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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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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柚想不出林矜会有多调皮,在她的印象中,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做事也都给人稳重的感觉,还带着许多老成在身上。
她仔细打量林矜的脸,无法从他面庞移开,太过于温柔,又是笑着的,一时便有些看呆。
林矜眨着眼睛掌心在面前挥了挥,嬉笑说:“再看口水流下来了。”
徐云柚下意识抿嘴,身体靠着后面墙壁,眼睛不再去看他,忽略突然变热的脸,却看见正朝着自己的镜子上的人,满脸通红像是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
抬手揉了揉脸,企图让脸上这抹红消散掉,诊疗越措越红,活像个猴屁股。
两人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林矜的手机发出声响,两位家长站在马路边朝着他们挥手。
徐云柚率先起身,拿着饮料往外面走,站在斑马线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是不敢大呼气,很快就是单独面对母亲。
慢悠悠地穿过斑马线,依旧是两两前后行走,林矜侧头凝视她问:“放假去哪里?”
“补习班。”徐云柚肩膀慢慢地松垮,每天都要去,如果晚去或者早离开,在她到家后没多久,便会接到慰问的电话。
林矜明亮的眼眸变得晦暗,刚才还能像个大人一样安慰她,现在又变成哑巴说不出话。
徐云柚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垂头不知道想什么,嘴角撇了下,大跨步继续往前走,接着便听到林矜小声问:“我去Q市看海,你想要什么,给你带回来。”
徐云柚并没有想要的,但说到看海,想起小时候带去的金沙滩边,她笑着说:“多拍几张照片。”
“好,回头洗出来拿给你。”林矜应道,手指绕着她脑后的头发,很轻柔,却不想顺带着把一根头发缠绕在指腹。
徐云柚嘶了声,头皮像是被挂了下的疼痛,转身去看林矜做什么妖,只见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她正疑惑的时候,徐母已经打开车门,看见后立马小跑过去,对着林矜母亲礼貌道:“阿姨再见。”
“柚子有空常来啊。”林母面露笑容对她说道,林矜站在她旁边,不忘叮嘱道:“有不会的全都问林矜,他没事做,不用怕麻烦。”
徐母站在徐云柚后面客套道:“那也不能一直麻烦,都有作业要写。”
“没事,不用管他,路上注意安全。”
车辆倒退出去,行驶在最右侧一路,林矜等车开远了转身往小区里走,听着妈妈的分析只是点头。
“柚子妈妈管得太严了,假期也不带小孩出去玩,到时候憋坏了多不好,再看看你,蜜罐里长大的不知足,还和我们谈条件,两家换一换就好了。”
林矜跟在后面玩笑道:“行啊,我明天就搬去柚子家,让她来我们家住。”
“倒挺美,人家愿意吗?”林母瞪了林矜一眼,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一巴掌,“没出息,就差没贴着柚子,心思全都在脸上,丢脸。”
过分开明的家长就是像林母这样,不反对还有隐隐助攻的意思,却又对林矜这不矜持的行为不满意。
“换的什么名字,一点都不矜持,还是改回去。”林母嫌弃道,当初林青这名字是按照公婆的意愿取得,后来长大他自己不喜欢,想要改名字,就换了矜这个字。
林矜收敛脸上的笑,双手放在身后互相抓握,“妈,你想得太多了,现阶段还是学习为主。”
林母嗤之以鼻,“行啊,学习为主,假期后你就到其他班读书,之前给你选的复大附中不去,合着心里放着小九九。”
林矜立马不愿意,皱眉说:“那你等着再打我三年。”
“臭小子,我再管你三年,你妈我不上班就早早地因病退休。”林母白了他一眼,顺带着薅了下他头顶的头发,“以前闷骚就算了,越长大越不服管教,和你爸一个脾气。”
林矜这性格和他父相同,都是小时候不说话,长大了才稍微开朗些,又带着男孩子身上的一股皮劲。
林矜对于母亲给自己的评价很是无奈,“我是话少,到你这就变成闷骚,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一边去,看到你就烦。”林母推着他的肩膀,大步的往前面走,以前那个不及自己肩膀的小孩,现在已经高出她一个头。
一边是欢快的说话,一边是沉闷的车厢,徐云柚脑袋靠着窗户耐心听着母亲的唠叨,垂着的眼眸掩盖了悲伤。
“你也不说和人家一个班级,早说我早上门,至于让人家打探电话,请我们上门吃饭吗?”
“你和林矜互相帮助,好好学习,妈妈自然是愿意看到的,但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你这沉闷的性格倒是和你哥哥学得七八像,去首都上学两年,暑假寒假找借口不回家,说是有事情,他一个学生能有什么事情?你也不和他联系。”
徐云柚躲避眼神不再去看,她想联系也没有手机,早早地交上去,连带着家里电脑也无法打开,前两年买的笔记本电脑被设置了密码,想破脑袋都没有结果。
现在希望和哥哥多联系,但徐云柚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如果未来她考了大学,也不想要回来。
徐云柚把书包提着,打开铁门往楼上走,正是晚上休息时间,许多房间透过窗户看过去都一片漆黑,而老式小区同样,如果不制造点声音,楼层的灯泡便不会亮。
爬到五楼后,徐云柚拿钥匙打开门,留着一小条缝,回到卧室后锁好门,抱着包往床上一躺,闭眼的时候,眼泪没有憋住,直接滴落到碎发上,抬手擦掉后侧身蜷缩在一起,手指扣着被面。
许久后心里稍微平复,站起来往卫生间去,关上门的瞬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黯淡。
第二天徐云柚很早起来,睡不着的她到小区逛了一圈,在台阶处摸着正在掉毛却亲人的小猫,不一会儿手上的全都是猫毛。
很长一段时间徐云柚都是和身边小猫坐在树荫下,持续着同个动作,直到太阳光刺眼才离开。
背着包离开家,往平日里下车的公交站台走去,假期的S市旅游景点人很多,街道上也都是出去游玩或者朋友相约好,一同外出的,鲜少会像有徐云柚这样,还要忙着学习的人。
八佰伴对面的第一商品楼,边上的商务楼有着一家大型教育机构,里面各种年龄段的学生都有,和她这样专门挑着假期的只有几个,在偌大的机构里,显得空荡许多。
徐云柚找了个靠近门的位置,整理着身前短裤边角,坐在蓝色塑料椅子上,熟练地从书包里拿出要写的作业,同时边上多了一位专门辅导她的老师。
徐云柚耐着性子慢慢在试卷上写题,写错一道后,老师便很快地给她讲出错误的地方,偶尔打断她正在写的这一道题思路,连带着后面的思绪都有些乱。
她看着身边和妈妈差不多年龄的老师,想要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心道算了。
“这个公式最开始就错了,虽然是相似的,但衍生出去最后答案就是错的。”
“还有这个括号里的算式,没有算对,解出来应该是一,不是负一。”
徐云柚拿笔的手悄悄攥紧,之前接受了林矜带着鼓励的话语,现在面对老师严厉的面孔,心底不止紧张,脑子也突然地放空。
笔在空白试卷上点出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等到老师讲完她脸上的呆愣才消掉一些,继续懵懂地在上面算题,忽略了刚才所讲的步骤。
四个小时的课程,徐云柚从未觉得会有多漫长,以往在学校也都是眨眼过去,现在就是度日如年。
每一张卷子写完,都会用红笔在上面写着分数,等到和最后一天的分数相比,看是否有进步。
五点一到,徐云柚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但手中的卷子还有一半没有写完,她守着腿脚,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试卷上,到晚上六点半才拖堂离开。
外面的天已经慢慢黑下去,路边的灯和马路上疾驰而过车辆的车灯,照在一起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太闪眼。
徐云柚磨蹭得不想坐公交车,走回去也就半个小时不到,一路慢吞吞。
回到家,才想起阿姨给她做了饭,把身后的背包移到前面,扯开拉链把面包塞进去。
刚到家门口,家里阿姨便打开门笑着迎她,徐云柚礼貌喊道:“阿姨好。”
“回来了,饭做好了,趁热吃。”
阿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做好,迟迟没有等人来,便用保鲜膜包裹着,怕回来吃变凉了。
徐云柚嗯了声,书包放在一边,带着一身的疲惫坐在椅子上,只看眼便觉得没胃口,好在盛的饭不多,随便几口便可以解决。
“你妈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记得回过去。”阿姨说着便到门口换鞋,等到徐云柚她便可以离开,必须再留着。
徐云柚小声道:“待会儿回过去。”
关门声让她下一秒放下筷子,还有小半碗的菜,端着碗到厨房,熟练地把东西丢进垃圾桶里,抽了几张纸覆盖在上面,然后把碗筷洗干净,全程面色平静,这样的事情她做了无数次。
桌子上的盘子全都被她一股脑塞到冰箱里,顺便从里面拿出冰的矿泉水,猛地喝了两口后拿着瓶子回房间,也顺手把灯关上。
连衣服都没有换,澡也不愿意洗,抱着枕头边的玩偶,脸埋在毛绒的布料上,眼睛无神地看白色天花板。
整个房间内除了衣柜、书桌和床铺再无别的,不同于周意喜欢把房间布置得好看和丰富,她所住的就只是一个房间。
一边眼睛藏在黄色趴着的玩偶中,一只眼睛四处转了圈,随后默默地闭上。
接受补课的第一天,徐云柚便感受到一丝窒息,这种感觉从离开教育机构到现在都还留存,她说不出心思,只觉得不舒服,每一刻都不舒服。
抱着玩偶的手臂紧了下,关掉桌角亮着的灯,房间内突然暗了许多,默默地掀开部分窗帘,望着外面的天空,月光下还能看见云朵在移动。
窗户被打开了一小条缝,微风透过然后拂在她脸上,睫毛不经意地煽动,眼眸慢慢垂下,抓着窗帘一角的手默默松开。
本打算就这样睡觉,想起要回电话,又回到客厅拿着座机,按着那熟记于心的一长串数字,那边只滴了两声便接通。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辅导班的老师说你做试卷慢,以前一个小时一张卷子,现在拖到一个半小时,效率太低了,需要考虑name久吗?”
“和辅导老师说了,给你提高正确率,也把做题时间提上去,明天必须一小时一卷,晚了就多加一张。”
“我这才离开一天你就不省心,看来我办完事也不能在首都多待,立马买机票回去。”
徐云柚听着妈妈的话,等她不说了才细声回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赶回来。”
徐云柚内心是不想太早回来,即使一个人去辅导班也会觉得累,最起码假期不用和妈妈整天待在一起,那些劝说的话也可以少听。
“听话,不要我老是在你身上费心。”林母语重心长地在电话那头说道,“太晚了,吃完饭回屋睡觉。”
徐云柚嗯了声,抢先一步挂断电话,在沙发边呆坐许久,直到外面所有亮着的灯都熄灭,她才慢慢起身回房间。
漆黑一片的房屋内,只有双亮着的眼睛,毛毯下双手焦虑不安地揉搓,直到有了困意才互相松开,侧躺着面对窗帘垂眼准备入睡。