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19、19

　　春天悄然地到来，从街边的花朵开始慢慢绽放，脱掉了厚重的衣服，同时整个人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去哪里？又去共青，都去腻了。”周意咋咋呼呼说道，满脸的不开心，朝着讲台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学校抠门，上次秋游是科技馆，这次去共青，这两个地方，小学金额初中各区去了一次。”

　　徐云柚倒是挺开心的，能够出去走走，回到家就是写作业也会轻松许多，笑着说：“还好，你以前还说那个最大的过山车好玩。”

　　“那也是以前啊，怎么不带我们去欢乐谷啊，唉，我的美梦破灭了。”周意哀嚎道，晃悠着徐云柚的胳膊，“别说了，我现在死翘翘。”

　　两人说话的功夫，林矜抱着卷子回到教室，最上面一叠摆着通知单，徐云柚瞄了眼，是竞赛时间通知。

　　眼睛往下移，发现和春游是同一天，徐云柚下意识地抓紧笔，林矜要去竞赛，春游肯定是去不了，瞬间变得没意思。

　　周意见人回来了，立马和老鼠见到猫一样，快速地离开。

　　林矜瞧徐云柚闷闷不乐的样子，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徐云柚啊了下，摇头晃脑地说：“没这么。”

　　“真的？”林矜不相信地再次发问，是从他刚才来就有了不对劲，肯定是出在他身上。

　　徐云柚身体一僵，视线不由自主地重新落在那张通知单上，林矜顺着望过去，一眼明白什么事情，他正准备说这件事，不想先被看到了。

　　林矜把纸正大光明推到她身前，小心解释道：“和春游同一天，早上九点，下午一点，两场。”

　　徐云柚哦了声，都说的很明白了，春游也只有周意和张许旭这两个活宝在旁边，虽然林矜不在，但快乐又不会少。

　　“柚子。”林矜笑着看她，心底突然出现一个馊主意，犹豫再三后说：“你留在学校陪我？”

　　徐云柚被他这个提议吓一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什么？”

　　林矜也是突然想到，然后随口一说，虽然请假不是难事，老师也不会和家长联系确认，但让徐云柚去做这件事，不仅难，还会让她觉得为难。

　　话说完，瞧她这表情，不像是会接受这一事情，捏着她的脸颊小声安慰道：“当我没说，写作业吧。”

　　徐云柚低头拿起笔继续写，速度慢了许多，藏了心事在里面，直到放学两人的交谈都比往常少许多。

　　走在长廊上，徐云柚步伐极慢，心里的那个想法越来越深，无法去忽视，林矜穿着白衬衫在旁边行走，每一步都是相同的步伐和长度，像是刻量般的精准。

　　徐云柚抓着背带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腹摩擦生热，边上掉落的头发突然竖立起来，然后又缓缓地垂下去。

　　碎发挡住了徐云柚的侧脸，从林矜这边望过去，她心事重重，垂着头估摸又在胡思乱想。

　　时间一晃而过，从马路边往学校门口望过去，排排大巴车整齐停放在一侧，学校正门口的红旗飘扬，导游的小喇叭也有了作用，一个个呼喊着自己所带班级找到大巴，然后依次上车坐好。

　　七点半陆续发车，直到八点校门口恢复往日的平静，门口的保安也收着警棍往门卫室去，大门半开着，准备迎接考生。

　　学校对面公交站的塑料椅上，穿着工大附中校服的学生不安坐在上面，眼睛四处张望，脑袋靠着边上的栏杆，身后的书包抵着椅子，后背微微弯曲，整个人无聊许多。

　　熟悉的公交车辆停在站台，后门一开，下来的人欣喜地朝座椅前跑去，站定后捏着她耳朵小声问：“怎么不提前说？”

　　徐云柚抬头看着他，思索后疑惑道：“惊喜？”

　　“和我一起进去。”林矜松手抬脚往前走，徐云柚慢吞吞跟在后面，两人虽然都穿着校服，但前面的参赛选手，后面的打酱油都算不上。

　　地点定在自己学校倒是没有紧张感，不过徐云柚白事害怕会被抓包，全校师生都外出，唯独留下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她这个不参赛的被抓到，怎么都解释不清。

　　林矜提着她身后的包，笑说：“没事的，学校二楼阶梯教室开着，可以去里面坐。”

　　为了照顾来参赛的学生和带队老师，专门留个阶梯教室让她们休息，还准备了许多主食、零食和饮料，是近两年准备最充裕的学校。

　　徐云柚嗯了声，抬脚上楼梯，在二楼的楼梯口停下，她侧头盯着林矜认真问：“你去哪里？”

　　“我也在二楼啊。”林矜扯了下她的背包带子，把人往前面走，阶梯教室里已经有许多人坐着，很安静，都在各做各的事情。

　　两个人找靠近门的座位，徐云柚把藏在左侧的小桌板抽出来，书包里卷子也被迅速地找出，脸上一怔，摸索着背包一侧却没有笔袋。

　　仔细回想后，落在家里桌子上，徐云柚叹了口气，扭头问：“你有多余的笔吗？”

　　“有。”林矜爽快地回答，同时把口袋里的笔一股脑放在她面前桌子上，“很多。”

　　每一支的笔芯都是满的，徐云柚随便拿了一支，然欧剩下的放在边上了小框里，低头认真在上面书写。

　　好像参加比赛的是徐云柚，林矜双手放在后脑勺，靠着后面柔软的椅背，视线凝在她写字的手上，不需要去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厚重的老茧。

　　林矜抬胳膊看了下自己的，什么都没有，忍不住摇头，摸着徐云柚的头顶劝道：少写点，不着急。

　　徐云柚应了声，但并没有听进去，依旧刷题，到林矜要去考场她才堪堪抬头望过去，对上那双小眼睛，小心翼翼说：“加油。”

　　“给你考个第一回来。”林矜大言不惭说道，拿着笔转身离开，徐云柚注视着他的背影，这瞬间，她不觉得是在开玩笑。

　　接近两个小时的考试，徐云柚觉得时间很慢，做完了两张卷子也没有听见响铃，胳膊肘撑在旁边扶手处，掌心托着下巴，额头上的碎发因为头顶空调散发的风而两边摇晃，心思也全然没法放在眼前的题目。

　　正当焦虑越来越重的时候，铃声响起，徐云柚松了口气，重新拿起笔缓神继续写。

　　林矜小跑回到阶梯教室时，人坐得很满，好在临走前留了书包在那边，不至于被占了位置。

　　徐云柚瞥头盯着他，别人考完都是如释重负，林矜好像还严阵以待，突然想到他是要考两场，一下子就理解了。

　　徐云柚细声道：“你还要再看题目吗？”

　　“不用，我有信心。”林矜保证道，说出的话并没有让人觉得自大，因为从他口中说出，会很令人信服。

　　徐云柚笑了笑，和林矜同桌久了，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自信，许是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比以往都要好，难度上去成绩也提高，没有听到那些念叨声，加上徐母这两天忙于工作，每天晚上都在她睡后回来，交流少了，心态也慢慢放平。

　　“想吃什么？上面放着三明治和饭团。”林矜看着手机屏幕问道，然后侧头把她手中的笔抽出，不让继续写，“休息会，别眯眼，会近视。”

　　徐云柚哦了声，她望着台子上摆放整齐的袋子，没有一点饿意，摇头轻道：“不想吃，喝水吧。”

　　林矜听后起身拿了两瓶水，回到她边上，把其中一个打开的放在桌面，靠着椅背盯着前面走廊上的木架，想起来没有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润了下嗓子把水瓶放到一旁，徐云柚极其仔细地看着上每道题，然后把没有把握的题目圈起来，整张卷子大概看完之后递给林矜，然后继续写下面一张。

　　阶梯教室偶尔会有很小的说话声，从门口看过去，一个个都埋头苦写，面前的卷子堆叠的有本书高，卷子翻折的声音持续出现，刺耳又习惯。

　　下午的考试很快到来，这回林矜是悄无声息离开，阶梯教室的门也被关上，是听到后面带队老师的说话声才知晓，距离考试剩十分钟。

　　徐云柚慢吞吞地把卷子收好，而林矜帮她重新写的解题答案被放在最上面，回去首先就是复习。

　　全都放回到书包里，身前的小桌板也收回去，背包在腿上，双手抱住，下巴放在带子上，外面刮了大风，但天是晴朗的。

　　很快大门打开，率先走进阶梯教室的都是其他学校学生，其中还有复大附中的，不由得让徐云柚想起之前的问题和答案。

　　转念却又在心底自问，自己有什么好的。

　　林矜姗姗来迟提着书包轻拍她后脑勺说：“走了。”

　　徐云柚慢悠悠起身，两人一同出校门，在楼梯口碰到过去林矜所认识的同学，她自顾自地往下走。

　　“还行，回去微信和你联系，先走了。”林矜说着面露焦急，小跑下楼梯，揉着徐云柚头顶笑问：“怎么老是先走，等一下不行吗？”

　　徐云柚回头看了眼，林矜同学低头看着手机，目光转而移到林矜脸上，“不打扰你们。”

　　林矜被她这话弄得无法去接，叹息道：“行吧，接受你的回答。”

　　是因为陌生人才会有这种想要离开的情况，徐云柚封闭的心不去靠近新鲜事物，时间长了，便显得不近人情。

　　校门口依旧空荡荡，按照通知单上的安排，四点左右大巴才会停在校门口，徐云柚松气的同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有了一个谎言，便需要第二个来弥补。

　　到公交站台坐着，林矜从口袋里掏出临走时顺手拿的糖和水果干，递到她身前说：“带回家吃，免费的白不拿。”

　　徐云柚接过后垂头看了眼上面的字，莲雾干，瞬间眉心皱起来，旁边的糖还是芒果味的，学校准备的东西都在她的雷区蹦跶。

　　徐云柚把东西塞到书包里，拉链弄好后，瞥见公交车停在斑马线的位置，她站起身到路沿处等着。

　　林矜等人上车座位置上招了下手，然后跟在后面缓慢行走，从学校到他要回家要等公交车的地方，十分钟不到。

　　靠着窗户，徐云柚看着自己所坐的车远离站台，同时也离林矜更远。

　　比往常要早一个多小时回家，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见人回来立马站起来关切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徐云柚定在原地，抓着背包的手立马蜷缩着，紧张地回道：“学校组织春游。”

　　“玩得开心吗？”阿姨继续问道，然后把手中的抹布翻面继续擦拭电视下面的台子。

　　徐云柚嗯了声，扭头往卧室去，关门一刹那，松了口气，做贼般心虚，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露馅。

　　和往日一样回家就是写作业，吃饭的时候听到开门女声，那一秒她知道，单位里的事情忙完了，后面还是恢复如常，依旧准点到家盯着她的学习。

　　“都多大了学校还组织春游，以后就不要去了，有时间玩，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徐母脱掉外面的黑西服挂在衣架上，去厨房洗了手坐在徐云柚对面，对她每天闷沉的样子只觉得无可奈何，“一家四口，就你最沉闷。”

　　徐云柚当作没听见，继续夹着菜放到碗里，连带着小筷子米饭塞到嘴中，边上的汤早就被吹凉。

　　晚饭后徐母到她房间紧盯，所有错误的都被她一眼看出，拿着笔在上面画着圈，面色严肃地说：“这个，昨天刚做过，今天又错，不是一两次了，心收一收。”

　　徐云柚嗯了声，写字的手没有停，到第二张卷子写完，徐母才相对满意，“熟能生巧，这张就比刚才那个好。”

　　十点，徐母让停笔洗漱睡觉，扶着腰离开，徐云柚却没有听话，十一点整理书桌，然后在卫生间墨迹，到十二点才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