厅前面报案的人，非常的尴尬。

　　林矜并没有把过多时间放在她身上，做完事情就电脑前查监控，帮助找到离家出走的小孩。

　　“什么时候发现不在家的。”林矜淡定问道。

　　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脸上带着雨滴，头发都被淋湿，雨伞被狂风吹得坏掉，却抵挡不住她快脚的步伐。

　　“下班回家五点半，看他没有写作业说了一顿，到厨房待了一会儿，六点出来人就不见了。”

　　林矜从小区门口顺着道路看，小男孩自己打着伞坐上公交车，三站后下车，到附近的绿地公园停留，又走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在手机上联系外面巡逻的同事，让他们到绿地公园把孩子接回派出所，然后又象征性地安抚家长：“十来岁的男生现在是不能骂不能打，有自尊心，今天周末，让小朋友放松，不要老是学习，对眼睛也不好。”

　　有过一次离家出走，作为家长就已经担惊受怕，哪还会去在乎之前说的那些事情，赶忙回道：“我知道，以后不会骂他，一定好好说。”

　　“您到那坐会儿，很快就回来。”林矜站起来说道，把台面的监控调回去，电脑屏幕上回到最开始的页面。

　　面对孩子离开家，很多大人找到人都不会立刻指责，而是好声好气，尽管无法预知后面是否还会指责，但现在却非常担心，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辈子都会在自责和内疚中。

　　一刻钟后，孩子被带到派出所，明显的还很生气，面对父母的话语当没听见，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徐云柚就坐在他旁边，心里理解他，但很可惜帮不上忙。

　　林矜走到徐云柚旁边安慰道：“既然人都找到，带回家好好休息，身上衣服都湿了。”

　　送走三人后，林矜蹲在她面前，怕多想所以看了几眼，但聪明的他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还受到了质问，“干吗！”

　　徐云柚翻了白眼，“你以为我会想到什么？”

　　“没事。”林矜自然道，语气却相比刚才对待家长要柔和很多，起身往调解室走去，大厅留下他的两个同事。

　　徐云柚紧张地喝了口奶茶，不得不承认，警服穿在别人身上很容易让她害怕，但刚才林矜在旁边到时候反而很安心，这种转换是瞬间的。

　　咀嚼珍珠觉得很难吞咽，费了老半天才吃下去，拘谨地瞧外面，声音大到隔着玻璃门还觉得响，叹了口气牙齿咬着吸管，在寂静的环境中有些坐不住。

　　林矜把打印的纸张放到桌面，严厉道：“调解书签字。”

　　家庭纠纷不愿意闹到打官司，最终还是在派出所签了个保障，很长一段时间的闹剧终于结束，不管是男方的错误还是女生的激动行为，都在这一天化解。

　　刘佳峰劝两人道：“好好过日子，你以后呢也不要去玩麻将打小牌，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一大家子不容易，你这钱再输出去，靠你老婆那一个月四千多的工作这么在上海生活。”

　　“老大不小了，责任也都该承担起来，那天的事情让小孩子看到心里怎么想，又是要中考，你们这么大做的事情都还和小孩一样。”

　　林矜靠在门口耐心听着刘佳峰的劝说，突然之间明白为什么和他父亲一样都不愿意往上走，每个地方都要留有经验的人，而他们年龄太不像年轻时那么锋芒，有阅历的人说的话往往别人还听得进去。

　　再加上各自都有顾虑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也就坚守在这里。

　　林矜淡然地离开，扫了眼大厅，徐云柚已经不见了，外面雨声也消失，闷声呵了下，扭头到档案室。

　　徐云柚淋着小雨跑回到周意那里，手中的奶茶被发现，接受了一阵阵揶揄声：“哎哟，我就知道肯定会有，现在相信我了吧。”

　　“相信了，你继续倒咖啡，别说话了。”徐云柚跑得大气喘出去，累得不行瘫坐在软椅上，“好久没跑步，看来春天到了，要开始运动了。”

　　周意毫不惊讶道：“你也不想想高中什么时候出去跑步，我看你上次运动还是在学校里的最后一次体测。”

　　周意并没有说错，上次运动是一年前，而现在小跑个两公里都已经不行，好几年前半马的长度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